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唐文从床上爬起。
或许是已经在医院呆的太久,鼻腔里已经完全适应消毒水的味道,闻不出这股属于医院的气味了。
睡得不是很踏实。
他有些认床。
以及女孩的故事让他有些难以入眠。
唐文缓缓拉开身旁遮挡的白色帘子,生怕将左汐吵醒。
不过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左汐比他醒的要早,微微侧头凝望着窗外。
“早上好~欸嘶……”
女孩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疼痛来的猝不及防。
刚刚起身的时候压着自己的头发了……
“好碍事……”
左汐将头发拨到身前。
唐文对此不做过多评价,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昨天头发有这么长吗?
疑惑,但没有多问。
“待会儿带早餐的时候能帮忙找把剪刀吗?或者随便什么刀也行,长头发太碍事了。”女孩抱怨道。
对于普通爱美的女生来说,一头漂亮的长发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但是面前的女孩是个军人。
那么嫌弃头发碍事就变得很正常了。
在部队里对于这方面是有规定的,女同志头发也不能过长。
更别说作为需要战斗的征人士兵了。
这个应该不难找。
“事先说明,我并不会剪头发,所以可能……会挺难看的。”
“没事啦~只要在大概这个位置齐着剪过去就行。”
左汐比了比位置。
“没问题。”
很低的要求。
属于是有手就行。
很可惜左汐现在没有,才会需要别人帮忙代劳。
在结束早餐之后,唐文找了把看上去非常廉价的剪刀帮左汐解决烦恼。
他经过前台的时候在笔筒里拿的。
嗯……
不太好用。
头发有些卡剪刀,用力剪也剪不下去,或许是一次剪的头发太多的缘故。
只能一点点修过去。
因为一次剪的长度比较多,细碎的头发比较少,因此也比好打理,不会弄的满床都是头发。
“嗯~清爽多了,谢谢。”
左汐晃了晃脑袋。
长度……差不多。
没多久,护士推门进来,检查左汐的身体状况。
仅仅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和询问。
对于伤患来说,处理的似乎有些粗糙了。
伤口也不需要换药什么的吗?
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对于这个女孩的身上的伤,医院处理的好像都很粗糙。
像是默认肯定能好起来一样。
唐文看着左汐不带血色的脸,依旧很不健康,不知道比起昨天有没有好一些。
“不需要进行什么治疗吗?”唐文询问。
“嗯……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推她出去晒晒太阳?”护士拢了拢左汐的头发,回答道。
“这样患者的心情能好一些。”
“?”
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肯定是没错的,但是……
这也算不上正经的治疗吧……
唐文决定照做。
毕竟自己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能做了。
………………………………
“唉……”
左汐叹气。
看着别人散步,自己却只能坐在轮椅上让别人推着走着实有些不爽。
心情更糟糕了……
她有尝试着想自己推轮椅行动,结果因为失去手掌以及病号服过长容易卡进轮子的缘故,只能靠唐文帮忙代劳。
津宁市军区总医院的中心有着一个小小的花园,供以患者休憩和一些轻松的运动。
唐文推着左汐在花园中缓缓前进。
花园里的景致还算不错,草坪和花丛都有被精细的修剪过。
旁边的康复区有几个患者正在做一些简单的运动。
左汐的目光也看向那边。
果然,征人还是不能一直在床上躺着的。
停那么久,估计早就难受了吧。
“今天天气不错。”唐文试图找些话题。
“确实。”
左汐用袖管搓着轮椅的把手,心想要是能把这玩意换成电动的该多好。
然后又是糟糕的沉默。
轮椅碾过鹅卵石的小径,左汐用空空的袖管卷着从卵石缝中长出的蒲公英玩儿。
唐文俯身,折下了几只蒲公英放在左汐腿上。
“谢谢。”
唐文的目光瞟过了左汐白皙的脖颈。
纤白细长。
但是上面清晰的血管浮起的不是正常的青色,而是如同病毒一般异常的暗红。
颜色藏的很深,并不是非常显眼。
“眼睛盯着哪呢~又些失礼哦~”
左汐捧起了腿上的蒲公英。
“……是这么想吗,那真是太好了。”
“?你的发言很危险哦~”
“……”
唐文蹲下,盯着左汐的眼睛。
“我以为你会将这些蒲公英扯的粉碎,甚至发疯一般攻击我,即使没有四肢,从轮椅上滚下来也要爬过来咬我一口。”
“呼……”
白色的飞絮漫天飞舞。
“哪有,有些牙痒倒是真的,要不你让我咬两口?”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
“没意思。”
左汐也没真的咬,唐文是真的把手递过去了。
“你体内的炎晶的沉积已经能用肉眼看出来了,知道吗?”
“我有幸见过一些体内炎晶积蓄到这种程度的人,他们几乎都是极度暴躁,攻击性极强,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能弄死自己的都会进行尝试。”
“即使是镇静剂也很难压制住,那种痛苦,能直接感受到。”
“……”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啊……但不管你信不信,我习惯了。”
左汐撇开目光,不再看着唐文的眼睛。
“这不是习不习惯的事,你必须去洗血,你现在随时可能死于这方面的疾病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医院没有给你进行应有的治疗,放任你就这么躺在房间,什么都不做。”
“我们可能没有认识很久,互相也不是很熟悉,但至少,别这么死在我面前可以吗?”
“不会的。”
非常笃定的回答。
“唯独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你面前的。”
“可我该怎么相信你?”
沉默。
“你说的情况我……见过不少,你见过那种完全由钨合金打造的特质病房吗?”
“那种征人拼尽全力破坏也无济于事的牢笼。”
“这家医院里就有,在最底下的那一层。”
“专门用于你提到的那些病人。”
“我呆过一阵子,然后出来了,安然无恙。”
“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你可以,问问为我的主刀医生,他会告诉你的。”
“至少你能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