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温度,毫无预兆的攀升起来。
摇曳的窗帘,钻入了燥热的风,鼓弄着少年的心弦。
想不明白。
尼欧缓缓闭上了双眼,就在前两秒钟前,他听到了连白日梦都不曾出现的话语。
——帝国叛乱军的大敌之深蓝公主,如今请求自己手刃了她。
换做平时,恐怕他早已付诸行动,将这位叛乱军的大敌斩首于刀下。
但是此刻——
「我也变得奇怪了呢……」
少年苦笑出声,只因想到自己要将刀剑指向面前这位失落无助的公主骑士,心中便是纠葛不已。
啊……想不明白。
「怎么。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很痛恨我的吗?」
伊莉娜轻声问道。然尼欧的回答却是大出这位公主骑士的所料。
「够了,伊莉娜,来切磋一下吧。」
「切磋?」
「要论嘴上功夫,我自认是比不上你深蓝公主,但是轮到手脚功夫,我可是有相当的自信,怎么?怕了吗?」
「尼欧阁下,激将法这种低级的手法,对我是没用的……」
伊莉娜回答着,却面露犹豫之色。
这样明显的神色,自然不能逃过尼欧的眼睛。因为真正的武者,不可能拒绝一场势均力敌的切磋。
「有时候放空大脑,让身体服从于本能的欲望也是很重要的,之后就会发现许多之前想不太通的事情,都会自然迎刃而解,试试又何妨。还是说,你真的害怕了?」
「——既然阁下话都说到这份上,那就让我来领教下尼欧阁下的实力吧!」
——终于还是动摇了。
尼欧笑了笑,虽说激将法是很低级的手法,但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正所谓百试不爽便是这个道理。
这场切磋没有事先设置任何赌注,只是单纯以武交流。
二人各自取了根木剑,在住所的就近空地着手进行切磋。
尚未开始,两者之间的碰撞已经吸引了不少眼球。尼欧身为佐薇军的将军,其行动本就牵动着有心人的眼球。如今与深蓝公主的会面,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切磋尚未开始,该出现的重要人士基本都已经就位在旁守望。
「尼欧这家伙,居然背着我找伊莉娜搞事情!」
佐薇推着克洛伊的轮椅,边忿道。
「尼欧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吧,大首领我们观望就行,不要影响尼欧。双方都是用木剑,出不了事。」
克洛伊在轮椅轻轻笑道。
在她们的对面,阿雅、艾玛与阿尔法等人亦是归来,双方的站位已经昭示了她们所支持的一方。
「公主殿下……那个尼欧到底跟公主殿下说了什么……」
阿尔法担忧道,仿佛身处那旋涡中心的并非是伊莉娜,而是她自身般。
「命运,将告诉我们答案。我们只需要守望就足够了,越来越有趣了呢。」
阿雅面无表情说着,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微末的弧度。
「本次切磋,点到为止,废话不多说,开始!」
随着临时担任号令官的艾玛一声令下,尼欧与伊莉娜同时行动了起来。
回想起来,那日于冬至城的广场决斗,恍若昨日光景。
今夕,少年与少女再度交锋,但两人的表情却是与往昔截然不同。
「有种正面上我啊!深蓝公主!」
「那就让我好好领教下佐薇军将军的实力。」
战斗开始了。
伊莉娜以速度占优,晃开了尼欧的劈砍后侧滑到他侧面,发起突刺。看似避无可避的一击,却是被尼欧一个旋转擦身而过,顺势反击横斩而去。正当众人以为伊莉娜会利用速度继续回避作战时,骑士公主的动作却是大出所有人意料。
——她选择用竖砍硬撼尼欧的横斩。
骑士公主一声叱咤——
「哈啊!」
木屑纷飞,有着旋转借势的横斩竟是被骑士公主牢牢接住,并且被反压制了过来。
佐薇军一方已是目瞪口呆,但是深蓝方却是习以为常。
「公主殿下之所以能够担任深蓝骑士团团长,可不单单是靠身份与对骑士道的信仰而被选中的呢……」
艾玛推了推眼镜平静说道,她的话仿佛成了战况的暗喻。
尼欧被推开了。来不及给他任何惊讶的时间,木剑的接连突刺已如暴风雨般袭来。
