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轩察觉到了，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在被两个女孩像看管犯人似的对待几天之后，现在的他对于别人的存在相当敏感。他知道有人正在跟着自己，炙热的视线凝视着自己的后背，这种不自在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是莫嘉娜吗？
他猜想着，毕竟只有莫嘉娜知道自己要出门买东西。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这里来？有这个可能性吗？
准备出门确实花了一些时间，而自己又在绕路，从挂掉视频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分钟，就算莫嘉娜在挂断电话的同时冲出家门，并让张阿姨开车送她，这时间也太赶了。
而且她并不知道自己走的哪一条路，现在的位置也不在自己家和她家之间，不存在偶遇的可能性。
啊，难道是她通知了曾雪莹，让碰巧在外面的人来监视自己吗？
但依照曾雪莹的性格根本不会躲藏，一定会直接跑过来和自己一起行动。
想不到答案的方明轩走到一条较为繁华的街道，附近店铺众多，街景在橱窗上倒映出来。
方明轩灵机一动，调整了一下前进方向，正对着一面橱窗走去，他一直盯着玻璃中自己身后的街道，终于在一个电线杆后面发现了探出来的小脑袋。
方明轩面色一沉，转身走进小巷子里，那人便匆忙地一路小跑着跟上来。方明轩躲在阴影中，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对方快要进入转角时一大步跨出去。
“啊啊啊啊！”
杨煦岚挥舞手臂惊慌地乱叫，眼看就要向后摔倒，方明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帮她保持住平衡。
“呼~得救了，谢谢。”
“不该这么简单地道谢吧，你干嘛跟踪我？”
“啊，那个……”她进入本人特有的慌乱模式，紧张得话也说不利索“其实并不是刻意跟踪，只是，在、在寻找上来搭话的时机。”
“有话想说的话直接露面不就行了，这么偷偷摸摸的很难让人不去怀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因为上次见面时你逃走了，不管是短信还是电话都没有回复，想到你可能不太想见到我。我不是很会应付这种情况，所以在犹豫该怎么开口。而且上一次的谈话内容有点……再次见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感觉不见面不行，所以在纠结。”
说话过程中她捂住了脸，整个人都害羞到不能动。
“知道害羞你还喊那么大声。”
“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感觉再不表态就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总之……我已经在反省了。”
究竟是什么程度的反省，方明轩并不了解，杨煦岚一直是这个样子，外表软弱，却又总是做出令人惊讶的事。
就好比现在，出一趟门就能碰上，这运气方明轩也觉得无语了。
“在家里被看得那么紧，一出门就又碰上你，我真的是连片刻的安宁都得不到啊。”
“在家里怎么了？”
“那两个家伙，曾雪莹和莫嘉娜，担心我又在她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你出门私会，所以轮流来看着我。这些天我就出门这么一次，没想到还是能让你给碰上，该说是命中注定吗？那两人知道怕不是得气个半死。”
方明轩把手放在脑袋后面，无奈地踱着步。
“其实为了和你见面，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这附近转悠，想着能不能偶然碰见。”
“诶？”方明轩停住脚步。“从我们上次见面的那天开始？”
“恩。”
“你是笨蛋吗？这么冷的天总是在外面闲逛是会感冒的！”
“因为没有其他的方法。”杨煦岚的指尖在身前不安分地动着“用手机联系不上你，想直接去你家找也不知道在哪，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你家在这附近，就每天都往这边跑。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总算是碰见了。虽然确实很冷，不过人家都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所以我没问题。”
方明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因那两人的监视而烦恼，但至少是待在温暖的房间里，享受着舒适的温度，就在自己自怨自艾的同时竟然有另一个人为了和自己见面而忍受着冷风的摧残。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一遍一遍地挂掉电话的场景，简直想给当时的自己来一个大耳刮子。
但换个角度去看，面前的这个人简直是笨到极点。
她就不懂得放弃吗？
为什么在明确地表现出拒绝之后还要一直坚持，她真的一点也不会为自己着想？
不管方明轩想不想见到她，此刻心中都涌现出沉重的内疚感。
“我说，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吧。”
“果然不想负责？”
“你非得这么想的话那就这样吧，我确实是没有必要为了自己从没产生过的邪念去负什么责。而且那两人就像她们自己说的一样，有着不会放弃的理由，但你的心情和她们是不同的，何必要让自己陷进这种复杂的关系里面？”
“我和她们的心情也没什么不同！”
杨煦岚突然提高音量。
“但你只是因为那些意外想让我负责而已，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一开始确实是那样，但是在你舍身救过我之后，心情就渐渐地改变了。”她的双手紧紧攥在身前，一团团白色雾气快速而紧凑地从嘴里呼出，柔弱的倔强使她逼迫自己没有移开视线，依旧凝视着方明轩的眼睛。“你明明可以自己躲开，却冲上来救我，结果连自己也湿透了。想到这件事我就很愧疚，但又觉得有点开心，脑袋里就一直浮现出你的样子。”
“那，就是说......”
“喜欢，不行吗？”
她睁着大眼睛，缩了下脖子，把脸的下半部埋进围巾里。冷风吹散了她的话语，方明轩却依旧捕捉到了快要溜走的尾音。
方明轩差点没站稳，险些被这女孩羞涩的模样给击沉。
他揉了揉鼻梁，心想着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吗？
“但是那两个人......”
“我知道，我只是想表明自己不想放弃而已，毕竟这是第、第、第一次恋爱。然后我也有了不能退让的理由，对吧。”
“要这么说的话，也就没办法了。”
方明轩感到身体在冷风中渐渐僵硬，他打了个喷嚏，杨煦岚问道：
“你原本是打算去哪？”
“要去帮妈妈买东西。”
“那我们俩一起去！”她开心地提议“总是她们待在你身边，这次也来陪陪我吧。”
虽然不在方明轩的计划里，但他却狠不下拒绝的心。
以后还是不要忽略别人的联络了。
与杨煦岚并肩行走的同时，方明轩这么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