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餐馆里坐定，女孩们秉承“民以食为天”的原则，先是心情愉悦地点了想吃的东西，等到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以后，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才又拿出剑拔弩张的态势。
这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莫嘉娜和曾雪莹坐在一边，杨煦岚独自坐在她们对面，仿佛是正在遭受批斗的犯人，不过她的脸上也是一副不服输的表情。而方明轩坐在她们侧面，将她们无言的争斗尽收眼底。
方明轩默默地扪心自问，自己上辈子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让这辈子受到如此对待。
“你明白自己错在哪吗？”
曾雪莹对杨煦岚发问，语气咄咄逼人。杨煦岚像是鼓胀的气球憋着一股劲，就靠这股劲来维持自己的斗志。
“我只是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人，如果这也有错的话，那你们犯的错比我的更加严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莫嘉娜忍不住插嘴。
“为了在意的东西，人是可以变强的。”
“亏我以前还在各方面为你出头，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杨煦岚咬住嘴唇。
“我很感谢你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但是这得另当别论，不能成为让我放弃方明轩的理由。”
铁了心要和两位斗争到底，她的神态和话语传递出这个信息。
这时丝娃娃的配菜被端上来。来的路上几人经过一番简单的讨论，一致认为当下面临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干脆决定在店里吃完午饭，于是在各种小吃之外，他们还点了作为主食的丝娃娃。
几个人奇怪的位置分配让服务员感到好奇，但也许是感觉到了大家桌面上紧张的氛围，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等到他离开之后，曾雪莹对方明轩说：
“你就不能直接把她拒绝掉吗，难道对她还有意思？”
“喂喂，我还在这里，你要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种话题？”
杨煦岚不满地反驳，但也同样想知道方明轩的想法，反驳之后又用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看向方明轩。
方明轩在三人脸上看见同样的期待，那背后却隐藏着不同的意义。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认真又谨慎地审视着现状。
他把意识放回灵魂深处，去询问最原始的那个自己。
生命中会遇到这样的时刻，需要做一个纯粹的决定，用简单的是与否来回答。答案将会改变很多东西，它会切断别人的希望，也让自己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么自己的期望是什么？
是与否。
那一边才是正确的？
或者不正确，只是单纯地对自己而言更好？
又或是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需要一点点勇气去承认，去面对，将它坦诚脱口而出。
诚然，这些都是没用的废话。
就算是让心情冷静到冰点方明轩也无法清晰地思考。
反正在那个答案之前，无论有没有杨煦岚的存在，自己都得被这两人撕成两半。
那么二和三的区别又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
就这样吧。
看见三人垂下肩膀的姿态，感受到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不同情绪，方明轩觉得自己躺平的角度刚刚好。
成功地将问题抛回去，他翘起二郎腿，喝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汤，惬意地坐在椅子里。
“你们看，我还有希望，你们不能随便把我排除在外。”
两人看起来很不甘心，曾雪莹把手交叉在胸前。
“那我们得约法三章，你不能总是偷偷摸摸地和阿轩见面。”
“为什么我的行为要受到你们的管束？就算是我也应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因为你那是不健全的交往。”
莫嘉娜说，杨煦岚反驳:
“哪里不健全了？”
“都在一张床上……然后又看过……”莫嘉娜很想据理力争，但她拼了命也只能说出其中的一部分“这些像是普通高中生，像是你们这个年龄的人该发生的事吗？把你的羞耻心拿出来，否则我以后都只能用‘狐狸精’这个三个字来称呼你了。”
“还是说这就是你的计划，企图靠下流的手段把阿轩从我们身边抢走？不管怎么说你都太危险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俩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独处。”
杨煦岚的反驳卡在嗓子眼里。她确实留有羞耻心，而且一开始追着方明轩不放就是受羞耻心的趋势。
可她谨慎地瞪着两人，不甘心被单方面打压。
“如果我非得受限制，那你们俩也要。特别是你。”她紧盯着曾雪莹“和方明轩住得那么近，几乎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又没有大人管你，天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
“哈？我才没什么好担心的。”
“真的没有吗？”杨煦岚眯起双眼“你敢说你们俩的交往都是健全的？说他是足控的人就是你，在你那样认为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足控”这两个字方明轩的肩膀抖了一下，他调整着姿势，继续观察她们话语的走向。
“什、什么都没有。”
曾雪莹表现出来的心虚让莫嘉娜也不淡定了，绷着脸转向她，又被她抓着肩膀摆正坐姿。
“你们两人都是不能放心和他独处的存在。”
“如果我们俩都是这样的话，你以为你能例外吗？”
“那就只能我们互相监督了，只要是和他待在一起，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都要报告做事的内容、时间和地点。还有不允许待在只有一张床的房间。”
“他的卧室不算吧。”
曾雪莹举手提问，莫嘉娜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想了想然后点头。
“不算，我家的也不算。”
曾雪莹目光微妙。
“看什么？我还有积木要拼，当然只能在我的房间进行了。”
“那我的房间也不能算，毕竟是邻居，偶尔串个门很正常。”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只有我没去过。”杨煦岚小声嘟囔，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慢着，这样就不公平了，曾雪莹家那么近，她随时想去就能去，虽然做了约定，但明显她是最容易下手的人，从距离上来说就对我们很不利了。”
“住在那里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了，这就是先天性优势，你不服气也不行。”
“既然这样咱们就规划好每个人的见面时间，在规定以外的时间不许跑到方明轩那里去。”
“嘿！”曾雪莹一巴掌拍在莫嘉娜肩膀上“我们是要解决她的问题，你别被她带着跑啊。”
“可如果交涉的内容没有公平性就无法让人接受，必须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法才更有利于实行。我们都想和方明轩待在一起，那就应该错开时间，每个人和他待在一起一天，轮流进行，就算是和他作为邻居的你也不能天天黏在他身边。”
“我同意！”
曾雪莹突然有种被针对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方明轩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表情，但包括她在内的另外两人却根本没有把他的状态纳入考虑的范围内，只是一门心思地研究着约定的内容。
与他有关，却把他排除在外。
方明轩交叉着双手的手指，把它们放在膝盖上，心甘情愿地做着案板上的羊肉，等待被公平划分。
“好吧。”最终曾雪莹退让了“轮流就轮流，我还能拧不过你们么？”
她小声地嘟囔着最后一句话，在莫嘉娜的带头下三个女孩伸出手，碰撞着彼此的拳头，作为定下约定的象征。
“等会儿。”
方明轩终于发话了，她们齐刷刷地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你可别在这时候来一句不同意啊。”
“我们辛辛苦苦地讨论了这么久才得出的结论，你别想一口否决。”
究竟是有多辛苦，方明轩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过秉承着一只肉羊的修养，他没有打算拒绝，而是竖起一根手指，只是想要抓住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点自由。
“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从明天开始。”
女孩们不解地歪着头。
“为什么？”
“因为我想安静地度过今天下午和晚上。一旦按照你们约定的事项进行，就意味着我每天都得见到你们中的至少一个，而且还在各方面受到另外两个的监控，是这样吧。就当发发善心，最后留给我一点安宁的时光吧。”
女孩们面面相觑，方明轩的可怜话语动了她们的恻隐之心，她们同意了他的要求。
他搓了搓手，从椅子里站起来。
“我要去趟卫生间。”
“我也要去。”
莫嘉娜也站起来，两人一起往转角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