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能梦到那个场景。
宽阔的擂台被嘈杂的人群给包围着,唏嘘,赞叹,欢呼,但是梦里的我听不到这些。
在梦里我好像也变成了观众的一员,观看着擂台上的比试。
不,那应该称不上比试,根本就是一边倒。
“你赢.不.了.我的。”
呆鸭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多看对方一眼,就那样直接离开了。
我把目光转到另一个选手,无力的,只能跪在地上的少女—那就是我。
我注视着她,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发抖着,睁大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那可怜的,可悲的,可笑的自尊荡然无存。
那是什么感觉呢?
记得,刚开始什么感觉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用手去擦拭自己的泪水,我才知道我自己哭了。
然后一种穿心蚀骨的痛从心脏传到全身,身体开始崩坏,掉落深渊之中,下坠,下坠,再下坠,坠落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自己都没想到,只是她的一句话,我的全部,我的一切,都开始支离破碎。
在她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了。
在将自己咬出血后才挤出的认输二字说出口,我就不太记得那之后的事了。
估计是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还傻乎乎地跪在那里吧。
之后的日子里都没有什么记忆,我大概只是在浑浑噩噩地活着吧。
不甘,耻辱,悔恨,每一天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这些,心里想着是不是只要她死了,负面的情绪就会全部消失,我就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所以我才会尝试下毒。
但是这只是可怜人自欺欺人的想法。
啊啊,这么愚蠢不堪,真想杀了那时候的自己啊。
我明白的,就算玛利亚消失了,心中的空洞也不会消失。
其实我心底里一直都清楚的吧,如果我不赢回来的话,心中的空洞就永远无法填补上。
所以我一直这么坚信着。
这份不甘,跨越生死,超越时间的这份情感,是我重活一世的意义。
——
“托卡!你在干什么!”
女护卫看到商队的同伴竟然在挟持着自家的大小姐,不免大声怒问道。
“干什么?我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们策划这么久的计划可不能就这么泡汤啊,没想到顺路捎上一程的那几个冒险者这么厉害,我可不能再眼睁睁地看下去了。”
说着,那位名为托卡的男子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混蛋!”
女护卫站起身来,就想拿刀过去将这个叛徒的狗头给剁了。
“哦多,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喔,没看到你珍视的大小姐正被我勒着脖子么?”
说完,托卡拿着匕首在阿蕾莎的脖子前晃了晃,其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果然,看见自家的大小姐被人这样威胁,女护卫就停下了脚步,但眼睛死死盯着托卡。
被自己的同伴所背叛,心中自然愤恨交加。但阿蕾莎还是咬下牙,压住怒火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就有了背叛的心思?”
“背叛?不不不,搞错了大小姐。”
“我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卧底潜入你们商队的,为的就是把你们的情报准时送给我的兄弟们啊。”
原来如此,难怪我们刚进山的时候就被土匪给发现了……
对不起,大家,如果不是我执意要违背家族的婚约,带大家来到这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对不起…
现在我唯一能弥补你们的只有这件事了。
“别管我,大家!把这群该死的——!”
阿蕾莎自我牺牲的话还未说完,托卡就直接粗暴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这么激动啊,大小姐,要是不小心划到你了怎么办?”
“马上把武器放下!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对你们尊贵的大小姐做出什么事情!”他冲着所有护卫大喊。
那些护卫没有放下武器,因为他们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明明就快要打赢这场仗了,一旦放下武器面对土匪就再无胜算了,这样无异于自取灭亡,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的护卫长,也就是女护卫。
可恶,大小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的话……该死的土匪!女护卫瞪大眼睛死死盯着。
女护卫心急如焚,但她一旦轻举妄动,她的大小姐可能就回不来了。
“还不快照做!不想你的大小姐平安无事吗?”
抵在阿蕾莎脖子上的匕首慢慢擦过,猩红的鲜血一点点地流了出来。
“不要!”
女护卫缓缓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别、别伤害大小姐。”
人类是一种羊群生物,只要有人带头,其它人就会盲目地跟着。
看着队长放下武器,其他护卫也跟着慢慢放下武器。
“哈哈哈!干得好托卡!”
土匪头子刺头男见形势又发生了逆转,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冲累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看来,运气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啊。”
“可惜了啊,冒险者大人,看来你的算盘没能实现呢~”
本来面貌就算不上和蔼,刺头男这样一笑将他的恶意更是彻底展露了出来。
“还有你们!那几个冒险者。”
“我知道后面这个晕过去,没有战斗力的女人是你们的同伴。”
“如果不想她出事的话,立刻停止反抗!”
托卡冲她们大喊道。
夏默和小猫娘明显犹豫了,她们站在原地,焦急的目光瞥向累。
此时,一个通体黑色的身影来到累身旁,仔细一看,原来只是披着一袭黑色的斗篷,从体型上来看应该是一位女性。
又来一个?她们到底有多少人啊?刺头男不免担忧地想到。
“现在怎么办?”那名少女悄悄地问道。
累的琥珀双眼盯对面,不过不是在看被挟持的大小姐,而是后面正在打瞌睡的奇异少女。
她的眼里忽然划过一抹精光,心里为土匪们默哀。
你们…还真是不走运啊……
累开口说道:“还能怎么办。”随后便作出投降的姿势,慢慢地蹲了下来。
看见累的举动,其余三人也跟着举起手来,加入光荣投降的行列。
托卡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冒险者选择了投降,要是她们选择无视这个算得上对她们有恩的大小姐,跟我们鱼死网破,那样就真的麻烦了。
见所有人都投降了,土匪们都以为他们反败为胜了,个个忍不住欢闹了起来。
“呜呼——!”
