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迪有些不满地对珀西说道:“喂喂,干嘛不看我啊。”
看来是怕得不轻了,难道是因为素描模特的原因吗?不过西迪看起来很喜欢恶作剧的样子,估计平时也没少欺负她吧。
“嗯?”萨摩耶耳朵一竖,似乎感应到什么,她抽了抽小鼻子,嗅探着空气的问道,惊喜道:“珀西酱给我带的难道是···?”
珀西颤巍巍地怀里拿出一个精美包装的盒子,小声道:“木天蓼。”
“哇~呀~~~”萨摩耶飞扑过去抱着珀西蹭啊蹭,道:“谢谢你~珀西酱~”
见两人这么亲密,温切斯特也识相地静静绕开他们人,来到我面前,伸手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了吧?”
我点点头:“嗯,你是温切斯特先生吧?”
他温和一笑,伸出手和我交握,道:“叫我名字就够了,这里大家都是平等,互相称呼性命更方便。”
“嗯。”
温切斯特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有种教会神父的感觉。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道:“你似乎很快就习惯了这里,这是件好事。”
“多亏大家的帮助,真的。”
他笑道:“既然是第一次见面,我也应该给你一件礼物才行。”
“这···”
刚见面怎么好意思收礼呢,当我还想怎么推脱的时候,在旁吃着蛋糕的西迪说道:“别推脱啦,这老头喜欢给别人礼物,你现在几乎什么都没吧,还不快收下。”
温切斯特也对我点了点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手中一直拎着个棕色的纸袋子,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在他掏出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我试着想象他到底会拿出什么东西,有可能是食物,也有可能是从另外大陆带过来的土特产,甚至可能是一本漫画杂志···等等,为啥我会想到漫画杂志呢?
但我没想到是···放在桌面上的是一套黑色的男士西装礼服,包括白色底衬衫和一双皮鞋。
“这是···礼服?”
“当然,得体的衣着是男人必备的。”温切斯特推了推眼镜,说道:“虽然算不上什么出名的牌子,但我很喜欢那家店。”
这种礼物怎么让我觉得有股扑面而来的意大利黑手党风···是想太多了吗?
“顺便你也换上吧,你这身不适合宴会。”
我看了看自己,确实一身风衣有点煞风景,便点头道:“好的。”
我回到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西装前胸口袋放了一根钢笔,上面夹着一张小字条:有支笔会方便一些。我不由的感叹温切斯特的细心,我在看《大陆通识》的时候确实需要一根笔做些标记,因为书里面的内容实在太多,又没有目录,翻阅起来很不方便。
可等我换好衣服,从楼梯下来时,看到一头毛茸茸的,体积巨大的物体躺在玄廊。从外形看来,应该是头野猪···等等,一头野猪??
我带着疑问走到客厅,便看到一个穿斗篷的秃头壮汉的背影,不用说,是雷博瓦,他正双手交叉,靠着窗台跟温切斯特聊天,从两人的神态看得出来,似乎在讨论些很严肃的话题。
那头猪是他带过来的吗??
我观察到雷博瓦肩上粘着些棕色的鬃毛,这些总不会是他的头发吧,那么也就是说的确是他搬过来的···
明明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阴冷,却会做出搬运一整头野猪来到宴会的举动,再加上我已经偷偷知道他喜欢看书这件事,不得不说,雷博瓦他真的是个很复杂的家伙。
我看着他们两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算过去也是说不上什么话,于是就四周转转,看看有没有别的事发生。走着走着,我来到落地玻璃那里,门被打开些许,我往院子里看去,那里站着一位身材娇小的短发少女,不用说,是珀西。
说起来都还没跟她打过招呼。
我拉开玻璃门,往她走去,因为知道她很胆小,所以我没有走太近,里她还有好几米路的时候出声道:
“你好。”
“哇哇啊!”尽管如此珀西也是惊得手忙脚乱,她紧抱差点掉在地上的木杖,回头怯生生地看着我,道:
“您,您好。”
我见她似乎有些戒备,于是往后退一步,问道:
“蛋糕不吃吗?”
珀西见距离拉开,不由自主地松一口气,她摇轻轻头道:“我不喜欢吃奶油。”
我注意到她手上站着一只麻雀模样的小鸟,那只鸟丝毫没有惧怕人类的意思,反而悠哉地在唱歌似得鸣叫。
“你似乎与动物很亲近呢。”
她看上去有些高兴,点头道:“嗯,和它们相处很舒服。”
我笑道:“那看来德鲁伊这个职业很适合你。”
她惊讶地用小手捂住嘴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道:“你这里的图案,是德鲁伊的自然教派印记对吧?”
