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的几天里,叶琳便似乎是有意躲着我一般,即便是在走廊正面相遇,她也会急急忙忙的将视线躲开,就连杨柳也在某一天的课间来到我的班级悄悄的询问我和叶琳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当然,一直到最后我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他,毕竟这是我和叶琳之间的事情,即便是在他临走之前和我说什么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去找他这样的话,我也不打算和他说什么,更不打算从他那里获得什么帮助。
随着活动的临近,学生会也开始忙碌起来,那群人又开始了无休止的加班,原本我不应该成为牛马中的一员,但是在某天放学,我只是在教室里稍微多待了一小会,便被茉莉盯上,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不得已以外援的身份加入到他们中成为牛马。
“嗯~”坐在身边的茉莉伸着懒腰“终于是做完了。”
“啊……”我抬起已经模糊的双眼看着房顶的灯,大脑已经完全转不动了,所有的生命力都被面前的工作抽干,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我的灵魂早已死在了无尽的文件之中,即便工作了这么久却依旧还有源源不断在出现的申请单,我要一个一个的看完这些各个社团或小团体的活动申请单,驳回不合理的,然后再去和后勤部的那群人沟通各种物料事宜……
耳边传来走廊内沐白的声音,他正在和我们的供应商商量入场的事情。
身后突然吹来的一阵冷风让我已经宕机的大脑再次缓慢的转了起来,我回头看了看,茉莉拉开窗户正趴在窗边向远处眺望着。
“好冷……”我用她刚好能够听到的声音抱怨着,随后用力裹紧自己的外套,虽然节气上来说现在已经到了春天,但是体感上还是和冬季差不多,完全没有一点温暖的迹象,我拿起放在键盘旁的黑色保温杯,拧开盖子,热腾腾的水汽便四散开来,少少的喝一小口,滚烫的液体便顺着喉咙流到胃里,我将保温杯再次放到原位,吐了吐我的舌头,这热水烫的我舌头有些疼。
“你不来看看吗?城市的夜景,很漂亮哦。”
“你不是经常会来学生会帮忙然后加班到很晚吗?应该经常会看到这种景色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将外套的拉链拉上,随后走到茉莉声旁,和她一起趴在窗边。
远处的城市在黑夜里闪烁着灯光,它的一边是起伏的山,而另一边是黑色的海,寒风卷着海水的气味和远处城市的喧嚣,来到这远离城市建立在禾夕山的森都高,校园内已经看不见学生的身影,只有远处教学楼的几扇窗户发出的亮光,面对这么安静又远离市区的校园,莫名的会有一种孤独感出现,或许安静也是组成孤独感的一部分也说不定。
“都说了是加班,哪会有什么时间去看风景,也只有今天突然想趁着闲暇的时间看看什么。”茉莉悠悠的说着,她的眼睛直视着远方。
“想听听我的事情吗?”茉莉突然转过脸来说道。
“如果你愿意讲给我听,我就洗耳恭听。”
“真的吗?你可是我的第一位听众,我的故事没有很长,也没有那种跌宕起伏的奇妙事件,有的只是夏天池塘里那种毫无波澜的生活,很无聊你也愿意听吗?”
“只要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叫醒我就可以了。”
“嘻嘻嘻~”茉莉调皮的笑了笑,随后继续看向远方慢慢的诉说着。
“我啊,在来到森都高之前一直都是生活在农村里的女孩,那里有高高的山,微微的风,薄薄的雾,暖暖的阳光,缓缓的溪流,还有矮矮的篱笆,小小的洞,长长的泥巴路,泥巴路的路面和两边是杂乱的杂草和落叶,再旁边是村里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的家。沿着那一条路继续走下去就会到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建筑,那就是我的学校,学校旁边是一个操场,在上初中之前,这个小小的村庄就是我生命中的全部。”她突然停下来,看向我,确认我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我还没睡哦。”我说道,她点点头,随后继续说了下去“我就这么一直在那里生活,扎着麻花辫,带着大大的眼镜,一个乡下的土妹子,虽然成绩还算不错,但是除了成绩之外,再没有什么较为亮眼的地方。”
“就这么和爷爷奶奶生活了好久,然后在某一天母亲突然回来,还抱着我幼小的弟弟妹妹,原本安静的院子突然开始变得吵杂起来,母亲再次回到城市里工作,照顾弟弟妹妹的事情就落到了爷爷奶奶和我的身上。因为他们很小,所以原本全都倾注在我身上的爱就被分走了,觉得不开心,烦闷,想着要是没有弟弟妹妹就好,我也在这样的生活中慢慢理解了嫉妒是什么样的情感,不过小孩子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我就适应了这样的日子,而且当他们开始会喊姐姐的时候,我非常的开心。”
“随着他们慢慢长大,烦心事却又变成了另外一种,弟弟妹妹太喜欢粘着我了,无论是在家里写作业读书的时候,还是出去玩的时候,身后就像是跟着两个小跟屁虫,怎么甩都甩不掉,不和他们玩他们会哭,可是和他们一起玩却又不知道这么小的小孩能玩什么,虽然他们喜欢我我感到很开心,但是太粘人反倒会影响到我,时间一长,我又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
“上到初中之后,我的世界又大了一圈,开始坐着拥挤的村镇公交到县里的学校去,由于住的太远我也就成了寄宿生,我还记得我第一天住在学校的那种不安,紧张,但是这些感情很快就被繁重的学业冲走了,迎来的是无尽的考试学习,而且因为我的成绩很好所以我被调进了尖子班,对了,你们也有尖子班吗?”
