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都来河边了就别那么拘谨嘛，要像我一样放得开才行啊，不能怎么能够玩得开心呢？”
“不，我还是保持这样就好。”
“可是穿得那么多不能自在在水中活动吧。”
“它能时刻提醒我不要远离岸边去到水深的地方。”
方明轩努力为自己穿在身上的裤子辩解，他的裤子是属于非常宽松的类型，只要用规整的方式就能从裤脚一直卷到大腿上，几乎可以达到短裤的程度。可戴珊珊还是对他的行为很不满意，盯着他的裤子一直烦恼。
“原来你是不会游泳的类型，诶，不对，刚才我们就是从深水区游过来的！”
“是对自己的技术不太自信，所以还是离深水区远一点比较好。”
“唉......我原本还想比一比谁能更快地从河对岸往返呢。”
“我可不跟你玩这个，我还希望我们回去的时候人数和来的时候一样。”
方明轩看了看遥远的河对岸，中间的水流更快一些，虽然水面依旧非常平静，可方明轩总觉得自己能看见里面暗藏的杀机。
自己是绝对不会成为惊悚片男主角的！
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他就对自己许下这个誓言。
戴珊珊有点不甘心地插起腰，现在的水深快要到两人的大腿根部，对于会游泳的人来说并不是能玩得很开心的深度。
她突然毫无预兆地向方明轩掀起一片水花，方明轩没有防备，眼睛和鼻孔里都进了水。他一边躲闪一边回击，可当他终于定下神，视线重新变得清晰时，戴珊珊已经不见了。
很快他就感觉到小腿被什么东西触碰着，连忙往旁边跨出一步，但是已经晚了。戴珊珊游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腿，他立刻感觉到身体在失去平衡，胡乱地挥舞双手，却发现根本没有可以抓的东西，只好任凭自己坐进水里。
在水灌进耳朵的前一刻，他听见戴珊珊放肆的笑声。这一次有了防备，他没呛到水，倒是立刻在水里重整态势，用相同的方法回敬对戴珊珊。
随着一声惊讶的“笨蛋”，刚才进行恶作剧的人也被同样的恶作剧给还以颜色。
两人就这样在水里打闹了一会儿，半晌之后，都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岸，水珠滴答滴答地从他们身上落下。
方明轩找了一块较为柔软的地方，平躺在河滩上，因强烈的阳光而眯着双眼。戴珊珊则是爬到身上，跨着的腰坐下来，俯视着他。
“喂喂。”
方明轩刚想抗议，双臂就被按住，戴珊珊俯下身来，脸悬在上方，背着阳光，表情被阴影所覆盖。在她身体侧面，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晶莹的水珠正在闪闪发光，仿佛美丽的宝石落在紧致的皮肤上。
“这个样子被看见的话她们肯定会羡慕的吧。”戴珊珊开玩笑似得说“大叫着‘你在做什么’、‘快点从他身上下来’之类的话然后陷入混乱，你的生活总是那么地有趣。”
“那种事不能划分到有趣的范围内，虽然现在不会被她们看见，不过还是先下来。”
方明轩想去推她，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水珠划过戴珊珊的鼻尖，落在方明轩脸上，它的温度带着一股莫名的燥热。
戴珊珊的表情变了，方明轩感觉自己的手腕正在被抓紧。
“但是真正在羡慕着的人是我啊，是我在羡慕着她们。我经常会想，如果我不是三年级的学生就好了，如果我再低一年级就好了，那样的话就拥有继续留下来的资格，而不是早早地离开。”
“学姐......”
“这两个字，听着好刺耳啊。”
但那不过是普通的称呼而已，是站在方明轩的角度将戴珊珊的身份确切地描述出来的，一个普通的词汇。
却让近在咫尺的两人，仿佛隔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她再一次压低身子，把额头抵在方明轩的额头上，鼻尖触碰着鼻尖，传来紧张而沉重的呼吸，躁动又滚烫的温度。
方明轩以为会发生什么，但戴珊珊把头抬了起来，笑容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
她不会做什么的。
方明轩这才真正意识到，就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隐藏在表面之下，用明媚的笑容掩盖真实的意图。
顾虑着别人的感受，担心自己的去向，被各种因素困扰着，无法将真正的心情展现先出来。
外表光鲜亮丽之人，会被困在自己营造出来的形象之中。
两人一起出游，就是她给自己的最后，也是最大的奖励。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也许也能挺起胸膛去继续前进吧。
只是在这一刻，作为伪装的笑容也不是那么地真切了。
烦恼的人并不只是自己一个，可究竟缺少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多选择摆在自己面前却迟迟无法做出决定？那么多美好的、理所应当可以成为临别礼的东西，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外形、用途、价值，所有这些条件都满足以后，却始终无法填满心中缺乏的那一部分。
方明轩发现曾不停地扪心自问，绞尽脑汁地去寻找，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那个答案，原来并不在自己这里。
戴珊珊轻叹一声，似乎在心中放弃了什么，打算站起身，这次换成方明轩让她留下。
“学姐，你要去的大学，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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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两人钻出树丛回到水泥铺就的道路上。因为最后的一个小时里谁都没有下水，所以他们的衣服和身体都已经晒干了，只是还能感觉到身上的潮气，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刻，挥之不去的寒意包裹着他们。
方明轩忍了好几次，将快要打出来的喷嚏憋了回去。他有非常强烈的预感，一旦打出一个喷嚏寒意马上就会入侵身体，使它成为感冒的前兆。
对于决定来游泳却不提前说一声这种行为，方明轩依然觉得是非常不妥当的，但是走这一遭却非常重要。
对于如何给戴珊珊送别方明轩还没有头绪，但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使得原来的问题已经不再困难。
在两人走去车站的过程中，戴珊珊沉默地跟在方明轩身后。此时此刻，虚假的掩饰已经不再重要，对于未来，她有着新的困惑与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