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厌在后台等了一个小时,松枝藤他们都打过招呼先走了。等狂热的粉丝散得差不多了,他才从后台溜进了酒吧。金毛少女正在跟她的远房金毛亲戚对饮,东山厌坐到希林旁边,加入二人。
“老板评价一下今晚的表演,能不能让我免费畅饮?”东山厌抖了抖衬衫的领子,上面是跳水时与乐迷接触染上的脂粉气息。
德国青年啧啧称奇地数着衬衫上的口红印,一只手敲击着大理石吧台,“神奇的衬衫,看在它的面子上,今晚随便你喝。”
“他演出总是会这样吗?”七宫也以好奇的眼光打量他。
“倒也不是,他很少会跳水。脏手指平时演出都蛮克制的。”希林看着七宫身上东山厌的外套,猜测自己的远房堂妹与东山厌的关系是否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同学。
东山厌先要了一杯莫吉托,冲着德国青年笑:“我今晚要亏死你。”
“是是是,就你那酒量,你赢了,我亏惨了。”希林算了算今晚的演出给自己增加了多少流水,考虑增加脏手指的场次。
“不过七宫同学喜欢喝酒倒是令我意外。”东山厌看向她。
“叫我七宫就可以了。”她凑近吸管,喝了一口长岛冰茶。
“看来七宫的酒量不错。”二人拉近了距离,东山厌很高兴。
“希林经常让我过来坐坐。我总是觉得这里的长岛冰茶有股中药的味道。”她淡淡评价。
西装笔挺的酒保走了过来,送上绿色的莫吉托。酒保一头银发,鼻梁高挺,看来也有外国血统。东山厌看了看在场的四个人,三位头发闪亮,他感觉自己很寂寞。
“小姐,本店的长岛冰茶严格按照配方,金酒、朗姆、伏特加、龙舌兰四种基酒等比例混合,加入适量柠檬汁。这次按您的要求减少了橙味利口酒的用量,将百事可乐换成了可口,不知能否让您满意?”酒保微微躬身。
“这次的味道确实好一些。”她微微点头。
“七宫是因为什么喝酒的呢?”酒保离开后,东山厌继续问。
“我想所有人喝酒都是为了寻找快乐。”这是德国青年的看法。
“nonono”东山厌摇了摇食指,“寻求快乐和压抑痛苦可不是一回事。”
七宫朝凤夜因他敏锐的眼光而惊讶,“为了麻醉自己。”
一旁的卡座传来女孩哭泣的声音,这边的三人默契地沉默了。
“明明他之前那么爱我,对我那么热情,每天都来送花,为什么这么快就跟我说分手?”旁边的同伴在安慰她。
东山厌尝了一口莫吉托,熟悉的味道。他望着不远处哭泣的少女。
“我不要漫无节制的爱,它不过像冒着泡沫的酒,转瞬之间就会从杯中溢出,徒然流失。”他念着。
“请赐我以这样的爱,它渗透到生命的核心,由此蔓延开来,仿佛看不见的树叶流遍生命的丫枝,使它开花结果。”七宫朝凤夜续上他的话。
“这么好的诗出自哪里?”希林问道。
“泰戈尔的《采果集》。”路过的银发酒保回答他。
“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诶。”希林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开了个玩笑。
三人的酒杯没有放下过,酒保时不时地就会端来新的调酒。
“你这已经是第五杯了!”希林看着东山厌,有点惊讶。酒吧的杯子可都是长长高高的一杯。堂妹的酒量很好,他一直都知道,平常最多两杯的东山厌竟然喝到了现在,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酒精只是个隐喻,而人自己要决定醉几分。”东山厌的眼睛有点迷离,他看着窗外不知是谁堆起来的雪人。
他的酒量确实很差,但现在看来这要成为过去式了。东山厌不知道这个变化是好是坏。
人的血液,酒精浓度达到0.05%会更幸福吗?他或许还是醉了,像一滩烂泥一样靠在座位上,看着对面还在喝的少女。
“别喝了。”他看着七宫朝凤夜的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一片虚无。
“再怎么喝你也不会幸福的。”今晚的东山厌,喝醉了意外地冷酷。
“你醉了。”七宫看着沿着杯壁滑下去的水滴,轻轻地说。
“是,我醉了。喝醉了没什么不好的,我一直觉得酒不好喝,只有醉醺醺的状态才会感觉不错。户羽山提出‘开幕酒’的习惯后,我才开始喝酒。喝醉以前,饮酒的一切状态都是痛苦的。你看看那边的少女,只有喝醉了她才有释放的幸福。”
“以前我的酒量很差,喝醉前的痛苦对我来说很短。而现在,它被延长了,我换取幸福的代价变得更加昂贵。”
“对你来说,又要付出多少代价,又要经历多少痛苦才能看见幸福呢?千杯不醉的七宫同学?”东山厌看着少女面前一排空空的酒杯。
七宫朝凤夜垂下了眸子,这个喝醉的男人真是毫不客气。她有种自己被肢解了的感觉。真想拿什么东西堵上他的嘴。
东山厌的身子晃了晃,向一旁歪倒,不再动弹。
“总算消停了。”希林叹了口气,他刚刚一句话都没说,就怕东山厌调转矛头跟他对话。
“他家在哪里?”良好的教养使她这么问,但七宫希望把他扔在路边被丑女人捡尸体。她看着东山厌布满口红印的白衬衫,现在已经是花衬衫了。
“神山町那边。”希林以前送过他。
“那不是在我家附近?”七宫有点意外。
“是啊,把你俩一起送回去吧。”希林叫来银发的酒保开车。
深夜十二点,七宫朝凤夜扶着东山厌,在公寓的楼道里敲门。她不需要帮忙,酒保在车上等着。
一位大姐姐打开了门,看着门口不省人事的东山厌与一旁的七宫朝凤夜,眼波流转。
七宫抢先一步开口;“东山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实在是麻烦了,十分感谢!”吉野澄步顿了顿,看着东山厌身上的衬衫与七宫朝凤夜身上的外套。“不知道二位是什么关系?”
七宫朝凤夜的心思在一秒内千回百转。
她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
“你猜?”她紧了紧抱着东山厌的手臂。
一个小小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