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不知道他会来。”艾维尔利恩斯和那女神官走后,面对沉默不语好一会的我,特蕾西娅忍不住说,“之前……我也不认识他。”
那带着胆怯慌乱的样子……哪里有之前高高在上的公爵的样子?
嗯……估计现在的我也差不多吧?
“嗯,我知道。”稍稍吁了口气,稍微恢复了下心情,看着和我一样不在状态的特蕾西娅,我苦笑,“我们俩刚刚都在被他耍。”
“是呢……”特蕾西娅抿抿嘴,稍稍犹豫了下,又补充了句,“谢谢你。”
“没什么好感谢的,你是女公爵特蕾西娅——没必要陪他在我面前做戏,也没必要装自己毫不知情,”我淡淡地说,“仅此而已,和信不信任你没关系。”
“呵呵……”听我这么说,特蕾西娅恢复了之前公爵的派头,展颜笑道,“这倒是,啊……刚刚被那长老——”
“搅乱了?”
“哈哈,确实。”
“你现在是站哪边的?”
“你希望我站哪边?”
“要是我,自然希望你能站在随时杀了那混蛋的一边——可这应该是做梦吧?”我活跃气氛地笑道,“保持倾向我的中立,怎么样?”
“杀他我做不到,不过本公爵可以比你更期待地靠向你这边哦!”
“因为范先生?”
“本公爵就不能有私情么?”特蕾西娅已经回复过来了,“除了非神协会的公事,我就不能有别的?”
“我才不信你会看上我这个残废。”
“我看不上,有人看得上啊,”特蕾西娅竖起两根手指,“我学妹拉格西丝,还有本公爵的好友——睡猫艾露,有这两人的人情在,本公爵难道不会更偏向你些么?再说,”说着她故意诱惑地冲我眨眨眼,“早说了——你是我看上的男人,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随你,呐,特蕾西娅,”我懒得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于是转换话题道,“那家伙说的‘有意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有意思’?是刚进门的时候吗?”
“嗯。”我点点头,“我一直没想通,他那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指的是什么。”
“那其他的你都想通了?”特蕾西娅火红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赞赏道,“真厉害。”
“别夸我——你应该也想通了吧?”
“呵呵,这个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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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制人。
“净化之光”艾维尔利恩斯。
远征军总指挥官。
教会红衣主教之一。
非神协会十三长老之一。
害死小露卡她们的六名凶手之一。
我从异端裁判所死里逃生后至今,一直追查的仇人之一。
复仇的对象。
至今为止,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得到范先生的认可,得到六名凶手的名单,为了得到教会的支持,得到与他们抗衡的力量,为了,最终让那六个人——和他们背后威胁樱安全的非神协会——全部毁灭。
明知自己是我的复仇对象,还特意找上来。
艾维尔利恩斯。
来警告?来威胁?
没必要。
以他的地位和实力,不论以哪个身份,都可以轻易致我于死地。
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地亲自跑一趟。
像他自己说的,亲自来考察?以长老的身份,来考察我这个“准第七席”?
哪有这么公开透明的考察?
现在我只是远征军里一个普通的将官,想要考察,以他那总指挥官的身份,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堆方法将我的能力考察个通透。
甚至,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再说,范先生作为非神协会的管家,他的能力自然是出类拔萃的——范先生亲自提交的有关我的资料,自然将我的一切都详细写明。
我不认为艾维尔利恩斯看到那份资料后还有必要再亲自与我见面确认。
我只是个行动不便的残废,再怎么观察,怎么细看,我也不可能在短短不到五分钟的见面时间里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与其看我,还不如看资料来得详细。
所以,我认为,艾维尔利恩斯来这里的目的应该是先发制人。
不是将想要杀了他的我视为威胁的先发制人,而是像猫好整以暇地看着墙角老鼠,偶尔抬起爪子拍拍地面的那种先发制人。
揶揄的警告。
——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所有的。
——你所有的想法,所有的举动,都在我的掌控之内,所以,要像只老鼠一样,让我开心些。
——我开心了,你就是“第七席”,要是我不开心的话……
“我觉得,就算艾维尔利恩斯不开心,他也不会杀你的。”特蕾西娅说,“毕竟你是范先生看中的人。”
“他不开心的话,杀不杀我也无所谓了,”我无奈地摇摇头,“没法让他开心,也就意味着我没法复仇,那我……就真是个废人了。”
“所以就像他在你耳边说的:必须拿下圣城拉托维斯。”
“呵呵……”我苦笑,“原先我准备拿下圣城,建立功勋,获得全远征军支持后,把他这个总指挥赶下台——再找机会随便给‘前总指挥’按个罪名,命他独自返回……”
“然后你就可以趁他孤身一人的时候刺杀他,是么?”
“是啊,”我叹了口气,“这个计划虽然麻烦,却是成功率最高的——毕竟杀了他之后,我还有四个人要杀,总不能为他而送命,再加上艾维尔利恩斯是‘净化之光’,是红衣主教,实力在教会都是数一数二的……不让他落单,根本没法动手。”
“可现在是他在掌控你,你的计划完全被他看透了。”
“呵呵……红眼的流星?智将?呸!”我自嘲地啐了一口,“也就耍耍小聪明而已。战术战法被魔族看透,阴谋诡计被仇人看透,什么都被人看透,真烦!”
“可你到现在为止都很成功啊,”特蕾西娅拍拍我的肩,安慰到,“不管他们看透多少,你从未停止不前,不是么?”
“……你觉得你这话能安慰到我么?”
“应该可以吧?”
“哈!”
“怎么?”
“你们能看透我,我却看不透你们,你来安慰我,有用么?”
“你是说,刚进门那句‘太有意思了’?”
“是呀——我完全想不通艾维尔利恩斯那家伙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