“没听说过,但是应该和这里的一班差不多的情况吧,都是些成绩好的不得了的学生。”
“其实也不是一样,我们这里的一班其实也不是全部都是成绩好的不得了的学生,而是那种在某些领域特别有天赋的那些学生,这些学生由于天赋带来的收益,导致他们在某些赛道上早早的就比同级的学生先跑到了当前学业的终点,一般的老师已经无法对他们进行拔高,所以特意设立了一班用来搜集这些人,再针对其天赋让更加专业的教师来进行拔高,所以一班有些人毕业之后去到大学里,虽然是大一的新生,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可能还要被叫一声师兄或者是师姐。”
“可是每个人不都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天赋嘛,何必分成这样。”
“天赋与天赋之间亦有差距。”
我再次裹紧自己的外套,对面教学楼里原本那些零碎的灯光也都熄灭了,现在那只有黑乎乎的,方方正正的大盒子立在那里。
“后来呢,你进入尖子班之后。”
“嗯……”茉莉闭上眼睛“尖子班的生活很无聊,醒来就是学习,学完就是睡觉,那个时候普通班的学生一周放一次假,可是我们要一个月才放一次。每次月底回家都会感觉有很大的变化,弟弟妹妹长高了,变调皮了,家里的老房子拆掉了,变成了三层小楼,明明是我自己的家,却变得越来越陌生,学校这个一开始让我不安的地方,反倒让我感觉安心了。”
“在这无尽的学业中,我也慢慢的依赖上了一个男生,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喜欢吧,只是当时懵懵懂懂,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只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但是我不会化妆,不会打扮,扎着麻花辫,没人会注意到我,这种感情也就一直藏在心里了,毕竟当时班级里漂亮的女孩子很多。对了,你说,那个男生会是你吗?”
“不不不,我一直呆在这个城市……大概……”
“逗你的~”她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随后继续说“三年的初中,我的成绩在尖子班里也依旧是名列前茅,这种好成绩使我能够选择更多好的学校,恰好父母的事业有所起色,我便来到了这所学校。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去问那个男生学习以外的事情,我问他要去哪个学校,他和我说,他要出国了,我藏在心里的那小小的情感也没有向他传达。”
“如果他继续在国内是不是无论在哪所高校你都会去?”
“不知道……”
“真好啊,那个男生,有个女孩子这么挂念他。”我小声的嘀咕着,脑海里浮现叶琳和杨柳走在一起的身影,还有那天她最后说的话。
“虽然没有传达出我的情感,但是也因为他,让我认识到了喜欢这种情感,现在那种向往的情感似乎又出现了,我想要好好的把握住,可是我长得不漂亮,不知道他能不能注意到我呢。”
“其实你挺漂亮的。”
“真的吗?”茉莉似乎不太相信,我抬起头马上想到了诗语“或许我有个朋友能让你更加的对自己的容貌自信一点,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她大概率已经不在学校了,下次我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吧~”
“诶?不会是什么奇怪的朋友吧。”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认识一些奇怪的朋友。”
说着说着身后的门打开了,我和茉莉一起回头看去,进来的是学生会的那个小矮子,她叫什么东西来着?算了无所谓了,她手里拿着一沓纸。
“新的申请书来了哦。”那个小矮子看见我们,随后嘴角露出一种我懂的笑容“年轻人谈情说爱可以,但是不要耽误了工作哦~”
“矮子你别乱说,什么叫谈情说爱,话说这都几点了,还有申请书送过来,他们不用回家睡觉的吗?”
“啊!!你说谁是矮子!!你要打架吗?!!”
“怎么,你还想跳起来打我膝盖吗?”
……
就这样,那天晚上干到接近十点,再过几天就是典礼当天了,不过那已经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