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慧阿姨带回来的海滨特产让方明轩的父母非常开心,作为一直住在内陆城市的人,原汁原味的海鲜是非常有吸引力的食物。
而且多亏了安慧阿姨的慷慨,他们终于吃到了先前在莫嘉娜那里听说过的巨大龙虾,虽然做菜的手艺与饭店相比肯定有一定差距,但他们达成心愿的笑容却是真实的。
晚饭时间大家在方明轩家的餐桌前围成一圈,两家大人有说有笑,方明轩和曾雪莹则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各种客套话。
不,并不完全是客套话。
方明轩能感觉得到,他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话语间充满了旧友重逢的喜悦之情。
之前听着曾雪莹的描述,再加上上一次回来时明明住得很近却不愿露面,在方明轩心中便先入为主地把安慧阿姨想象成了冷漠而令人惧怕的存在。
然而此刻她的笑容温柔灿烂,时而高声说着在那边碰见的有趣事物,时而安静聆听好友对过去的回忆。说到双方的孩子时,她脸上的自豪是非常明显的,同时也把方明轩夸赞一番。
方明轩脸颊发热地低下头,却瞥见曾雪莹坚定而冷漠的目光,仿佛一尊没有表情的塑像。
晚饭之后,方明轩的父母在厨房里收拾餐具,曾雪莹待在卫生间里,他和安慧阿姨有了独处的机会。
方明轩坐在沙发上,摸着鼓鼓的肚子,因刚才饱餐一顿的海鲜火锅感到非常满足。安慧阿姨在他身旁坐下,方明轩修正了一下放肆的坐姿,稍微挺直了身子。
“正宗的海鲜火锅怎么样?吃得习惯吗?”
“以前吃螃蟹钳都是嚼几下就扔了,我头一次回知道它真的能挤出那么多肉来。我都有点想去那边再尝一尝其他东西。”
“既然那么喜欢吃,就把你想吃的东西告诉我,等我回去寄一些回来。”安慧阿姨就像是自己受到夸奖一样开心“或者等到下次放假的时候去我那里玩,现成的海鲜比冷冻过的更加好吃。”
“总感觉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不用担心给我添麻烦,我都能想象出来小莹能给你添多少麻烦。”
方明轩保持着基本的矜持,但已经心生向往了。
就在他憧憬着美食的时候,安慧阿姨突然展开了冲击性的话题。
“和我说实话,你和我女儿是在交往吗?”
这个瞬间所有的美好都被冻结,方明轩瞪大眼睛,背后涌现出来的一股寒意让他僵在原地。
他小心地观察,谨慎地衡量,从安慧阿姨的表情里没找到一丝愤怒的痕迹。
“没有。”
“真的?不用对我掩饰,我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人,男生和女生之间互相吸引、依赖的感情我明白。我是个开明的家长,就算你们真在谈恋爱,只要不做互相伤害的事我是会睁一眼闭一眼的。”
“真的没有。”第二次回答的时候方明轩轻松了许多“我们俩确实关系很好,但也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
安慧阿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快就坦然接受了方明轩所说的事实。
“这样也好,毕竟还是小孩子。”她眼睛一转,话题也跟着转弯“不过她这样缠着你,不会影响到你的人际关系吗?比如说......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之类的?”
果然女人都是爱八卦的生物吗?
就算是成长到这个年纪,还是不放过学生之间的恋爱八卦吗!
但就算她猜中了,方明轩也只能继续摇头,和家长谈论这种事总感觉怪怪的。
“我是个整天埋头看小说的人,一上高中就加入文学部,平日里和书接触的时间比较多。”
安慧阿姨又点点头,彻底放松了,把后背靠在沙发上。方明轩瞥了一眼卫生间的门,祈祷曾雪莹赶紧出来拯救自己。
“和我想象的高中生活差很多嘛,不过都是自己的选择,我也没立场去评价。就像我刚才说的,无论你们是否要谈恋爱,我都希望你们能够愉快地且健康地度过青春时光,别因为一时的冲动错失了本来可以很美好的东西。”
安慧阿姨的开明程度超出方明轩的想象,在这种状态下,方明轩觉得自己可以试探性地把话题往敏感的方向转移。
“她只是在担心被带回去继续跳舞,之前的失败对她打击很大。”
“我明白,我在旁边亲眼看着她摔倒的。”安慧阿姨的语气第一次在方明轩面前黯淡下来“但她不是在学园祭上又跳了吗?”
“那是因为被班主任推荐,不得不去做,不过后来她就没有再跳过。”
安慧阿姨表情凝重,手指抚摸下巴思考着,方明轩继续说:
“也许让她留在这边也是不错的选择。她已经在学校里交到了新的朋友,成绩也在一点一点提高,就像这样普通地毕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且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我没想过要把她带走。”
“是吗?”
实话实说,方明轩有点意外,而安慧阿姨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她在那边已经不肯出门了,别说去学校,根本连自己的房间都不出。一个人要是倔强成那样就算再强迫她也没有用。所以我决定接受她的条件。”安慧阿姨语气里有明显的失落,但至少她在让自己顺应现实“她不在身边的这半年里我也思考了许多,过去我对她确实太严苛,她毕竟是一个独立的人,不可能处处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既然她不想走,那就让她留在这里吧,和她喜欢的朋友待在一起。”
最终,安慧阿姨长出一口气,提振精神面对方明轩。
“我希望和她和解,你怎么看?”
就是这个!
方明轩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这就是他最想看见的结果,只要两人能够和解,曾雪莹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那样一切就能正常了。
无论是她还是自己的烦恼都可以迎刃而解。
想到如此光明的未来,此刻面对安慧阿姨的问题,方明轩只有一个反应。
他露出对充满期待的笑容,重重地点头。
“肯定没问题!”
这时卫生间那边传来声音,曾雪莹站在客厅边缘。
“阿轩,陪我去散步。”
她的语气不容反驳,表情依然无比坚定。
但方明轩的心境已经不同了,他和安慧阿姨对视一眼,对方愉快地向他眨眼睛,小声说道“去吧”,他就从沙发上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