“就是这里了？”
站在潮湿的街道上，我对照了下手中的地图。远处，大海不起波澜，苍蓝色的一片下似乎隐藏着某种更深邃之物。
这就是将码头和居民区连接起来的，每天都浸润在潮湿之中的街道——水手街。
“31-24号……”我一一对照起门牌号，“……嗯，31是水手街的编号……那么24就是房屋的序号了。”
顺着来时的路，从一个修有路标的十字路口开始，踩着道路上的青灰色砖瓦，我数了二十四个数，最后在一间低矮而厚大的房屋前停下。
“就是这里了。”卡特琳娜说，“委托人就在里面。”
我们的脚步踏上了门口，延伸进入一道狭长的走廊。
这是一所公寓，并不是某位独居人士的家。
走廊两侧是潮湿并且长了暗绿色苔藓的墙壁，在墙壁上一处好不容易找到的干净区域上，靠着一个身穿深蓝警服的男人，显然就是此次事件的委托人。
“您好，开拓者女士……？”男人迎向卡特琳娜，但在看到她胸口的守望者徽章后，又迟疑了一下。
我忙不迭从背包里掏出那枚镀铜的开拓者徽章，手忙脚乱地别在胸口。
“等等，您才是开拓者小姐？”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揉揉眉头——“……算了，你们教会的事情，一般人也搞不清楚……”
“委托内容……”
我抓着那张写了委托的牛皮纸，手感糙糙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用一般的纸，而是要使用牛皮纸。
“喔，委托内容是吧……”男人挠了挠头，“委托的对象就在屋里……”
说着，就起身来到几米开外的一间房门前，将上面挂着的金属锁打开……伴随着“吱呀——”的木门开启声，门后憔悴的一位男性出现在眼前。
“他就是那个独居的男人……但他的情绪不怎么稳定，所以才把他锁起来。”警官男人说。
“门我就不锁上了，要是，他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的话……我就在门外。”
等警官离开之后，卡特琳娜从屋子的角落里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颓丧地靠在墙边的委托对象面前。
——屋子里有些杂乱，大体上还看得过去。但是细节一些的地方，比如桌子的角落，和家具之间的缝隙之类，就不怎么干净了……这应该是男人自己的家。他靠着的位置倒是没那么脏，最起码灰尘不多。
“是我……是我。”男人似乎陷入谵妄之中，“……是我杀了那只黑猫……那只恶魔般的黑猫……”
“‘杀’？”我愣了一下，低头对照起委托上的内容。
委托上却说黑猫只是失踪而已。
我“哒哒哒”地跑到外面，而卡特琳娜在屋子里继续尝试向男人问话。
“警官先生。”我说，“那只失踪的猫是怎么回事？”
“他应该是胡言乱语。”警官看看我的表情，就已经猜到我问的是什么，“他是不是说‘杀了那只黑猫’？”
“嗯。”
警官点点头，继续说：“昨天早晨十点钟左右，他被发现在街道对面的小巷子里胡言乱语，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他养有一只黑猫，而那时他嘴里一直嘀咕着犯下的罪行……而且他一直认为自己手里攥着那只黑猫的尸体。”
“那么他缩在角落里……？”
“嗯，他以为那只死掉的黑猫一直在他怀里。”警官说，“所以他把那玩意儿捂得严严实实。”
我又回到屋子里，但没有盯着卡特琳娜和杀猫男人看，而是在屋里寻找起可能的线索。
“一名水手？”
我看着屋内的陈设，得出如此结论。
——屋内陈设如此杂乱，显然不是在陆上生活的人的生活习惯。物品乱摆乱放，狭小的屋子里延伸出好几条道路，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生活习惯。
海上生活久了，走路会习惯性歪歪扭扭的，因此才有这样奇怪的陈设……加上这个男人在此独居，也不需要考虑其他人在自己屋里的行动。
更重要的是，屋里没有厨房。
“警官，这栋公寓里有公共厨房吗？”我朝外喊了一句。
警官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脚步去了又回，然后回复了我：
“没有。”警官说，“当事人的屋里也没有厨房，因为这样一来，租金就会便宜很多。”
“当事人是个水手，对吧。”
“嗯，是的。”警官似乎是一边点头一边说的，因为我并没有抬起头看他的脸。
“那个猫咪化的女孩呢？”我问。
“就在隔壁的房间……”警官开始在自己的腰间翻找起钥匙，“抱歉哈，有点手忙脚乱的……克斯托克顿的事件很多，警局的人手不够，所以……虽然这个案件很不寻常，但目前只由我一个人负责。”
等他说完了话，也在腰间那串钥匙里，翻出了一把银白色的钥匙。
与此同时，卡特琳娜从男人身前站起，而椅子被她放回原位。
“嗯……的确无法沟通。”
身穿便衣的女人退出房间，等待警官将门扉重新锁上。
很快，锁上门后，警官先生转了个身子，来到隔壁的房间门前，手中的钥匙串哗啦啦的响，不断发出金属之间撞击的声音。
“她就在……”警官一边说，一边推开门。
“……里面。”
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窗户上染血的玻璃碎片令人瞩目。