认为是自己的行动才扭转了战局,信心大涨的托卡狂妄大笑。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
“只要你们乖乖投降,我保证你们的同伴都会平安无事的。”
当然,仅限生命安全,至于身体嘛~那可就说不好了……
按照平常的做法,女的带回去以后,一般都会由功劳大的人优先享用,更何况这次的货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特别是那个精灵,完全没想到会遇到。
托卡的眼睛在夏默浑身上下扫视一番,其视线之强烈恨不得把当众扒光了一般,被视奸的夏默一阵恶心,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呵呵…这脸蛋真是祸国殃民啊。
一想到回去以后就可以享受这位尤物,托卡本来就畏缩的笑脸变得更加不堪了。
但,后面传来的声响打破他了的意淫。
他不满地回过头,“搞什么,别伤到……”,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提了起来,脸色痛苦地挣扎着,但却怎么都甩不开那只纤细的手。
而掐其他的人正是那个刚刚被托卡称呼为‘晕过去,没有战斗力’,现在却单手掐起一个大汉的少女。
直到这时,他才好好直视这名少女。
黑色的疑似校服般的外套,里面穿的是膝盖连掩住的蓝色连衣裙,以及包裹住整条大腿的黑丝连裤袜。
扎起马尾的茶色头发,额头左边留有刘海,明明是个女生,五官生得一点都柔和,反而长得棱角分明,充斥着女人英气的俊俏,眼角向上吊的双眼让人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惹。
少女自然便是卡塔丽娜了。
只不过她现在心情很不爽,因为她又梦到那个场景了,更何况竟然有人打搅到她的宝贵睡眠时间。
所以少女现在一副‘好觉被人吵醒,满脸不爽要杀人’的表情,不详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
不爽,非常,非常,非常不爽。
带着幽怨目光的凶恶双眼扫过在场所有人,那股凶恶的气场竟镇住了在场的所有嗜血亡命之徒。
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什么人类,而是某种恐怖的怪物。
托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带着阿蕾莎往后退了退。
不仅是他,所有的土匪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阿蕾莎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和她年龄相差无几,却截然不同的少女,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很快便卡塔丽娜就掌握了现状,毕竟就以现在这个情况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那么,该怎么做就明显了。
“救…”
救命两个字还没喊出来,那名之前挟持卡塔丽娜的土匪便被咔嚓一声,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土匪们反应过来,开始重新燃起杀意,愤怒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卡塔丽娜。
而对于刚刚杀死一个人的卡塔丽娜只是扭了扭脖子,似乎不在乎那些鹰顾狼视。
卡塔丽娜看向正挟持着阿蕾莎的托卡。
她缓缓开口。
“你们…”
“别动!”
本来托卡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心大的柔弱少女,毕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都睡得着的人,但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虽说出了一点意外,但是现在还可以调整回来,只要我们这边还有人质在。
这样想着,托卡有了些底气,更加卖力地喊道。
“如果不想这位小姐受伤就赶快……”
噗!
后面的话托卡没有说出来,他也永远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人首分离了。
除了累她们几个,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疾驰的锁链重新化为乌黑的暗魔法,回到卡塔丽娜身上,她将手指立于微张的嘴唇前。
“嘘…别打断我说话啊,我心情正不爽呢。”
这下,土匪们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刚刚想要将卡塔丽娜剁碎的想法消失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恐惧的目光。
“本想聊聊的,算了,还是这样更省事。”
卡塔丽娜那藐视的目光锁定在剩下的土匪,伸出的手掌开始汇聚暗魔法。
感受到节节攀升的魔力,土匪他们也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纷纷拔腿就跑,竟没有一个上前攻击她。
“呃啊啊!怪物!”
“快跑啊!逃命要紧!”
“别挡着我!”
“闪开闪开!老子我不干了!”
土匪头子刺头男看到这种情形,不甘地咬住嘴唇。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就快要胜利了啊!
他知道已经不可能挽回局面了,他的人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所以当机立断地选择加入了逃跑的光荣行列。
但,
‘暗魔法·黑潮’
遮住一切视线的纯黑海潮扑面而来,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虚无,就算想要瞪目直视里面,也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跑!必须跑!
这便是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土匪的唯一念头。
可怜,现实是残酷的,这句话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一个,两个,溃散而逃的土匪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吞没,那种样子与逃散的蚂蚁被滚烫的开水淹没一般,连哀嚎声都没有,既绝望又无助。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速度能逃掉的刺头男回头一看,黑潮已经来到他身后,而他已经是在全力狂奔了。
他用出生平最大的力气喊道。
“等等!我投降……”
然后被吞没。
也不知道卡塔丽娜有没有听见,
“其实,你们本来不用死的。但是呢,我心情不好。”
“算你们不走运吧。”
脸色潮红的阿蕾莎看着面前的少女,见她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