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两刀,三刀
每一刀砍下白石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巨大力量的反震已经将白石双手的虎口全部撕裂。
一滴滴鲜血将刀柄浸湿,光滑的刀身滴落下来。
一个下午过去了,白石已经挥刀挥了整整一下午了。
这柄木刀对于白石来说太重了,每一次抬起挥动都要用尽全力,木刀撞在坚硬树干上的反震也让白石疼的直咬牙。
最开始白石刚挥动十几下就累的瘫倒在了地上。
好久没有感受过的炎热,也随着白石的疲倦重新袭来。
口渴,炎热,疼痛。
最重要的是木刀的刃口很光滑,大树的树皮很有韧性,这把一点都不锋利的木刀,砍在颗树上连树皮都砍不破,甚至一点痕迹都无法留下。
这还只是树皮,还有树干,仅仅靠着一把木刀,想要砍断这颗大树基本上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等他砍完这颗树究竟要过去多久。
一个月,一年,十年……
白石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害怕自己如果再想下去,那他就再也没有勇气爬起来挥刀了。
歇一会,等身上有力气,白石再慢慢爬起来继续挥剑。
就这样,一次次,爬起来挥刀,累倒,再次爬起来挥剑。
反反复复,白石仿佛适应了挥刀的节奏,适应了口渴,适应了天气的炎热,适应疼痛,适应了劳累。
白石的感官慢慢变得越来越麻木,逐渐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躯体,只感觉心底有股声音一只在催促他。
挥刀!挥刀!
一刀挥出,白石脚突然一打滑,他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天旋地转,白石的视线顿时变得一阵模糊。
长时间的缺水、暴晒还有劳累,让白石的身体已经到了濒临奔溃的边缘,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
趴倒在地上随着大脑不断传来的眩晕感,带动了所有的感官全部回归。
一瞬间积累的所有痛苦和疲劳全部冲向大脑。
强烈的不适感让白石的胃部,腿部,手臂开始痉挛。
疼痛!痛苦!恶心!!!
伴随着喉咙的一阵鼓动,胃里的所有东西全部被吐了出来。
口腔里和鼻子里顿时又弥漫着恶心的味道。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师傅要给他这样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什么非要去砍这个根本不可能砍断的大树!
为什么他非要遭这个罪呀!
在经过一阵剧烈的疼痛后,所有的不适感又开始慢慢褪去,白石开始逐渐平静下来。
其实仔细想想,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吧……
村子里的人都很好,对他很照顾,平时总是叫他小神官,他们都在等着他长大然后去继承神社呢。
他还有一群可爱的玩伴,每天还能和他们一起到处玩闹,如果离开村子,那应该也就会离开他们吧,在村子外面应该很难遇到像他们那样可爱的玩伴了吧。
还有礼香,村里的大人总是说谈论着要把礼香嫁给自己,每次听到大人谈论这个,礼香都不会否定,那圆鼓鼓的小脸总会微微泛红。
不过这丫头太小了,白石从小到大都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所以对于大人们的话,白石从来都没有去当真,而且师傅也总是说他们太小了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如果他真的离开了村子,外面这么危险,肯定是没有办法带礼香一起离开的,这样的话,礼香这丫头一定会有些伤心吧。
仔细一想,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一直待在这个村子里,村子里有太多牵挂,他有太多不能离开村子的理由了。
哦,对了,他还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师傅。
他的师傅多么宠爱他,每次他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师傅都会费尽心思的去给他做,每次到换季的时候师傅还会给他亲手缝制新衣服。
记得师傅很久以前对于针线活是一窍不通的,为了让自己有新衣服穿还专门花很多时间去学做衣服。
师傅还总是晚上趁他睡着偷偷拿着尺子在他身上比划,然后偷偷的去给他缝制神官服,还瞒着他以为他不知道,实际上他早就发现了。
他都知道,师傅想让他继承神社,希望他能陪在她的身边。
有一次他趁着师傅不在家,偷偷去试了试那就衣服,只大了一点点。
师傅一定是想等他成人礼的那一天把这件神官服送给他吧。
如果他离开村子了,师傅已经做好的衣服估计就会不知道该送给谁了吧。
他有什么理由离开村子呢?
村子里有他的朋友,他的家人,村子里他也从来不会缺少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用面对外面世界的危险,在村子里他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师傅,就算有什么妖魔进了村子,那对于师傅来说应该也就是一刀的事情吧。
师傅好强呀……
能这么强真好啊……
要是我也能这么强就好了……
…………
一种莫名的愤怒像是火星在白石的心里蔓延开来。
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作为一个曾经的地球人,怎么可能没有幻想过那种一人一刀就能斩断一切的场景。
在地球,上学时每一次在学校里遇到同学的欺负,上班后每一次遇到那个像猪头一样的上司的训斥,相亲时每一次遇到女方对他的瞧不起,还有每一次在手机上看到那些让人愤怒和无奈的罪犯,甚至是每一次遇到亲人的离世。
他都会幻想,幻想要是能他要是能有超凡的力量就好了。
幻想如果他有一刀,能斩断世间一切,能让他面对欺负能奋勇反击,面对强权能不在忍气吞声,面对他人能够骄傲的挺直腰板,面对那些罪恶能不在无能为力,甚至是面对大自然的规律都能随心所欲的去打破。
他总是会幻想如果真的能这样该有多好呀……
可是在地球,这是不可能,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不可能变成现实。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见到了那不可思议超越一切常理的力量。
那种感觉就像是求知者看到了真理,求道者看见了信仰。
他看到了希望。
但就在他觉得想要的一切都可能实现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现实却告诉他。
你不可能做到的,你这辈子就注定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他怎么可能甘心呀。
白石就是这种人,面对他毕生追求的事物时,一旦给了他一点可能,那他就会像遇见血肉的猛兽,会拼命的想要咬住它。
你让他放弃是不可能的,就算把他的双眼戳瞎,他也会摸黑前行,就算把他的双腿折断,他也会用双手爬行,就算把他的牙齿敲碎,他也会用牙床撕咬。
只有当他的心跳彻底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他才有可能停下步伐。
他不甘心!
伴随着他内心的嘶吼,一种莫名的热流涌现了出来,这股热流沿着他的血管在他身体里流动。
这种感觉他有些莫名的熟悉,每次练习师傅交给他的那些奇怪动作时,这些热流就会涌现出来,然后他就会感觉身体暖洋洋的,浑身充满了力量,不过这种感觉只有在练习的时候才会有,一旦他停止了练习,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做那些动作,这些暖流自己就涌现了出来,并且还会源源不断的在他的体内循环流动。
这流动的暖流让白石干泽的身体如同受到了雨水的浸润,一股股力量源源不断的从白石的体内涌现出来。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那颗被师傅砍断的棕红色大树。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师傅挥出那一剑的感觉。
此时他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状态,他拿起了地上的木刀,顿时身体里的暖流在向着木刀汇去, 原本双手拿都很吃力的木刀吗,此时就像是羽毛一样能被他单手随便提起。
他转身,挥出了一刀。
一阵闷声响起。
刀身嵌入了树干。
他内心顿时涌现出已故喜悦,这个喜悦打破他玄妙的状态,他终于双眼一黑彻底倒了下去。
就在白石晕倒之后,师傅走到了他的身边。
其实师傅一直都没走,下午的一切她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她轻轻抱起了地上的白石,快步向神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