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伤?”
严厉的语气让曾雪莹身体一颤,面前的眼神在震惊背后隐藏着怒意,她知道自己向妈妈寻求安慰的可能性已经消失了。
“马上就要比赛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间点扭伤?”
曾雪莹缩着肩膀,忍着脚踝的疼痛,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把头低下去,好像在扭伤这件事上她应该有选择似得。
然而事实是她根本无法预料,长时间的训练之后思维变得迟钝,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也有所下降,她只是依照本能,机械性地完成一个又一个旋转动作,直到身体撞在地板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发生了失误。
“让我看看伤到哪里。”
这个时候才想起检查伤口已经有点迟了,曾雪莹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椅子上坐下来,把发红的脚踝伸出去。
“这么严重......”妈妈看着红肿的区域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但她没有多犹豫一分钟,立刻就做了决定。“快来,我带你去医院。”
很快曾雪莹就坐在自家车上,妈妈开得比平时更急一些,她在车上摇摇晃晃,想着妈妈连这么点时间都不愿放过。
来到医院后,医生说伤势不重,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但那段时间超过了比赛期限,所以妈妈要求医生用更快更有效的方法去治疗。
于是通过药物外敷和按摩等一系列方法,总算是让曾雪莹的脚在比赛之前恢复到了勉强可以正常活动的程度,被妈妈以充满期待的目光送上赛场。
但是那样并不够。
在单脚支撑的时候还是会疼,旋转的重心也有所偏移。而且她很紧张,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千万不能失误”,只是越念就越觉得心慌。
于是她又一次摔倒了,在有许多人观赏的舞台上。
有好一会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看见观众们惊讶的眼神,像一条条锁链将她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后来有人走过来询问她是否还能行动,她迷糊地站起身,跟着对方走下舞台。
好羞耻,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口好渴,好想喝水。
脚好痛,好想坐下来休息。
但是下场之后既没有水,也没有椅子,只有妈妈失望的眼神,和一声快要将人压扁的沉重的叹息。
“呼~算了,反正还有下次比赛,我们回去吧。”
妈妈接受了这个结果,连一刻也不想多待地匆匆经过曾雪莹身边。
下一位参赛者走向相反的方向,曾雪莹回头看着她,比赛依旧在进行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没有对它造成一点影响,已经被不停前进的进程抛在后面。
妈妈说得没错,还有下次机会,继续参加剩下的比赛,挺起胸膛重头再来,一刻也不停地向着别人期待的方向前进。
但是有人记得。
她永远都忘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跌倒的那个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时的不知所措,还有那个失望的眼神和沉重的叹息,也在她的心中创造了深深的失望。
她带着这份失望离开赛场,回到日常生活中去,但无论是在课堂上还是舞蹈训练,那次失误成为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而妈妈仅仅是催促、告诫、再催促、再告诫,胁迫着她继续前进。
更糟糕的是,她的失误在同学们之间传开了。她开始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在小声谈论着什么,而一靠近声音便停了下来,只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当然,没有任何人就此事来当面嘲讽,同学们都是好人,她知道他们是在同情自己,为自己感到惋惜。但如此众多的怜悯聚集在一起,保持着距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受不了那些议论,不想去看那些目光,只想找个人把心中的不满都倾诉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并没有那样一个人存在于自己身边。
她并不喜欢芭蕾,但芭蕾已经夺去了太多的时间,远远地超过和同学们的交流,即使她不愿意,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若是这一部分开始崩溃,就意味着整个生活开始崩溃。
除非她能抓住在那之外的东西。
变回在被要求去学习芭蕾之前的那个自己。
找到曾经陪伴着自己的那个男生。
把与芭蕾有关的东西都剔除掉之后,只有方明轩的存在能带来一丝慰藉。
所以曾雪莹做出了决定,不顾父母的反对也要回到这里。反正已经让他们失望过了,继续保持现状也不会好起来,那倒不如全部放弃,回到最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
*****
方明轩发现自己正被紧紧抱着,听曾雪莹的自述出了神,回过头来才意识到她紧靠在自己身上。
本能性地想要做出反应,手却停留在半空中。
现在的她看起来那么脆弱,怎么忍心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
方才想错了,那样亲昵的行为和话语既不是表白,也不是等待着表白,只是一个受伤的人在寻求安慰。
方明轩把手按在她肩膀上,让自己的手臂形成一个港湾,希望可以为她增加一些安全感。
“没想到你经历过这样的事。”
“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我就在这里,离那个舞台和对我感到失望的人都有十万八千里,只有最在乎我的人在身边,之前经历过什么都无所谓了。”
“咳......”被这么说方明轩觉得心里痒痒的,尴尬地挠挠鼻头“虽然是在乎,但是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了。”
“没有。再也没有人像你一样那么勇敢地站在我面前,即使自己会受伤也要保护我,你就是我的英雄,我只要有你在就够了。”
她抱得更紧,把头深深埋进方明轩胸前,方明轩感到更多身体接触,自己的手臂已经紧贴在她身前,手掌被大腿夹住,少女的柔软全部倾泻过来,从头顶的发丝间闻到温热的清香。
血液在上涌,从她那里传来的热量正成倍地炙烤着方明轩的身体,他抹了抹头上的汗,再继续贴下去的话绝对会变得很糟糕。
“那、那个,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你亲眼来确认一下吧。”
她莞尔一笑,放开方明轩的身体,方明轩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方明轩面前,脱掉白色裤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