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轩在会场外面等待着，现在是节目彩排的时间，包括曾雪莹在内的表演者们都在里面试用场地。
方明轩本来想进去观摩一下，但由于不到正式开放的时间，闲人随意进出会给彩排工作带去麻烦，因此没有拿到入内许可。
但他并没有离开，而且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着像往常一样和曾雪莹一起回家。
在太阳有一半沉入山中时，曾雪莹从会场里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见方明轩，快步走到他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先回家的吗？”
“想要满足一下好奇心，结果被告知不能进去。”
方明轩站起来，背上书包，两个人并肩走着。
“都让你别这么感兴趣了，只是短短几分钟的展示而已，座位和舞台隔得那么远看也看不清楚，还不如在家里看得真切。”
“话是这么说，但在舞台上跳和在家里跳是不一样的。地方宽敞，又有灯光和音乐，那样才能称得上是表演，在那种独特的环境下跳舞的人也有一种独特的美。”
方明轩一股脑地夸奖，曾雪莹只是无聊地把视线瞥向一旁，但随即眼睛一转，坏笑着说:
“话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只是想看我穿练功服的样子吧，喜欢布料紧贴在身上的感觉，这个色鬼。”
“这确实也是一方面原因。”
曾雪莹本想借这个话题让方明轩害羞退缩，没想到他轻松地肯定了下来，眼睛顿时瞪圆，方明轩继续说:
“芭蕾的服装采取紧身的设计不但方便行动，而且也能显示出表演者曼妙的身姿，这本来就是它的作用之一。我觉得身穿芭蕾舞服的你非常漂亮，不管看多少次都看不够。”
这下曾雪莹就开始慌乱了，脸颊火辣辣地垂下视线。
“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说得这么直白。”
“因为想要为你声援，而且这么想的人也不止我一个，班长也说了她很期待。大家的支持会凝聚成新的力量不是么，所以别再说什么敷衍之类的话了，你一定能跳得很棒。”
听了荨老师的建议之后方明轩就一直在考虑该怎么把自己的支持给传达出去，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
抛开所有的羞耻和顾虑，待在她身边，将埋藏在心底的话告诉她。说这些话时感觉就像是浑身赤裸地站在对方面前，用坦白的心情创造着紧张和激动，圈出了只属于两人的世界。
“拿我哄别人的话来对付我哦，一点创造性都没有。”曾雪莹皱起眉头。“你也觉得我应该回去继续跳舞吗？”
“我当然不希望违背你的意愿，只是错过能够观赏你跳舞的机会让我觉得很可惜。因为对芭蕾很好奇，也很想看你美丽地跳舞的样子。以后的事谁也拿不准，但是这一次我会去看的。”
为了不让自己的表情因为羞耻而崩溃，方明轩闭紧了嘴，在双唇后面用力地咬着牙。
曾雪莹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低着头前进，两人之间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沉默。
*****
夜晚，曾雪莹站在房间里，她换上了芭蕾的练功服。这几乎是在无意识间完成的，脑子里回想着方明轩在回家路上说的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换衣的行为。
“即使还在犹豫，身体却这么诚实么。”
她自嘲地笑着。
但是他在期待。
还夸自己漂亮。
这出人意料的反应有一股魔力，抓住了曾雪莹的心。
她曾听过许多称赞的声音。
来自妈妈的夸赞，但并不是在夸自己，而是称赞她替自己做的决定有了成果。
舞蹈老师也曾夸过自己，那是为了让自己继续拿出干劲去训练而给予的鼓励。
还有比赛的评委，先说一些礼貌性的用语，然后开始委婉地评价自己不足。
每一个人的夸赞背后都藏着其他的东西，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纯粹地夸奖。
那涨红的脸颊、颤抖的嘴角，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重现在眼前，用尽了全力在传达着他的期待。
心中的温度一直消退不去。
曾雪莹知道自己并没有多么优秀，她曾经见过经验丰富而技巧娴熟的对手，更有脸蛋和身材都远胜自己的人存在。
但是他却说这样的自己很漂亮。
本来是想敷衍了事，觉得很有可能失误，甚至想过干脆再失误一次算了，让妈妈和荨老师对自己彻底失望。
但是他却在期待着。
如果是为了回应他的这份期待，再努力一下好像也可以。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练习一下吧。
这么想着，曾雪莹行动了起来。
*****
“是莫嘉娜大人的围裙装！”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光景啊，手机手机！赶快拍下来！”
“莫嘉娜大人，请摆一个可爱的姿势。”
学园祭当天，方明轩的班级如计划的那样开起了奶茶店，留在教室里当班的学生为了不弄脏衣服都纷纷穿上围裙和袖套，轮到莫嘉娜当班的时候她也穿上了同样的装备。
平日里的莫嘉娜是冷峻高傲的大小姐形象，虽然人气很高，但碍于她的性格导致鲜有人敢接近。如今穿上围裙和袖套，看起来多了几分居家气息，也感觉比较容易接近了。
于是大家一边因为和平日里不同的形象而兴奋，一边又在感叹着把围裙高高撑起的坚挺胸部。即使多了一层布料，胸部傲人的程度也丝毫没有减弱。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来记录下这难得的画面，莫嘉娜身边顿时响起接连不断的快门声。不胜其烦的她双手插在腰间向大家抗议:
“别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门口已经排起长队，还不快去招呼客人！”
她这么一说大家才意识到门口已经人满为患。现在刚到正午时分，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本来像奶茶店这种地方不应该有多少客人的，其中不少人都是为了欣赏混血美少女的居家风格而来，导致店里的生意出现了反常的火爆。
这下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莫嘉娜则待在由几张桌子围起来的“厨房”里面，她是负责的是制作奶茶的工作。
进入店里的人络绎不绝，很快有限的座位就坐满了，但还是有很多新的客人进来买打包的奶茶，整间教室里充斥着奶茶的香味。
在后厨忙着做奶茶的时候，身为服务员的曾雪莹也一趟又一趟地给坐在座位上的客人们送去奶茶，几轮下来她疲惫地倚在桌子边抹着汗水。
“都怪那个家伙，本来是个挺悠闲的时间段，竟然变得这么忙碌！”
她怨念的目光向莫嘉娜投去，另一名原本在工作的女生也稍微得了闲，停下来对她说:
“毕竟是高人气大小姐难得一见的场面，会把人吸引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不过也有很多对漂亮的转校生感兴趣的人在，不过俗话说’有主的干粮不能碰‘，所以表现得没那么明显就是了。”
说这话时，那女生看了旁边的方明轩一眼，他正把垃圾袋从垃圾桶里拿出来。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开心吗？我只祈祷能平安地度过这两个小时。”
方明轩提着垃圾袋从另一条过道经过，他已经忙得连停下来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不过就在他快要走出教室时眼角瞥见一个躲在角落里面对着墙壁的人，还是停下来看了看，发现是班长凭她那矮小的身材正好躲在桌子和墙壁之间。
她并不是在无故地偷懒，方明轩一靠近就听见了连珠炮似的碎碎念。
“加油！杨煦岚，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班长啊，而且还有使命在身，不过是多了些客人而已，还不到打退堂鼓的程度。大家可都在期待着你，再多待一分钟就转身，这次说定了！记住要保持微笑……”
听着这些话语，方明轩打消了向她搭话的念头，继续提着垃圾袋往门外走，耳边回响着曾雪莹刚才的话。
要是能平安度过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