这是当时与契看素描本的时候跟我说的。
“诶~你竟然知道啊···我的确是德鲁伊。”珀西摸了摸自己额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和她继续聊着天,为了让她感兴趣,聊得大多数都是和动物有关的事情。片刻后,她已经放松了很多,紧张耸起的瘦弱肩膀慢慢放下去,嘴角也带有笑意,这是我第一次见她除了害怕以外的表情,显得很自然可爱。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话说回来,我记得萨摩耶这个名字也是和动物有关的吧?”
珀西捂着嘴笑道:“那是一种犬类的名称哦,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萨摩犬。”
我突然想起来了,对了,萨摩就是那种憨憨的,四条腿有些短的宠物狗···但为什么明明是猫耳女仆···却用是犬的名字啊···?虽然我感觉萨摩耶的性格确实和这种同名犬有些相像呢。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西迪的声音传过来:“喂,莱尔,去帮猫耳娘搬野猪,在大门那里摆着太碍事了。”
“哦,好的。”我应道,毕竟不能让萨摩耶一个女孩子去搬这么重的东西,她已经为我的庆祝会花了很多心思,现在这种粗重活应该轮到我帮上忙才是。
就在我脱下西装外套,撩起袖子准备去玄廊的时候,珀西有些急切地对我喊道:“莱尔先生···”
我愣了一下,笑着回头道:“温切斯特不是说伙伴之间直呼名字吗?”
因为珀西看上去年纪比我小,有种像是自己妹妹的感觉,所以我不希望她对我太过疏远,更何况,‘先生’这个名号轮不到我,我本来就是组织资历最浅的那个人。
珀西嘴角勾起一丝青涩笑容,道:“那,莱尔。”她轻咳两声,有些羞涩地踢泥地里的小石头,道:“下次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可以靠近一点。”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和她现在距离还是有四五米,从旁人看来这画面大概很诡异吧。
这还要等下次啊,看来一下子拉近距离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正如契所说,一切都需要时间。
接下来,当我赶到玄廊的时候,萨摩耶已经用麻绳把野猪绑在自己的背上,用一己之力将少说两百多公斤的大野猪背了起来,正在缓缓地往厨房靠近。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这头猪怎么说也有她四五倍重吧?她真的是萨摩耶吗?还是说其实真实身份是生化改造人?
“萨摩耶,快放下来,小心受伤。”我赶到她旁边,搀扶着她的肩,提防着她力气不济。
不过,似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的肩非常稳,没有一丝颤动。
萨摩耶此时才发现我,非常精神地朝我敬个礼,道:“哦呀,莱尔主人,谢谢你关心喵,不过这种程度对萨摩耶来说没问题的!”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道:
“别管那么多,让我来背吧。”
萨摩耶疑惑地歪着那袋,问道:“你确定喵?莱尔主人。”
“嗯!”
“但是···让主人干活而女仆在旁边休息,这违反了女仆道喵···”她为难地咬着下唇,柳眉紧锁,似乎在命令与信条之间进行着剧烈的挣扎。
“别管这么多,让我来就是了。”
虽然我这么说,但她仍然放不下身为女仆的尊严,正在经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唉,没办法了。
我悄悄在她耳边说道:“听我的话,等会有‘奖励’。”
她顿时猫耳一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然后脸颊绯红,低声道:“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
当时的我想不懂为什么‘摸头’这种简单的动作会让萨摩耶如此重视,但等到我弄明白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几分钟后。
如何描述搬一头两百多公斤的死猪的感觉。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觉得自己的膝盖突然之间‘没有了’。
把死猪绑在身上后,蹲着起身的这个过程,无论膝盖多么用力,感觉身体都是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压力实在太大,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用出去了没有,直到真正咬紧牙关,不停竭尽全力挺直膝盖,才能站起身来。
其次,最深刻的感受就是,腥臭味。
这是一头猪,一头死猪,一头死掉的野猪,不用说这味道肯定令人印象‘非常深刻’。
不过与此同时,我也庆幸自己做对了事情,这种活儿真不应该让个女孩子去做,不管是虚拟世界还是真实世界。
虽然搬到厨房之后我瘫坐在地上整整几分钟都用不上力的样子,有点逊。
等缓过劲后,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鬃毛,正打算回到客厅,却在玄廊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安洁莉娜,她那头鲜艳的红发盘成荷花头,身上穿着白色长裙礼服,肩披着轻纱,看上去古典优雅。
虽然衣着讲究得体,但仔细看就发现她衣服有些凌乱,盘扎的头发漏出几根,像是刚刚匆忙赶到的样子,她也看到了我,脸红笑道:“不好意思,莱尔,今晚刚好在‘该隐’也有一场宴会。”
见到与之前如此不同的安洁莉娜,我的脸也有些发烫,偏开视线,轻咳几声然后道:“你能过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安洁莉娜凝视着我,道:“你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看来已经完全融入我们了的样子呢。”
“这一切都是有你帮忙,我才有机会来到这里,我真的欠你很多。”
“那以后慢慢还我吧。”她带着笑意来到我跟前,一股幽香也随之而来,让我不禁后退半步。她捻起我衬衫肩上的野猪毛发,道:“这是雷博瓦带过来的吧,真是的,每次都是野猪,那家伙还真不会腻呢。”
这样听来,似乎雷博瓦每次回来都带着一头野猪···这已经是习俗了吗?