无法完全抵挡。一刹那的光阴,被已身中数剑。
就在众人以为胜局已定时,伊莉娜却是停下了攻势,讶异的看着状若无事的尼欧。
「令人吃惊。尼欧阁下的抗击打能力与毅力早已远超常人,换做寻常人,此刻别说握剑,恐怕连站立都做不到了。」
一言既出,全场一片哗然。
没有人会因为深蓝公主这番话而觉得其自大,反倒是理所当然的开始注目起尼欧。
「这还真是彼此彼此了。」
尼欧苦着笑容,握着剑的右手不住发颤。自己的身体可以因为死神的原因获得了变异式的强化,综合素质远超常人,但纵是如此却能敌不过眼前的红发少女,速度且不提,就连男性最有优势的力量也落在了下风。
「继续吗?」
伊莉娜垂下了木剑,平声发问道。不知不觉中,骑士公主的风采隐隐回归。
尼欧见状舔唇而笑,将木剑高举过头。
「那还用说!本将军的表演现在才要刚刚开始!喝啊!!」
气势磅礴的话语刚毕不久,十分钟后,便以木剑的彻底被毁,与狼藉破败的衣物引败而终。
尼欧躺倒在地,呼呼不断喘着大气。反观伊莉娜,木剑虽破损厉害,却仍能继续使用,其衣物也只是稍稍凌乱而已。
「到此为止!尼欧没有武器,再战不能!胜者,伊莉娜!」
艾玛高声宣布了切磋的结束。
观众们发出了高昂的咆哮,果然深蓝公主不愧为深蓝公主。
在这等热烈的氛围下,伊莉娜却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任由木剑缓缓下垂。
周围的声音,随着木剑的下压亦是跟着压抑了下来。
少年躺倒在地,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伊莉娜。然而红色的刘海却是遮掩了她的眼神,让人无法洞悉她此刻的心情。
「诸位,我……」
伊莉娜微微开口,却是咬牙又再度闭上,等待再度打开牙关时,却又无言。
尼欧爬了起来,一举脱掉了早已破烂的上衣,只手撑着地面,严肃问道:
「伊莉娜,凭心而论,你觉得这样的切磋开心吗?」
或许想不到尼欧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伊莉娜微微怔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那不就对了。不管做任何事情,无论是对是错,只有自己的心不会撒谎,不要太在意那些道德伦理的条条框框,只要心觉得舒服,那便是问心无愧。别忘记了,我们还有身为『武人』的这层身份呢!这场切磋,我输得心服口服!」
黑发少年拍着自己的胸口,露出了洋洋洒洒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不知为何落在少女的眼中,竟是耀眼无比。
随后,她缓缓垂下了瑧首,嘴角缓缓舒开了一抹弧度,内心深处的天秤悄悄增加了新的砝码——
「是啊……在身为骑士之前,我亦是一名武人。真是惭愧……没想到在武人的豁达心境上,我还不如尼欧阁下。」
——那是名为『武人心境』的砝码。
「哈哈哈!想追上本将军,你还差得远呢!」
尼欧一言既出,周围立即传出一片嘘声,呛得尼欧一阵眼白脸红。
——这帮家伙,伊莉娜自己捧自己就没意见,自己不过稍微自夸了那么点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多谢了,尼欧。」
「别客气,比起这个,趁着都在场,我们的深蓝公主没什么话想对大家说的吗?」
尼欧说道,伊莉娜微微一怔,随即洒脱微笑出声:
「没错!我有话要跟诸位表明!关于方前,克洛伊总管询问我的立场……那群强盗叛乱军的所作所为,人神具愤!哪怕抛却一切身份立场,身为武人的我们,都不能对其坐视不管,无需犹豫!……」
无需多言,深蓝的所有所属已经猜到了伊莉娜接下来的发言,已是迅速集成方阵,犹如一队临阵之军。
艳阳高照,骑士公主高高举起手中的木剑,飞扬的红发仿佛要燃烧起来般。
火热的空气,她高声发出呐喊,人人回以朗朗附和。
「我蒂伯·伊莉娜·德·埃松,必将化身人民之盾,我的利刃誓与东部叛乱军,一战到底!!」
「噢噢喔喔噢噢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