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来咯，小秋，请让一下。”
“哦，好。”
小秋侧过身子贴在书架上，让提着水桶的同学从旁边走过，水桶晃晃悠悠地溅起一片水花，落在不久前被扫过的地面上。
让过这名同学，于念秋重新开始清理书架的工作，扔完垃圾的方明轩正好回来。
“我帮你把这些书搬过去吧。”
“恩，麻烦你了！”
因为是彻底的大扫除，各个角落都要收拾干净，也包括一些放了很久没人碰而落灰的书籍和书架里面的角落。为了能清理到那些地方，方明轩把书从书架上一本一本地取下来放到附近的桌面上。
在他搬书的时候，于念秋将清理区域转移到书架顶部。由于身高的限制，她只能站在椅子上进行这项工作，又受限于手臂的长度，为了擦到更远的地方，她甚至得在椅子上踮起脚，这一下让她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身高的短板。
然后是平衡性的缺陷。
在她努力伸长手臂去擦拭书架尖角时，身体重心也在偏移，结果脚底一滑，整个人就向旁边摔下去。
正好方明轩就在她摔倒的方向上，听见惊呼的方明轩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于念秋的前胸狠狠地压倒在他脸上。
抹布掉在脚边，书籍也散落一地，骚乱声打断了大家的动作，在好奇的目光聚集过来的过程中，方明轩发觉自己的呼吸正在变得困难起来。
他抓住于念秋的手臂，两人的姿势保持了好一会儿，于念秋才猛地从他身边离开，脸颊通红地捂着胸口。
“对、对不起，都怪我没站稳。”
“上面还是让个子高的人来擦吧。”
“恩……”
于念秋害羞地回应着，匆忙地和方明轩一起把散落在地的书给捡起来。见已书架上的大半边书籍已经被搬走，她又跑过去擦书架里面空出来的地方。
同学们见没出什问题便谈笑着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只有一个人紧盯着方明轩的后背，让他感到一阵阴冷的气息。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他一回头，看见曾雪莹的半边脸藏在书架后面。
“别这样，很吓人的……”
“不是需要寒冷来驱散心中的燥热吗？”
“并不需要！”
*****
一首小插曲之后，社办的扫除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即使是一开始极不情愿的曾雪莹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步调。
住在海滨城市的时候，除去练习舞蹈的时间，曾雪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她也会参与班上的大扫除，但从来不会像这样和大家合作。
她只会拿起工具默默去清理分给自己的一片区域，脑海里总是想着“待会还有练习”或是“昨天的练习好累，好想早点休息”之类的事，只要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就不去理会其他人而是自顾自地离开教室。
对于她的做法同学们也无话可说，毕竟她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
但是在这里，曾雪莹终于有机会一边做事一边和别人交流了。别人会在擦窗户的时候请她帮忙把椅子在窗边排成一列，而她遇到加在书架和墙缝之间的垃圾就得让拿着钳子的人把它夹走，她发现这样的工作方式比自己以前独自行动时活跃许多，干起活来也更有劲了。仿佛和别人说话并不是在消耗体力，而是补充体力的过程。
而且她发现大家对待书的态度都非常仔细，每一本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书都被细心地擦拭着封面，在它们被拿起来时没有任何一本书的书页有掉落，书皮也都是平整的，少有褶皱和卷曲。
大家都是真正喜欢书上的人，并没有把书当成看完就扔的消耗品，而是当成宝物一样在珍惜。
曾雪莹发现了名为《圣杯神器》的小说，封面是一座笼罩在光芒之下的城堡，斑驳的墙壁却略显颓废。
曾雪莹记得这是方明轩带来的小说，自己还曾说过看完漫画就要去读。
现在她却觉得这本小说距离自己很远，是不该去读的。
不仅如此，自己把一时兴起买来的小说放在文学社里，也是对这里的一种亵渎。
因为自己与他们之间存在着很深的差距，但只要待在这里就又会被其中的氛围感染，在了解过之后，内心深处不知不觉就涌现出去想要了解更多的想法。
等到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再去读这些书，肯定和现在是不一样的体会吧。
曾雪莹的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同学们。
他们也是同样的感受吗？是不是也和这里的人一样有着非常珍惜的东西呢？
他们的性格、爱好、讨厌的东西、畏惧的对象自己全都不知道。
选择放弃和他们交流的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
曾雪莹的心中出现了莫大的空洞，她很迫切地需要重新行动起来。
可是地面已经清扫过了，拿着拖把的同学正在拖地，地面上的活已经有人做了。她抬起头，看见风扇的扇叶上也沾了不少灰尘。
于是她把椅子搬到桌面上，又踩在椅子上，即使是平衡感很好的她也难免因为椅子的摇晃而颤动起来。
但很快颤动就停止了，方明轩替他抓住椅子的腿。
“这样很危险啊。”
“反对你来说是美好的光景对吧。”
她扭动起身体，裙摆轻轻飞扬，方明轩板起脸。
“你给我下来！”
*****
擦风扇的工作被抢走了，曾雪莹就承担下换水的责任，提着水桶往卫生间的水池走去。
看着水流哗啦啦地将水桶填满，她关了水龙头，相当吃力地提起水桶往外面走。在重心不断偏移的过程中她想着，就算是要和大家分工合作，也一定要选择适合自己的部分。
她晃悠悠地走出卫生间，一来到走廊上便看见了非常显眼的金色。
莫嘉娜！
曾雪莹立刻退回转角后面，飞溅的水花弄湿了鞋面。等到行动结束之后她才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不能见莫嘉娜的事啊！
但是自从上一次那不算友好的接触以来，曾雪莹确实把莫嘉娜当成需要防备的对象，像这样隐藏起来也是下意识的应激行为。
干脆趁此机会好好地观察观察她。
这么想着，曾雪莹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