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射出油腻彩光的塑料纸下,是一颗圆球形的锡箔纸。
这种包装在千禧年前后十分常见,但随着发展,很快就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15年左右便销声匿迹,只在批发市场中偶尔能看到。
公孙弥倒是认得这糖果。
说不出是什么口味,入口只有齁甜,对现在的孩子来说可能有些看不上眼。但在千禧年、在那个相对匮乏的年代来说,这已然算得上是一种美味。
不过小时候买到这种糖果时,外层往往已经融化、与锡箔纸粘作一团,倒说不上是多美好的回忆。
如今重见,物是人非。
“拿了报酬就请我吃这个?”接过糖果,公孙弥打趣了一句。
“那下次再请你吃别的。”见她收下糖果,方瑜柔柔一笑,背着手、腰身稍稍有些佝偻地朝前走去。
姿势奇怪、但速度很快,顷刻间便拉开了两三米的距离,让公孙弥有些追不上。
“你走这么快干什……”
砰——
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从她旁边闪过,将她撞了个踉跄。
“人命几何?呼吸之间……”
无形的力量随着和蔼的女声传来,有些缥缈的意味。
公孙弥刚一站定,便带着恼怒望去。
谁啊,走路不长眼吗?
她余光瞥见了那人的打扮!红色的针织衫上绣着大红牡丹、略显老旧的军绿色棉裤。
穿着很朴素、古旧。
可回头这一望,却寻不到这般穿着的人。
周围除了方瑜以外,与她距离最近的人都相距了十米以上,正温吞吞地走着,没有跑动的迹象。
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是?
摸了摸被撞疼的肩膀,公孙弥嘟囔道:“真是怪事,方瑜,你……”
然而她再次转身之际,却发现刚才还在自己前面的方瑜也没了踪影。
广场上没有任何遮挡视野的障碍物,不存在被挡住的可能。
也就是说——方瑜也凭空消失了!
“……”
顶着大太阳,公孙弥忽地感觉有些凉快,小心脏就像刚洗完澡便冲进16℃的空调房一样,冰得有些透骨。
该不会,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想,自己早就陷入了神念冲击带来的幻境中吧?
自己不是有血脉护身吗?
难怪系统里方瑜的体质这么离谱,原来都是假的!
她下意识攥紧法杖,却捏到一物——刚才“方瑜”递给自己的糖果。
那劣质的糖果依旧躺在手心之中,没有随着异象的消失而消失。
这能不能算是自己依旧沉浸在幻境之中的征兆?就像《盗O空间》里的陀螺那般,预示着梦尚未醒来。
那琳娜呢?方瑜呢?他们该不会正飘在空中,被巨人哥布林抡着斧头暴打吧?
一片安静祥和中,公孙弥紧张了起来。
……
“咦?”
不远处,留着白胡子的甘道尔忽然间感觉到了一阵魔力波动。
说不上很熟悉,但也不算陌生。
他顺着魔力波动传出的方向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魔力爆发超强的小姑娘嘛?
怎么好端端地在城市里用起了魔法?
他有些好奇,于是对身旁的人道:“马克,我离开一会儿,你先过去会和吧。”
马克闻言,警惕道:“怎么,你又要外出取材、顺道摸鱼?半小时后乾南教育局还有一场会议,事关慈母雕像的异动以及黔南学生,这样的会议你也打算逃?”
甘道尔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为什么自己一开口,这孙子就觉得自己要摸鱼?
讨打是不是?
“我就不能有点事儿?”
“摸鱼也算事儿?”
“前几天那名近战法师小姑娘还记得吗?”甘道尔指了指呆立原地的公孙弥,“她的状态有些奇怪。”
马克这才注意到传出阵阵魔力波动的身影,仔细感受了一下,迷惑道:“元素有些躁动,这是在做什么?”
“这不是打算去问问吗?”甘道尔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马克,“你先去和乾南的人员会和,记录一下情况,省得我待会又要再问一次。”
“呵呵。”马克摇了摇头,叹道:“跟你出门就没好事。记录一下情况,恐怕二十分钟后就会变成让我记录整场会议了。”
又不是没有先例。
以前开会的时候,甘道尔总能找到各种借口“外出一会”,这一去往往就是一天。
这就苦了和他搭档的马克,面对一些决议时无法拍板,只能将信息记录下来,让甘道尔来决定。
经常被这样折磨,也不怪他总拿摸鱼说事儿。
“我是那种没有大局观的人吗?”甘道尔大义凛然道:“慈母雕像象征着人类朴素情感的力量,它有异动、是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自然拎得清轻重!”
慈母雕像,正是为那名救子身亡的母亲所雕刻的石像。
因为长期受人供奉膜拜,慈母雕像已然具备一些神性;它的异动,牵涉颇多。
“大局观?我看是大鱼观!”老马哼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开。
临走时还不忘高呼:“旧荒暴动、慈母雕像异动,两者有没有关系还不好说。要是有关,那就是很严重的事情!这样的会议你要是缺席,小心被人抓了把柄,到时候遭人弹劾,别怪我没提醒你!”
无声一笑,甘道尔也不跟他再说什么,径直朝公孙弥走去。
“小姑娘……”
“卧槽!”
他刚伸出手拍了拍公孙弥,周围的风忽地爆开,将他的胡子吹得有些呲毛。
还不待他说话,公孙弥惊呼道:“用劣质道具的老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甘道尔深吸一口气,面上有些忧郁,自己怎么走到哪都有人嫌弃两句?
马克那老小子就算了,这小姑娘什么情况?
炼金稿纸有没有问题,你心里没点数?
“我感觉到了魔力波动,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在城市里使用魔法?”
公孙弥没有回答,忽然老神在在地背着手,围着他绕了一圈,把他绕得有些晕乎。
忽然,她伸出手戳了戳甘道尔,质疑道:“活的?”
“……死的!”
咚——
面色漆黑的甘道尔忍不住召唤出法杖,朝着她的手背上来了一下。
“哎哟!”
“不要觉得我好说话就没大没小的。”
甘道尔看她抱着手吃痛的模样,稍稍消气,一手提着她的后脖领,闪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我叫甘道尔。说说,刚才在干什么?”
小姑娘身上的魔力波动可不平和,显然并不是准备使用辅助魔法。
这里可是乾南的中心广场,有什么能让她感到危险的东西?
公孙弥摸了摸隐痛的左手,喃喃道:“老头,你不是幻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