“我们也快点把,要开始了”安洁莉娜牵着我的手走到客厅,众人也朝这边望过来。
西迪满嘴奶油地挥手道:“哦,安洁,来得真晚哦。”
安洁莉娜没好气地说道:“我原本可是听说是明天才举行欢迎会的啊。”
“唔···因为西迪姐姐已经忍不住要吃掉蛋糕···所以叫萨摩耶···”萨摩耶委屈地低着头,玩着自己的小手指,像是做错了事等待处罚的孩子:“对不起,安姐姐。”
“没事,这都是西迪的错。”安洁莉娜摸了摸萨摩耶的脑袋,萨摩耶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乐呵呵地享受着温柔的抚摸。
真是好懂的女仆。
“喂喂,怎么都怪我了,大家早点聚不好吗?”
西迪举着蛋糕叉抗议的样子真的跟个孩子一样。
安洁莉娜看向客厅的矮桌,上面的蛋糕已经被消灭了一半。她冷冷看了西迪一眼,西迪偏过头,但嘴角的奶油已经完全将她的所作所为暴露了。
“那欢迎会都还没正式开始,就把蛋糕都快吃完了是怎么回事?。”
西迪嘻嘻一笑,道:“甜味,是具有魔力的。”
“你还是老样子呢。”安洁莉娜无奈地抚了抚额。
温切斯特拍拍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然后道:“现在人也齐了,那是时候让我们举杯吧。”
萨摩耶听到温切斯特的话,也就将倒好的香槟酒放在盘子上,一个个递给在场的人。在客厅一角放置的播音机也开始放出悠扬的音乐,吊坠在天花板的水晶等显得尤其璀璨明亮,此时此刻,很有宴会的气氛。
我在四周观察的时候也发现了个小细节,萨摩耶唯有把香槟递给雷博瓦的时候,她的小手有些颤抖,而且身体也离得比较远,似乎对他有些畏惧。
而雷博瓦接过香槟酒,眼睛却没看都没看萨摩耶。
话说也没看过这两个人互相说话···是不是关系不好呢?
等大家手里都有香槟的时候,温切斯特朗声道:“举杯吧。”他率先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我也跟着众人举杯,在耀亮的水晶灯下,昏黄色的香槟酒散发出梦幻的光泽。
“我很庆幸能够在这个世界又接纳一位新的伙伴,这意味着我们的目标又完成了一步,新的血液会带来新的改变,改变就是好事,意味着生机······而这杯酒,则用来祭奠他与我们自身的亡魂。”
说完,温切斯特将香槟酒从左到右缓缓倒在地板上,雷博瓦,西迪,安洁莉娜,珀西都将酒倒在地上,在旁候命的萨摩耶闭上眼睛,似乎在哀悼着。
寂静的客厅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这些声音就像是棍棒捶在我的胸口,几乎窒息。
这是祭奠死者的祝酒。
今晚,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完全忘记了,在座的人和我一样,都是已死之人。
安洁莉娜的手轻轻放在我高举的右手臂上,正在愣神的我明白了她的意思,神情暗淡地慢慢把手臂放下,从左到右倾倒着香槟酒,梦幻的色泽破碎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