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昨晚上的事情,总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太过情绪化了,只需要几句话,或者一点挑拨我的情绪就似乎完全不受控制了。
而且……很奇怪,脑子里总是一团乱麻。
不行,要冷静。即便是看到会动的墨水也要冷静下来。
是的,那些……会动的墨水。
我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那些玻璃罩着的流光,它们在某种透明而又隐秘的介质里变幻流动着,完全就像是……一团在水里扩散而又聚在一起的水墨。
浮散着,宁静而沉默地游动。
我甩了甩头,在特瑞尔丝的臂弯里仍然坚持地往外挪了挪。
原来这个世界研究的都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吗?
这个研究所......总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应该还得从今天早上说起。
今天早上,我醒来得早,提前听到特瑞尔丝的脚步声,不知道做些什么,索性躲到床底下。
我可能是还没睡醒,明明知道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我看到她的皮靴踩在地毯上,径直往我这边踏过来,翻动床的声音,然后,就是她那棕色的眼神——紧紧盯着床底的我。
有些凌厉,让我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她没有特意钻过来,而是……拿出果子放在地毯上。
……
我该说什么好?
这么明显的陷阱真的有谁会乖乖上钩吗?
有的,姜太公钓鱼式的愿者。
她轻车熟路地把我抱起来,无视了我那坚决的反抗,抱出房间。
但是一出房间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止不住地想到:这一回难道还像上次那样,给我整一出做法似的仪式,好让我变得完全没法抵抗她们吗?
说不定上次只是让珂伊娜一个人控制我,这一回又是其他人,或者这里的女仆全部。
到时候我会完全变得像个人偶娃娃任由她们对我下令……
我很害怕,理性上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直觉上总觉得应该不会那样。
按照地球上的观念,我的主人只可能会有一个。
那就是珂伊娜。
她带我到后院藏着魔法阵的那个地方——
“空间的罅隙横亘时间,井然的灵法无处不在。”
法阵开始逐渐显形,特瑞尔丝念叨着什么。我想起之前第一次看见传送魔法阵的时候,那个黑袍也是念了些什么,不过他念的和现在特瑞尔丝说的显然不是同一种语言——反正无论如何,我都听不懂。
空气似乎开始波动,气流围绕我和特瑞尔丝旋转,尔后魔法阵腾空,开始转动,分隔出一层一层,都按照自己的规律转动起来。
没有声音,和之前一样。
“祈愿灵为我违逆秩序,连通空间,于罅隙中穿梭。”
先不管这家伙在念叨着什么,我看着那些魔法阵的蓝光,看到一半头就开始疼,上次在那个笼子里也是,只要盯着传送魔法阵的纹路,头就会很疼。
难道是怕有人偷师学艺,特意加了一道看了就会头疼的魔法?
这些纹路让我想到电脑用的芯片——说不定这所谓的传送阵就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最高水平呢。
头疼,不看了。
她的操作记了七七八八,但是几乎都是在吟唱,伴随一点像是在指路一样的手势,不难理解。
随后,她一只手盖住我的双眼。
......
我想了很久,自传送过来,到了这栋研究所里面之后,想了很久。
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四周却又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装潢,自己似乎熟悉它的结构,但是,自己对那些走廊上玻璃罩内奇怪的一片墨水一样的东西以及那些镶嵌在墙上的装置内不可名状之物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仿佛就好像是,在记忆里,曾经在那些玻璃罩里的东西还没有的时候,就已经来过这个地方。
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这个地方的结构就是自己在床底下记下的室内地图。
更重要的是,那个地图上的叉,一撇一捺的标记。
我将注意力放到四周,暂时忽视了前面带路的白大褂。
而当想起那张地图后,这里的所有路线以及房间门在认清之后顿时又都变得清晰起来,不出所料,这应该是在向那个有叉号的房间靠近......
特瑞尔丝带我到这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以我对她所掌握的信息量,根本就没法在她身上找到答案。
*c:“之前就听说这小家伙长得很水灵,现在看来简直超乎我的意料啊。”
走在前面的白大褂回过头。
马上就到叉号房间跟前了。
我想。
“是吗。”
特瑞尔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冷。
“这样子我都不舍得采它的血了。”
“没关系...到时候别疼着它就好。”
“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只理论最纯的纯种精灵吧?”
“谁知道呢......或许不是纯种也说不定。”
“依我目测,它这遗传因子绝对新鲜……到了。”
两人停下脚步。略显空旷的房间,一面玻璃墙将那些仪器装置隔离开。
透过玻璃,我最先看向那扇门。
那是一扇内门,各种看起来又大又重的机器摆在它的前面。
那扇门背后就是叉号房间。
我扫眼看过去,就有四五个人在那些机器上面操作,甚至时而伴随着手上发出的闪光。
魔法科技。
特瑞尔丝把我递到那个带路的家伙的怀里。
我觉得我应该是下意识瞪了这家伙一眼。
“不要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来嘛......小特,它……吃奶吗?”