“很显然，不在。”我思索了一下，没有接着行动。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逃跑的，现在急匆匆沿着血迹追过去的话，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一只猫咪化的女孩，一定会非常地引人注目……如果没有目击者的话，那么，女孩逃跑的时候一定是【黑暗之息】法则肆虐着的夜间。
“警官，你昨晚为他们开了灯吗？”我问道。
警官点点头，回复道：“开了，怎么了？”
这名警官还不知道【黑暗之息】法则正在传播的消息。
等卡特琳娜和他解释完毕，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我家里的女儿……”
“抱歉，我得离开一下……”他几乎是丢了魂一样，“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我必须回去看看……求您了……”
“去吧。”卡特琳娜点点头，“一定没事的，先生。”
警官带着那惨白的脸色离开了。
“希望他的女儿没事……”身边的女人叹了口气。
“发现得太晚了，教会的人没来得及告知消息……”
——多数人会习惯性地点燃煤油灯，但有两类人经常犯错，一类，是独居的健忘老人，一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的孩子。
“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对卡特琳娜说，“悲伤不能让我们继续生活，但我们必须试着阻止下一次悲剧。”
“……说的对。”卡特琳娜拉起我的小手，“我们去把那个女孩找回来。”
于是，卡特琳娜和我去到房屋的后门，循着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开始又一番搜寻。
……
在租来的犬只的帮助下，很快，我们顺着血腥味来到一处海边。
海风浓重，压迫这只体型不小的拉布拉多。它跪伏在地，说什么也不肯再靠近海边一步。
“我们四处找找吧，天黑之前回去。”对上卡特琳娜担忧的目光，我的表情故作镇定。
“天黑之前必须离开。”她理了理我的衣领，然后牵起我的手，随后在海边搜寻起来。
不经意间，她手中已经拿出了那柄燧发枪，只是还未上膛。紧张的气息开始蔓延。
比起卡特琳娜的忧心忡忡，女孩只是更仔细地注意起黄白色软沙的沙滩上，是否有着那名女孩的踪迹。
不多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道巨大的蒸汽鸣笛声响起，打破了海边的寂静……仿佛某种巨物的嘶吼一般。
“我们走吧。”
卡特琳娜扯了扯我的衣服，提前点燃了手里的煤油灯，“你看，天快黑了。”
我犹豫一阵，心里却想着其他事。
——走是当然要走，可是……
“卡特琳娜，距离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还有几天？”
我向卡特琳娜询问。
“……十几天这样？”卡特琳娜不明白为何要在这时候问这件事。
“那……”
我迟疑一下。
“……为什么这儿会有轮船的汽笛声？”
——下意识的，或许是卡特琳娜先向大海的方向看去，又或许是我先做出的行为，总之，我们都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开往海外的巨型轮船还没有发动，那么，那声音的来源又是什么……
“什么汽笛声……你在说什么？”卡特琳娜看着一览无余的深蓝色大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子若？”
然而，她身边女孩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痴痴地望着海上的某个方向，眼神里充斥着伟大与恐惧混杂的复杂情绪，仿佛见到了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
“子若！！！”
——好吵……
女孩的眼神逐渐涣散。
——那道汽笛声……好吵……
要……聋……了……
眼睛也一样……
不行……
不能再看了……
会疯掉……
……
一切都止步于一个瞬间。
身边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那种被某个未知存在死死攥住的感觉也在一瞬之间消失。
眼前，自然也不再有着那沾满腐坏物质与死尸的渡轮，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是……？”
我转过身开始狂奔。
嘴巴里涩涩苦苦的，清凉的液体顺着咽喉流下。负感知药剂显然救了我。
——
【作者想说的】
aa，原本想着先写完这章，但是发觉这几天码字效率很低，而且完全没动力……所以这章就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更了。希望大家能够忍受几个月憋着看不到结局的蛋疼感觉。
还有。
某游戏的活动 「沙中之火」。
真他妈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