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这家伙，眼神复杂地跟我对视良久，表情似变似换，半天只憋出一个叹息。
瑞丽耶走后过了一会儿，这特瑞尔丝又过来了。但是她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干，让我想起今天下午见到柯伊娜的尴尬的事情，使我在她的注视下实在是不自在。
很难说她的心态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变，或者说不是什么转变，而是这几天的繁琐的重压使得她现在因为某个契机而被压倒了最后的稻草？
我有些不自在，出于没有缘由。
*e：“你是听得懂的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嗯……好。”
特瑞尔丝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抓住我的肩膀。
“呼——你也知道你现在的主人是柯伊娜小姐吧？”
继续点头。
“她最近很累。我本来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是我们柯派的命运几乎都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从你被带回来开始，皇室就一直不太平，柯伊娜小姐花了国库的黑石，竟然只是买了一只看起来毫无作用的小精灵……听起来很可笑吧？我也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但是还是没法完全抵制他们到处添油加醋地造谣……前些天小姐明明出台了增加财政支出的便民政策，现在声誉又因为谣言跌到谷底……
“什么‘皇帝的大公主不识人间之苦，竟说出：没有面包何不食蛋糕的话’，以及小姐是女姛的印象，现在不仅加深了，还被冠上了炼铜的名号……”
何不食肉糜的我听得多了，倒是这又是同性恋又是变态炼铜的……我简直没法想象管理一个国家的人有这些传言将会是什么样的情状……
这些事情都是我无从知道的，毕竟处在宫中深闺，不谙世事可谓一流。
“前两天急着带你去实验室的事情……柯伊娜好像知道你魔法天赋很高，所以魔法天赋的鉴定结果也可以当作你是能长久地给国家带来魔法效益的证明……但是那个鉴定上……有好几项没有测出来……
“你可是我们的命脉啊……柯伊娜无论做什么都肯定有她的考量，可是我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她会把你买下来……”
说着，特瑞尔丝的头便低了下来，似乎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既然她都提到所谓柯派，所以那些“他们”也肯定是另一个派的……所以她们近些天就是都在忙着政治斗争？
说起来也确实，特瑞尔丝作为贴身女仆，完全猜不透自家小姐的心思就已经足够令人烦躁了，她还需要一边稳定柯伊娜手下的女仆们，一边考量着防止敌方的挖苦和暗中攻击……
难怪会如此，呃，就是说，会这样跟我诉苦。刚刚还觉得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突兀了，在她看来，其一是我有完全听不懂的风险，其二是完全没有必要跟一只宠物说这些人类之间的斗争；但是现在看来，她只是需要一个能倾诉的地方而已。
按照她的描述，这一切似乎都是我作为导火索而发生的，而我又作为最关键的变数无形中影响着走势……
“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小姐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准确的应对方法，只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我觉得到目前为止偷偷计划着要搞一番名堂的人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小姐迟迟没有动作，也不去过问埃皇，甚至不知道埃皇究竟知道不知道……
“到时候我怀疑那些家伙会直接跳过议会和小姐，直接掌控执政权……什么的。
“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呢，你大概也听不太懂吧，是我的不对，之前……”
我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脸。
这家伙果然没做过什么重活吧？还是说都用魔法代劳了，一点妆都没画，皮肤这么白又这么顺滑，跟那个弗莉尔差别似乎有点大啊。
“……”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都卡在喉咙里的样子，好像有些惊讶，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唉……我本以为你是恨我的。精灵对所有感情都很敏感，所有仇恨与喜爱都很纯粹……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姐，所以我想，无论她准备拿你干什么，我把你放到她的办公室，她至少压力会小一点……”
等等，什么？
她的办公室？那岂不是充满了她的气味……不对，我在想什么？
所以这实际上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吗？为的还是她的大小姐？
特瑞尔丝的手同样不老实地摸上我的脸：“脸都红了……要不今晚我带你让你和你的主人一起睡吧。”
原来是想让我到柯伊娜身边，至少能让她轻松一些？真是符合贴身女仆的身份……
不行……要是跟那家伙一起睡的话，我没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相当过分的事情的，就好比今天下午……
我感觉身体似乎开始有些燥热，心跳好像已经开始加速了。
不得不怀疑其实这露莉茜尔的脑子已经不是一个小精灵的了，至少不完全属于，而至少有一部分是我那在地球上的二十多岁的发育完全的脑子……
我唯一知道的一点：刚出生的小孩子绝对没有什么关于人与人之间的概念的，他们的首要实际上是认识自己……
当然我确实应该庆幸这个世界在人的精神上的探究还没有过于深入地理解个体，或者说至少特瑞尔丝她们不懂，要不然我就露馅了，我其实不是一只精灵，而是个天天浑水摸鱼的臭大学生……
特瑞尔丝双手抓着我两边肩膀顺势就抱住我把我抱起来，一时间我没有反应过来，只管扑腾挣扎开来——
“别怕……你马上就要见到你最喜欢的主人了。”
不是，谁要见她啊！我忽然后悔刚刚没有即时表态了，但是又好像身体上不听使唤地开始莫名其妙地期待……
我忽然意识到，如果不出意外，我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理性的控制和身体的本能的矛盾中不断纠结了。
我最终还是任由特瑞尔丝带我走了。
每每关乎到柯伊娜的事情我就觉得我不像我自己了，好像比起其他的什么事情，比如瑞丽耶，或者夏奥莉，她们在柯伊娜的事情面前貌似都全然不值一提，只要有柯伊娜就好了。
这种感觉让我恐惧，但是自己又没法抗争。所以直到此时我才知道自己最大的困境，既不是语言上的差异，也不是食物，亦或者其他，而是我面对柯伊娜的时候控制自己的能力。
难道我会为了一个只有我十分之一寿命的人而选择为她生为她死吗？
她充其量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的过客……
走廊的图案流焕变化，我下意识地记下从我的房间到柯伊娜的房间的所有路线，上了二楼，然后右拐……
很难用语言描述我当时究竟抱着什么心情，而且心跳加速使得我在特瑞尔丝的怀中感觉很热，她穿着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要在瓷砖地板上踏出清亮的响声，而那响声不断弹回交叉，让惠更斯留下欣慰的眼泪……
我在乱想些什么？
不好，感觉已经开始被影响了。
特瑞尔丝停下脚步，我扭过头看去，便见一扇跟其他房间的都长得都差不多的一扇门。
她腾出一只手，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旋开门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