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交通安全教育搞了一天,现在才到家。)
回家后在餐桌上,东山厌提了一嘴七宫朝凤夜的事。
“老哥怎么最近老是提女生的事啊?以前一个月都不会提一句的。”小仓爱菜咽下口中的面条,拿筷子虚指着哥哥。今天的晚餐是叉烧拉面配上天妇罗,东山厌没要米饭,日本人吃拉面总是要配米饭,他不习惯。
“哥为什么不说话?不会是要变花心了吧?”小仓爱菜盯着东山厌的眼睛。
吉野澄步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小厌怎么可能变成这样的人呢?”她向东山厌寻求回答。他盯着碗里的叉烧点了点头。
“诶?是向我点头吗?意思是哥哥承认自己要花心了?”妹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东山厌摇了摇头。
“咦?是对我摇头吗?意思是我说得不对,厌君要变成花心的人了?”姐姐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东山厌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只好也把筷子放下了,“面要烂了。”他很无奈。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
东山厌在厨房里洗碗,温热的水流穿过他的手,冲走碗里的汤汁。他擦了擦灶台,洗了洗手,感受着手上使用过洗洁精后的干涩,走出了厨房。
两个女生在沙发上看《爱,死亡和机器人》,东山厌切了盘水果,坐到他们旁边。吉野澄步接过盘子,把火龙果喂给妹妹。
“一个男人可以爱上一个狐狸精,就像他可以爱上一个女人一样。”狐妖对男子说。
东山厌觉得她说得对,毕竟男人连虚拟的女人都可以喜欢。
“新闻说今天有红月亮诶,我们去阳台看月亮吧!”小仓爱菜盯着手机屏幕。
二人没有意见,爱菜关掉电视,拿过姐姐手里的果盘,率先向阳台走去。东山厌搬了三个小沙发到阳台上,三人半躺着,望着寂静的夜空。满月散发着血色的光芒。
“为什么月亮会变成红色?”小仓爱菜问。
“应该是跟大气啊,光线啊,有关吧?”姐姐从科学的角度回答。
“我想是月球的神明在今晚死掉了,祂的血如海浪,席卷了整个月球。”东山厌突然开口。
“真的吗?”吉野澄步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
“也许吧。”东山厌低垂眼帘,吉野澄步只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
“那我们为祂默哀一分钟吧。”妹妹提议。
大家都没有说话,风的声音在夜色里默默走过。
吉野澄步望着不远处道路上的夫妇,他们也许是加完班一起回家。她眼中的爱意在月光下如水波流转。她知道今晚东山厌的心情不是太好,她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正午的天空下,曾有一位少女指责东山厌不像人类,她不知道东山厌每晚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凌晨四点,这些她都不知道。
既然东山厌没有说,吉野澄步也不打算去问。她想,此刻,厌君感到低沉的时候,他知道吉野澄步就在他身边,这样就好。
月光照亮了三人的脸,晚风摇动了树影。小仓爱菜看着身旁的二人,他们在枝叶的阴影里浮沉,她突然感觉自己离他们好远。
一霎间,云海都消失了,吉野澄步轻轻地哼起歌。
“Fly me to the moon(带我飞向月球)”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并让我在群星之间嬉戏)”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让我看看)”
“On Jupiter and Mars(在木星和火星上的春天是怎样的)”少女的歌声充满幻想。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换句话说,请握住我的手)”她轻轻抓住东山厌的右手。
“In other words,darling kiss me(换句话说,亲爱的,吻我吧)”东山厌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澄步的表情恬静而又自然,他没有多想。
“Fill my heart with song(让我的心灵充满歌声)”
“And let me sing forever more(并让我永远歌唱)”
少女的歌声徜徉在澄净的夜空里。
……………
凌晨一点,东山厌悄悄走出了家门。
他并不是要去做什么坏事,只是反正还没到睡觉的时间,他决定出去走一走。
凌晨一点对于涩谷来说只是夜生活的开始,但东山厌今晚并没有选择闹市,而是在各种小巷里穿行,黑暗无光的地方给他慰藉。他一边走一边回避路上醉酒青年的搭讪和女招待的拉客。
习惯性地掏耳机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疏忽,少了耳机的阻隔,东山厌感觉自己无比靠近东京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血红的月亮在天空中对他阴恻恻笑着,他无来由地感到烦躁。
失去音乐的他只能让自己陷入回忆里,东山厌想起去年夏天的超级月亮,他和佐仓玄偷偷潜入学校的天台,在2026年最大的月亮下歌唱,唱得也是《Fly Me To The Moon》。后来下雨了,他们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衬衫,他们在雨中牵手。
佐仓玄……
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佐仓玄家门口。他看着围栏后的阳台,在想会不会有一个少女突然出现。
附近有野猫的叫声,东山厌才想起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他该离开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打开门的少女揉着惺忪的睡眼,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东山厌反问。
“今天不是有红月亮吗?我中途醒来看了一眼,结果看见家门口有可疑人士在徘徊。”看来睡意没有影响少女的牙尖嘴利。
那么他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出现?东山厌只能找了个借口:“我们在这附近排练,结束了我正好路过这里。”他感觉自己格外的笨嘴拙舌。
佐仓玄多看了他两眼,没有拆穿他。“进来吧。”她把门完全打开。
“进来干嘛?”他感到疑惑。
“你忘了你还要把我父母恢复原样吗?都开学快四周了。”少女撇撇嘴。
“明明我新年第一天就来了,是你自己不让我进去。”东山厌反驳。
在前面带路的少女转身,“新年第一天你找上门来,会让我爸妈怎么想?”她羞红了脸。
东山厌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只感觉少女羞涩的脸比红色的月亮更娇艳。
二人上了三楼,佐仓玄指了指最靠近楼梯的房间。“喏,就是这个,你小心一点,不要吵醒我爸妈。”
她看着少年推门而入,三十秒后就出来了。
“这么快?”她有点不相信。
“又不是做手术。”他摊摊手。
他们又下到二楼,进了佐仓玄的卧室,没有开灯,东山厌什么都没看清,只知道房间很大就对了。
二人来到露台,天上的月亮还在红着。
他们的手搭在栏杆上,佐仓玄望着他:“你不困吗?”
“不困。”他看着远处涩谷城区的灯火,能听到摩托引擎的轰鸣。
他想起《爱,死亡和机器人》,又想起白天与魔法少女的对话。
“装作人是不是很累啊?”东山厌忘不了那句话,虽然他心中坚信自己人类的身份,但还是逃不掉那个猜想。
“你说如果一个机器人不知道自己是机器人,藏在人类中过了一辈子,那它是不是就是个人类?”东山厌问她。
少女沉默,东山厌很少提这种问题,她清楚,所有严肃的问题在东山厌心口转过一遍都会有他自己的答案,以前他总是借着提问题的机会帮别人理清想法,可今晚的他不一样。
“我不知道。”少女说,“我只知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
“这算是告白吗?”东山厌仿佛回到了一年前与佐仓玄相处时的自然,惊讶地问。
“这就算是告白吗?看来你心目中的告白还真是有够廉价的。”少女装作不屑一顾。对她来说,这确实不是告白,她要在更合适的时机、更合适的场合,一举把他拿下。
东山厌今晚第一次笑了笑,“我要走了,不用送我。”
“我才不送呢,冷死了。”真情流露之后的少女有点娇羞。
佐仓玄站在阳台上,她看着东山厌走出门去,月亮依旧红着。
她看着他走得好远好远,好像要一直走到月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