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对方入浴的模样聊天总感觉怪怪的，于是方明轩用支架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一本还没看完的书，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一边将对话进行下去。
大多数时间他还是看着莫嘉娜说话，只是手里有了书就仿佛抓住了能让自己安定下来的东西，说话也更有底气。
“话说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哪里有什么好久不见。”
“因为是朝思暮想的对象，哪怕只分离一分钟也像是离别一年那么久。一整天不见的话，就是一个世纪的程度吧。”
莫嘉娜也改变了姿势，她拿着手机趴在浴缸边，把脸颊放在胳膊上，似是得意，又非常妩媚地笑着。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也是只有梦中才能听见的温柔情话。
方明轩有些飘飘然。
“所以你什么时候再来帮我拼积木？上次拼的还剩下一半呢，而且还有另外两个。”
“你自己在家一点都不拼的吗？”
“我想要我们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晶。”
“说什么结晶……”方明轩笑了，觉得非常有趣。然后他需要正式地回答自己不去拼积木的原因。“小莹的妈妈回来了，今天我们刚见上面。”
莫嘉娜脸色一变，跟着问:
“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特别的，阿姨比我想象的更温和，她希望和小莹和好，也给我带了礼物。她说已经思考了很多，决定尊重小莹的决定，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读书。”
“这是好事啊，就像是事情有转机的样子，曾雪莹的想法呢？”
“她嘛，还有点执拗，不愿意相信阿姨是真的想和好。不过我觉得她最终会明白的，她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等到过几天，她发现阿姨没有恶意的时候就会慢慢接受了。在她接受之前心里会一直有防备，有阿姨在的时候总是要拉着我在身旁，所以最近应该都没时间去拼积木了。”
“那等到这件事结束你就可以好好思考我的话了。”
莫嘉娜的表情先是有点遗憾，但很快眼中闪烁便着期待，方明轩微微颔首。
“没错。”
那将会是另一个难题。
如果要接受莫嘉娜诱人的追求，那就得和曾雪莹保持距离，不再受束缚之后，用一个人的失落换取两个人的幸福。她会坦然地接受自己完成任务就选择离开她身边吗？
还是说曾雪莹会开心地回到家人的怀抱里，把这一段互相依赖的时光抛至脑后？
她要是那么果断的话失落的就得是自己了。
难道说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幻想着让现状持续到永远了吗？
方明轩苦笑地咬住嘴唇，屏幕中的莫嘉娜听见了别人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回应。声音在狭小的浴室里产生回声，似乎在说着吹风机的话题。
她左右倾着身体，发现了要找的东西。
“我去把吹风机拿给妈妈，你等我一下。”
说罢，她便起身。
方明轩刚想提醒她，她的身体就掀起一片水幕，方明轩的情绪被拉到警报线上，但视线中出现的却是包裹着身体的浴巾。
莫嘉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很快又回到屏幕里，方明轩的心脏却依然在砰砰直跳。
“怎么？”
“没、没什么。”
他把视线转回书上，在已经暴露心思的情况下继续故作镇定。
*****
让曾雪莹接受妈妈的想法何其困难。首先，创造谈话的机会就是一大难题。
曾雪莹根本就不愿意和妈妈独处一室，虽然是两人住在一起，但她回家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就连上厕所都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担心一点动静就会惊动门后的野兽。
隔天早上一起床她就打电话把方明轩叫到家里去，方明轩进门时安慧阿姨正在做早餐，屋子里弥漫着卷粉的香味。
方明轩怕自己会打扰到她们，但安慧阿姨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容邀请他一起吃早餐。
“这一百五十个卷粉，我们几个人合力马上就要吃完了。”
安慧阿姨把卷粉端上来时非常开心。
“就怕叔叔回来的时候看着空空的冰箱干瞪眼。”
“我已经向老板打过招呼，他会把我要的那部分留下来，咱们多一点也没关系。”
两人愉快地聊天，只有曾雪莹一言不发埋头吃着。见状，安慧阿姨说：
“前些年非常忙碌，就连过节也是待在那边，今年终于有机会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不在不知道这边都变成什么样，今天你们......”
“今天我和阿轩约好要出门。”
简短而果断的话，无情地斩断了让话题延续下去的可能性。
安慧阿姨表情僵了一下，方明轩也一瞬间愣住，因为他知道两人并没有做过什么约定。
安慧阿姨马上做好表情管理，把即将涌现的情绪掩盖住。
“没关系，你们放心去玩，假期还有很多天。我也打算去见一下朋友。”
早餐的话题就如此匆忙地结束了，方明轩发觉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回被破坏的气氛。三人安静地吃完碗里的东西，安慧阿姨留下收拾杯盘，曾雪莹和方明轩一起走出家门。
“刚才你妈妈的眼神都僵硬了。”
“我看着的。她怎么会认为我想和她一起出门？我巴不得她一辈子就在那边，而我一辈子待在这里。”
“你还住在她的房子里呢。她只是想创造适合两人谈话的环境。”
“没什么好谈的。她要是真不想把我带走，那就安静地过完这个年，然后再安静地走人，不要对我现在的生活造成一点影响。诶，不说她了，我们现在去哪？最好是能花掉一整天的时间，让我直接晚上回家睡觉。”
“我们现在哪也不去。”方明轩也否决了曾雪莹的提议“上次和戴珊珊学姐碰面时她正打算尝试新的点心，已经做好了要送来给我们吃。我把这里的定位发给她，她现在正在晨跑，大概一会儿就到。”
“新的点心！”
曾雪莹期待得双眼闪闪发光，方明轩轻叹一声，由衷地希望安慧阿姨也能看见她的这副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