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昏暗的房间，似乎是地下室，其中一张大的方桌上明晃晃照着立体的地势图，上面稀稀疏疏摆着几个棋子。围着桌依稀坐着几个人影。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只在房间中央的黄灯照明下依稀看出身形。
“所以，还是没搞清楚柯伊娜到底在干什么？”
“对。”
“是的……早上结束后她就回去了，游街也没有参加。”
“我觉得无所谓，那肯定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障眼法。她还待在教会，跟锦女见面，然后要求护佑，一切顺理成章。”
“那还是不变吗？今晚的计划。”
“有什么变故吗？”
“不，必须变了。迈德，你找到那个鸟回来的踪迹了吗？”
“还不知道，我找不到。”
“边疆的跟我说，她已经不在那里驻守了。”
“那她能不依靠传送阵这么快赶回王都吗？边境的传送阵可没有使用记录吧？”
“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但是必须假设她已经在王都了。我们不能再安装附眼了，她能看到一切。
“而且，她会盯着我们，今晚。”
“这还有什么变的？不是说明我们之前所有的计划全部作废？从空中打入会场，完全走不了了。”
“很可能。我们根本不知道柯伊娜在王都外究竟会召谁回来……别的地方有消息吗？”
“没有，大概只有那只鸟回来了。”
“那又怎么样？柯伊娜的声望不是已经完全降下来了吗？我们就继续趁着呼声，今晚做不到的话，以后再顺理成章地把她赶下台就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
“她有可能还有底牌。只要渡过今晚，说不定就是反攻了。”
“这个问题你反复提了很多——她到底还有什么？堂堂一个小公主，只是临时继承了她父亲的位置，到现在她除了那几个……”
“不，那个黑白会，如我所料多半真的跟柯伊娜走到一起了……那七千黑石根本就没花出去，她重新用这笔钱，另外筹划了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禁军，或者别的什么。而我们之所以不知道……很可能是黑白会的二把手去做的。
“她从一开始就联合黑白会，想借着自己故意造出的大手大脚乱花钱，买精灵的假象，让我们自己跳到明面上，把我们一网打尽。”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你哪里能找到证据？”
“我认为已经不需要证据了，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吗？”
“可是，那些民众，她不管了吗？之前以一票否决，然后一票敲定新经济政策得来的名声，现在又因为七千黑石……”
“名声可以慢慢来，把一个谋划着策反的巨大定时炸弹连根拔起，才是比起失去大半名声的优选。更何况，这正是可以挽回民声的手段。
“况且，她并没有完全失去公信力，民众中仍然有许多愿意跟随她的团体存在……很多都是被她那张脸冲昏了头的家伙。”
“那现在……怎么办？”
“柯伊娜之所以把那只鸟召集回来，想必多半就是为了今晚盯着我们不要乱来。这说明她很可能现在还没有准备到能动用那支用七千黑石筹集的底牌……多诺利和巴里维，你觉得她是从哪一边搞的？”
“我觉得，黑白会不可能不再中立，可能是这两个之外，甚至是黑白会之外的势力……”
“……真是血本。无论怎么样，我们今晚必须动手，在她的底牌还没来得及用之前……”
“但是今晚……女仆长和鸟，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就足够让我们耗费大量精力了。而且鸟可是计划外的家伙，我们不仅没有人手，而且没有人能比它占的位置更高，而且更隐蔽了。”
“圣庭之外能藏起来的又能观察整个会场的地方有多少？除非她飞到天上去。我们提前找人蹲守那附近的几个地方，听到声音就上报。”
“不对，赦逾主和巴里维的那个外交官不也要过来吗？”
“什么意思？”
“无论鸟管不管，女仆长肯定要顾及这两个家伙。按照我的想法，女仆长肯定优先关注那只精灵，然后让鸟把赦逾主和外交官保护好……我们的目标就是让这两个人分心，最好是让她们能把精力全放在那边。”
