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房间里,年迈的老人轻轻捧起女孩的脸。对上她脆弱害怕的那对眼睛,文森特的手一颤,只好十分轻柔地抽回他满是皱纹的手。
在老人抽回手后,床上的女孩又是一阵颤抖,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旁边一位穿着修女服饰的女人上前扶住老人,带着他暂时离开这间屋子。两人临走时,女孩隐隐听到这样的对话:“……她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她……还会是子若么?”
女孩在床上忧心地蜷缩着,只露出蓬松头发下一双困惑和不安的眼睛。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雷阿和亮在屋子的角落窃窃私语着,“你最好别当个懦夫……”亮冷冷地说。
我们暂且不知亮和莫雷阿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和,但可知的是,女孩非常的敏感和脆弱,表现得好像不认识周围的一切。
她蜷缩在床上,几乎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也没有睡眠。而莫雷阿也没敢合眼——至少在亮冰冷的目光下,他不敢休息。
窗外轻微的冷风吹动一阵窗架,让女孩受惊一般颤抖一下,然而似乎却隐隐有淡蓝色的微茫闪过。
“是那只邪物……”龙若有所思地说道。
“会和它有关么?”莫雷阿思索道。
“我不这么认为。”阿尼•龙摇摇头。而亮没有留意到窗外的苍虎,而只是上前,想要试图触碰女孩。
女孩依旧躲开了她,弱弱的目光透过垂下的长发看向亮。
亮这一次没有退缩,而是转而伸手撩开她的头发,与她的眼睛四目相对。似乎两个人之间的整个空气都凝滞起来。
而在下一刻,亮清晰地感觉自己脑袋顶上的头发开始炸起来,蓬松成一团绒球……而在一切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以前,莫雷阿就冲了过来,再次使出那件能够绝缘的特质物,迅速抱住亮,和她一起退后两步后,迅速融入球体中。
……
片刻后,闻声赶来的文森特和菲洛嘉看着一片凌乱的房间,和抽搐着不断呕出液体的阿尼•龙,也没做出其他反应,下意识的,就做出了一个长辈应当做出的正确决定——
子若。——“面前这位迷惑不安的女孩,以及她的灵魂……”
菲洛嘉意识到文森特要做什么,于是转身想阻止文森特。
文森特只是顿了顿,又对菲洛嘉摇了摇头,继续吟唱了下去。
“什么……不需要特质物……只凭言语而直接释放法术……”
亮喃喃着。他们一行人这才意识到文森特究竟是个怎样传奇的守望者。
方式。——“请伟大的存在降临一种不会伤害她的方式……使她沉寂,使她不再攻击……”
……
我当然听得懂文森特在做着什么,只是我没想到,文森特竟然能使用语言作为绘制材料,或者说,特质物的替代品,进而使用法术……
……
莫雷阿在一旁稳住阿尼•龙的伤势,一边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一些疗伤用的药物……这时还在关注女孩的人,或许只有菲洛嘉和亮。
然而,亮却不敢再干预文森特的行为,因为她害怕女孩再次失控,只是旁观。
至于菲洛嘉,她相信文森特。她也明白现在的女孩并不是曾经的女孩,至少不是那个自称为“子若”的女孩。
……
……这太荒诞。
……
忽然一阵爆裂的雷击闪起,穿梭过整个房间,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以前。之后,在场的人也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女孩……
“什么……这个时候还来捣乱。”
文森特的表情有些懵懂,但忽然又松弛下来,似乎他也并不想对子若做出那样的事。
……
女孩决定先抚摸身下老虎的毛发。淡蓝色的,又或者是淡紫色?她不清楚,她只知道这只大猫刚刚救了她。
“你……你好?”
女孩对停下开始歇息的大猫开始说话。
……
“呜——”
……
“你的肚子好软……我还想摸摸……”女孩把脑袋贴到大猫的肚子上。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嘛……我感觉……我好像睡了好久好久……一觉醒来就来到这里了。”
似乎比起与人对话,她更喜欢动物。或者说,她喜欢听不懂她说的话的东西,比如一个雕像,一只树,一只松鼠。
“我可以带着你去一个地方一直待着……就在这片森林里怎么样?”
无痕之森中,东方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一片晨曦笼罩了这片原始的森林,白雾浓厚,只有金光在地上蔓延,即将要蔓延过整个清晨的世界。
苍虎嗷叫几声,转身踏入无痕之森的界限之中,短暂地消失在人的视野中。女孩心中紧了一紧,似乎忘记了如何动弹,只是呆呆看着远去的野兽。
然而苍虎很快又回来了,对着刚刚消失的地方吼叫几声,却又迅速回到原位,推搡着女孩。
“喔!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女孩破涕为笑,好像她并不在意苍虎刚刚为何离开,“好了,现在我们进去吧……我在这个世界好像很强大的……我可以给你抓小兔子……你别在我面前吃就可以……我还可以找个小地方建个小屋子,在那里天天睡,天天吃……也不需要在意别人。”
大猫一瞬间沉寂了一下,然后露出獠牙,咬住女孩的腰带,将她向着与无痕之森相反的方向扯去。
“怎么了,那里是你的秘密基地吗?”女孩抓着大猫的脖子间的毛发,温柔地询问它,“我不去那里,你可以带着我去其他的地方吗?”
大猫嗷呜一声,很是悲凉,但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匍匐在原地,无所谓女孩的抚摸和询问,只是趴着。
“喔喔,我很强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早餐吧。”女孩轻笑了一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那把匕首——“银闪”。她竟然一直藏在身上。
“你要吃小鹿,还是小兔子,还是别的什么?”女孩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去。
大猫本想不再管这些,但是,它低吼一声,又悄悄地跟上了女孩。
……
女孩的手上流着来自野兽的血,她自己却好像被完全吓到了一般。身边是更加庞大的驼鹿的尸体,而仅仅剥开了内脏的开口,就完全冲淡了她一开始的兴奋劲儿。好像这一切不是那么发生的——她使用高强度的电击迅速了结了这只巨大的兽类,事情却没有就这么结束……她需要宰杀它。
她开始犯恶心,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难受,明明在几分钟以前还是威武的雄鹿,而现在她只留意到混浊无神的两只眼珠。
大猫来到她的身边,推搡着她离开这里。女孩一边离开一边干呕,最后成功呕出了一地的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