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麻烦你帮我拿一下那个。”
曾雪莹指着货架最上方的大卷卫生纸，正在摆放货物的大妈站在梯子上正好可以拿得到，就帮了她这个忙，下来的时候把卫生纸递到她手中。
“哎呀，你是单独跳芭蕾的那个孩子吧？”
大妈瞬间就认出曾雪莹。
“是我没错，您也去看了表演？”
“当天正好我休息，很好奇现在的孩子们都在玩些什么，就混进会场里看了看。”
“那您记性可真好。”
“我这把年纪没什么本事，就是记人比较清楚，特别是很优秀的人。”阿姨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两条线，脸上皱纹的痕迹更深了些，这些岁月留下的痕迹却只是让她的笑意绽放得更加明显“当时只是在台下远远地看，如今站在面前才看得更清楚，不但舞跳得漂亮，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孩子。”
“不止是记性好，连眼神也很好呢。”
跳舞时曾雪莹习惯性地把头发在脑后束成丸子状，而且还化了淡妆，穿着舞裙。从外貌上来看和现在是有些差别的，她不禁对阿姨心生佩服，毕竟她觉得要是自己处在相同的立场恐怕是不会轻易认出对方。
谈话间阿姨看了看她手上的卫生纸。
“来学校里买生活用品，是住在宿舍的吗？”
“我在家住，不过因为是一个人，所以要考虑一下生活费的问题，学校超市的东西便宜嘛。”
“这么早就开始一个人住，那不得连家务都要自己负责，你啊真是太能干了。”
阿姨目光中的喜爱变得愈发浓厚，两人又边走边聊了几句，曾雪莹要拿卫生纸去收银台结账，阿姨去做其他的工作了，两人的谈话便匆匆结束。
在这几天里类似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本来班上的同学就对从大城市转来的人很好奇，曾雪莹在学园祭上表演过芭蕾后他们更是炸了锅一样，很多人来找她谈论表演的话题，各种惊叹、称赞的话语纷纷从他们的口出，进入曾雪莹耳中。
这种状况也发展到社团里，甚至很多原本不相识的人都向她投来欣赏的目光，她一下就成为了话题人物。
有那么一会儿曾雪莹觉得自己回到了最初开始跳芭蕾的那个阶段，当她第一次参加比赛，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奖，她也曾经惊艳四方，让同学们刮目相看，并且曾经沉浸于别人的赞誉声中。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跳舞并不容易，自己会累到无暇他顾，一开始会来找自己聊天的人渐渐地因为自己的敷衍而疏远了。而自己并不能总是做到最好，很快那些赞誉声就会消失在日常生活之中，自己终究不是那种与大家保持距离却还能吸引他们的目光并为此高傲且自豪的人。
现在的她觉得欣慰，有人称赞自己，会普通地感到开心。
但是当他们意识到自己不再跳芭蕾之后会很失望吧。
能够以自我的态度去面对芭蕾之后，曾雪莹发觉自己能够接受很多事情，包括这些称赞的突然出现和慢慢消失。
曾雪莹付完钱，抱着大包卫生纸走出超市，在回教室的路上碰见同班同学，就是坐在方明轩前面经常把座位让出来的那名女生。
“今天是你一个人吗？方明轩没跟在身旁了？一个人抱着这么大一包很吃力吧。”
“吃完午饭之后他说很困就先回教室了，看他那样子太可怜就放他走了。”
“昨天晚上又做了让人睡不着的事？”
对方挡着嘴坏笑，曾雪莹脸一红，想到都是因为自己口无遮拦才成为了大家打趣的对象，得让谣言停止才行。
“那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要再说那件事了。”
“我懂我懂，这种事要低调才行。”
看来她完全不懂，但也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不过方明轩啊......还真是个受欢迎的人。”
对方语气缓慢地感叹着，曾雪莹一瞬间就从她那里找到同感。
“是的吧，我也这么觉得！”
“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总是看见他和一个可爱的女生走在一起，和文学社的同班同学聊了过后才知道原来是低一年级的学妹。”
“还有莫嘉娜，动不动就来找他说话。”
“那个......意义恐怕有点不一样，被那么执拗的人缠上想想都觉得劳累。”
“甚至高年级的学姐都会送亲手做的点心给他吃！”
“咦？还有这回事，是谁啊？”
“啊！”
糟糕了！
一时激动就脱口而出了，明明和别人约定过要保守秘密。
曾雪莹紧张得额头上渗出汗珠，连忙寻找补救措施。
“我、我也不认识啦，只是偶然撞见，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只知道是个长头发......似乎很文雅的人。”
说了完全不同的形象，应该不会联想到戴珊珊那里去吧。
曾雪莹心虚地想，对方因为她的描述更显惊讶。
“了不得，这就是真人不露相么？”
“所以我才在想，那家伙平时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个很受女生欢迎的人吗？”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虽然没把莫嘉娜的事当成是桃花运，也不知道那个学姐的情况，但是优秀又漂亮的转学生一出现就发展出来非比寻常的关系，再加上可爱的学妹，大家早就把方明轩看成受欢迎的人了。”
“诶，我？”
“没有自觉么，就是你的出现才在大家心中催生了这种想法。”
原来自己也是啊。
总是在思考着其他人的事，曾雪莹几乎忘了自己正处于同一个关系网中。
回想着转学来那时的心态，多么希望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永远地做自己的保护者，至于其他人就离他，不，是离自己和他越远越好，只留下属于两人的空间就行了。
但越是了解下去就越是感觉到不可能，因为他为自己所做的事，在舞台上看见的每一点荧光都一样美丽。
曾雪莹不自觉地笑起来。
虽然在嫉妒他身边的那些人，却又因为自己身处其中而欣喜。
这份感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