“所以，把那两个老家伙当作人质逼鸟出来？按照她的性格，怕是……”
“还是你有别的高见？第十四空机动大队长？”
“有女仆长我们很难从地面攻进去，有鸟我们很难用空机动从空中攻进去。在里面的那些，更别说能抓到人质了，特别是精灵。”
“多了一只鸟而已，怎么弄得这么麻烦？”
“因为它不是人，它是在兽人那边，也是最高级别的。即便它不在那个边疆守着对海的兽人，那些未开化的也不敢真的闯进国境。”
“什么时候那个老东西有这么多卧龙凤雏？”
“不，应该不是埃蒙亚纳那个老东西的人手……据传闻是柯伊娜小时候在多枫森林碰到的。”
“柯伊娜，还是柯伊娜，黑白会依着她，老东西依着她，女仆长，那些棘手的家伙为什么全都依着她？甚至民众里总是有那个应援团跟我们对着干，她到底有什么魅力？总不能是流俗小说的主角，所有人都绕着她转吧？”
“好了，我们偏题了，别抱怨了，现在主要的是晚上怎么控制住精灵和那两个多诺利和巴里维过来的。更何况，只是多了一只鸟而已，优势仍然在我们这一边……只要不过今晚。”
“柯伊娜觉得靠鸟就可以扼住我们的咽喉，而这正是她……过于自大了。鸟的实战能力并非很强，如果……”
……
“所以，你是说，吏臣也会去吗？”黑袍坐在一旁的沙发，他已经把兜帽取下来了，露出来自己男性的脸庞和深蓝色的头发，对着桌后的蕾缇丝问。
自然，蕾缇丝现在把控着这个处在三个国家交界处的商业城市的黑白会分会，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却在拍卖出幼年精灵后，整个人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了数天，直到圣祈日的到来，她才又神秘地重新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
“对。”她用手帕擦了擦自己戴着的眼罩，“他觉得应该提前跟新的政权打好关系。卡国毕竟是魔法大国，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大事。”
“吏臣真的笃定柯伊娜会输吗？”
“对。”
“你呢？”黑袍问。
“我？你觉得我帮得了柯伊娜吗？作为黑白会第三分会会长？”蕾缇丝又反问。
“我可以暗中安排一些绿袍……如果你想。”
“绿袍？绿袍怎么插手？让他们上去直接跟那些家伙打起来吗？”
“那？”
“你觉得十几年的情谊重要，还是黑白会上百年来，闻名大陆的最大中立拍卖行的名声重要？”
“这……”黑袍那张脸上出现某种自嘲的神情，似乎早已经知道答案。
“我不敢赌，自然也无能为力。”蕾缇丝瘫在软椅里，目光似乎飘向上方……尽管她仍然戴着那个紫色镶边的眼罩，总让人觉得她什么都看不清，但面向却总是精准地找到注视的目标，“你觉得，是不是我害了柯伊娜？或许我就不应该开这个先河，幼年精灵。”
“……昨天的圣祈拍卖特典，账单我已经弄好了。”
“好。”蕾缇丝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眼罩，目光看向桌上。
……
*e：“你……真的确定？露莉茜尔肯定会出现在那个所谓的‘圣祈宴’？”
“重新再说一遍，我很确定。时之塔的预信不会有错，而且我必须要把那只恶兆精灵给……呃，我是说，带到预信的地方。这几乎是最后的机会，下一次……要数个人类年。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下一个人类年的圣祈宴不行吗？”
“恶兆……似乎不会再来了。”
“好吧，但是到了宴会的时候，人类也会很多吧？”
“没办法，除了那个圣祈宴，我们找不到别的机会了。时之塔给我指明的不多，我现在只知道她在这个人类的国家，以及——你看，到时候圣祈宴就会开在这个大公馆里。”
“公馆这个也是时之塔的指示？”
“不是，这是我在昨晚上那个酒吧里问的。”
“……你是第几次偷偷跑出来了？到人类这一边。”
“这跟旁敲侧击女孩子年龄有什么区别？你别问，我们只需要把恶兆抢过来。”
“好吧，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看，为了那个圣祈晚宴，那些普通的人类现在已经开始布置场面了。我们就从他们下手……还有之前商量好的那个法阵……借你魔力一用。”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