这家伙,胸前白大褂里的制服花边领子摸着真膈应人。
“......不吃。”
“要不还是吃一下?安抚一下测前情绪。用清静符之类的东西,我怕损伤它的神经回路。”
“......那给它这个。”
“奈日果?也好。”
我亲眼看见这家伙把特瑞尔丝递过来的果子自个收到了兜里。
......
“来,啊——”
我一口咬下一瓣果子。
同时,针也在我咬下的一瞬间扎进我的手臂。
我亲眼看见血逐渐充盈针筒,红色逐渐向上爬升。
我甩了甩头,自己坐在一个金属椅上,而自己的两只手被强行固定在椅子扶手上。头上戴着的这个又笨重又丑的金属头盔连接着各种蓝色白色的悬在空中的魔法光线,看起来既不是电线也不是在空中电离而出的电磁。这让我想起来那个在原初之地的女孩杀龙的雕塑,雕塑的底座也是那种很奇怪的现象。
嚼着白青色的果肉我竟得到一种难得平静,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针扎着抽血,痛感却没有让我情绪失控。
或许是特瑞尔丝特意好心,特意嘱咐他们让我不受诸如精神魔法一类的荼毒。
这让我想起之前在拍卖会场的时候,大概也是被附上了什么魔法才会失去意识,以至于连被脱衣服都没法反抗。
手臂上的针口处被施加了一个……类似疗愈的魔法,只见得一点金光从那手心里直射到我的手臂上,伤口就基本好了。
装在小试管里的血液被拿到不远处的一面墙的仪器那里。
忽然,我感到头上一阵清凉,凉得让人头疼,就好像是一口吃掉一大块冰淇淋后所引发的头上的阵痛。
我抬起头,看见那个带路的家伙正盯着仪器:
“精灵体征明显,魔法回路清晰,纯灵的接受度很高,精神力……也很高啊。准备一下测强度和性属。”
“抬头,别闭眼。”
另一个白大褂过来时对着我说了什么,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我根本听不懂,她那套着白手套的手抬起我的下巴。
激光笔?
那激光笔直直照在我的右眼球上……
好在不刺眼,光线很淡。
“这家伙看着真呆。”
“呆呆愣愣的才可爱啊。”
“色号仪呢?别光顾着聊天啊!”
“这个睛深好奇怪,总感觉看不到底啊?”
用激光笔照我的眼睛的家伙皱着眉头说。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我的眼睛怎么了吗?
“看不到底?你开什么玩笑,纯灵引入得不够多吧......来帮忙托一下它的头发,天啊,这也太长了!”
这群人......比起我印象里的实验室研究者,总感觉更像是实习的家伙——看起来都是些很年轻的学生,还是女生居多。
前边有皱着眉头,拿激光笔射我眼睛的金发,后有捣鼓着我头发的一男一女——我感觉自己的头发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就像是被放在电熨斗下边一样的感觉。
当然,还有那个带路的黑发,她在一面很大的仪器前边。
问题来了,我怎么在这四个人加上玻璃墙外的特瑞尔丝的监视下偷偷跑到那个叉号的房间?
“色号仪怎么测不出这头发的颜色?”
几个人不断说着什么,给人的感觉就是,好像很急,但是又略显闲意……
嗯,就像是一个医生团队在面对做了几千次的简单手术之后再做手术的情形,但是很显然貌似出了一点意外。
“……纯灵引入好了啊!没有问题,肯定是你睛深看错了,我来!”
我想了半天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跟眼睛挂钩,除了视力正不正常,有没有眼部疾病之外还能有什么?
娜瑞卡每次在释放水魔法的时候,她的右眼……右眼都是有淡淡的火光的。
难道说现在也正是做有关这个的测试吗?测试我的右眼能有多烧?
带路的家伙,反正我也不知道她什么名字,她接过激光笔代替那人的工作又来照我的右眼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难道说她们发现了我的内心其实不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小精灵,而是一个地球上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
想到这,我看着带路的家伙单闭一只眼认真地用激光笔探照我的右眼,便开始有点心虚起来。毕竟魔法这种东西……我也说不准有什么可以看透人内心的想法的魔法,连控制人心的魔法都有,有读心术貌似也……不奇怪。
“这边头发也,测不出来……”
“这个睛深……”
直到我看见在我面前的两人都开始紧皱眉头,然后跟我身后的人数目相对……难道我天赋极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魔法天才?
我想转头看向特瑞尔丝是什么表情,或许她的反应能够给我更多参考。但是这头上戴着的大家伙实在是没法让我自由地转动头部。
但是……气氛似乎挺凝重的。
我眨了眨眼,目光仍然偷偷瞟向了那扇叉号房间的门。
或许出一些意外总归是好的。否则我可能没办法找机会靠近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