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在出发前我恶补了关于游戏的常识,比如说空间栏(每个玩家都有的独立空间,包括电子灵体也有,大约5立方米大小,不能放活物),系统菜单栏(对于电子灵体几乎没用),还有各种各样的杂事。
因为要和玩家一起行动,要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我如约地出现在喷泉广场,就在那个被白鸽占据的椅子上坐着,那些鸽子像是记住了这里有东西吃似得,来回走动,就算我尝试驱赶它们也并没飞走。
雷博瓦没多久也出现了,和平时一样,披着黑色的斗篷,有条不紊地漫步走来。
他从怀里拿出一些面包,捏成碎末扔到鸽子群里,引起一阵抢食。
这是必须进行的仪式吗?
他没有向我解释的意思,直接撇了撇头,示意我跟他走,道:“过来。”
于是,我和他并肩行走,穿过一些偏僻的巷子,越走周围的人越少,如果不是认识他,我会以为他是想要找个地方把我卖了。
过了一段时间,周围已经没人了。
他开始说话,毫无征兆地打破沉默,道:“战争中最需要的就是物资和人才,北方战事多,那边的领主需要更多更好的将领和战士,我们就是要去找这些人。如果给他们找到了的话,那个叫作‘名望’的数值就会上升。”雷博瓦继续淡淡地说道:
“我们需要名望,这是玩家在这个世界影响力的象征,我们找到的将星越强,名望提升越高,但如果跨越阵营,名望的影响力就会变小。还有一点,我现在提醒你,最好不要帮两个或以上的阵营培养将星,这样只会白忙一场。”
“是因为阵营间的敌对是吧。”
“没错,几乎每个阵营之间都是敌对关系,有些矛盾激烈,有些没怎么接触,所以你如果要在本阵营拥有地位与名望,那最好别管其他阵营的事。”他瞥了我一眼,道:“你看起来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是吗?”
“从眼神就看得出来,你容易迁就别人,只要有人找你帮忙你应该都不会拒绝,也就是俗话说的老好人。”
雷博瓦的眼光和他的语言一样毒辣。
我:“但如果是能力以内的事情,多帮别人也没有坏处吧?”
“善良确实是不错的品质。”他的声音冷淡得完全不像赞扬,反而隐隐有种鄙弃,道:“但并不是每个时候都适用。”
我们来到一个建得歪歪扭扭的酒馆,和招牌的名字很相符:树根酒馆。
他好像之前就提过这个酒馆,难道是常客?
雷博瓦直接推开酒馆的门,暖风伴随酒气汗臭皮草泥土等等各种味道一同涌过来,变成一种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的味道。里面的吟游诗人正在吹奏笛子,旁人有人伴奏特鲁琴,不少醉酒的客人在中间的空地起舞,乐曲轻快活泼,气氛很热烈。
“欢迎!”酒馆老板是个胡须如同烧着后焦黑扭曲的矮人。如果说雷博瓦的身材是敦实,那酒馆老板的身材就像是被液压机压过一样,很像个罐头。
“要来喝一杯吗!?”
雷博瓦看都不看他一眼,用手直接把酒馆老板的大脸推开。
好像关系也并不怎么好的样子···
穿过欢闹的酒桌和跳舞的人群,我们来到个酒馆一角的小木门前,应该是个包间房。
雷博瓦推开小木门,这是个算不上宽敞的房间,里坐着一个黑发红眼的女孩,她整个人都掩盖在宽大的法师帽子和黑色衣袍下,只露出小鹿般纤细的两条腿在外面。
她目光不善地看了眼雷博瓦,似乎有着相当的怨气。
雷博瓦摊开双手,道:“怎么了,孟黎,是你自己说要还我一个人情的。”
叫作孟黎女孩冷冰冰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兽人。”
“你在乎这些东西吗?阵营又不代表立场。”
“我辛辛苦建立起来的人类阵营积分会被你毁了!”
她拍了拍桌子,道:“整整200点!200点你知道有多少吗!?”
“你打算用这么多积分干什么?”
“···可以兑换法术卷轴。”
“噢?有意思。”
雷博瓦露出狡黠的微笑,道:
“那你把兑换的地方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弥补200点积分如何?这样你损失几乎就没有了。”
孟黎思考片刻,扭过头说道:“不要!我不想再和你有更多牵涉!”
“真的任性的小妞。”雷博瓦一笑了之,似乎并没有真正想要知道兑换地点的打算,或许他只是想捉弄一下孟黎。
雷博瓦看了看周围,问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孟黎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白,道:“我怎么知道,你又没跟我讲有谁,话说回来,那个在你身后的家伙是谁?”她把怀疑的眼光的投到我身上,估计是以为我是雷博瓦的爪牙亦或是同党吧。
虽然这样说也没错,我和他的确是同伴。
“他叫作莱尔。”雷博瓦仅仅说个名字,没有作进一步的介绍。
“职业是?”
“秘密。”雷博瓦露出标志性的冷笑,看上去像是准备着什么重要的阴谋。
其实,估计是因为我并没有转职的缘故吧···毕竟转职是10级才能进行的。
这么说起来的话,雷博瓦算是帮我掩盖秘密。
“搞什么嘛,神秘兮兮的。”孟黎摩擦自己的双臂取暖,像是受不了雷博瓦这种阴霾的气场。
忽然,开门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转头看去。
一位全身金黄色盔甲的骑士推开了门,高举右手打招呼道:“嗨,各位!”他的盔甲金光灿灿,很晃眼睛,但如果仔细点看,其实并不是黄金,而是擦得很亮的黄铜。
雷博瓦瞄了他一眼,对我和孟黎说道:“这家伙叫圣子唐,是圣骑士,这样我们的队伍也就齐了。”雷博瓦指了指孟黎和我,道:“圣子唐,这是孟黎,这是莱尔,好,你们都互相认识了吧,那就出发。”
就这样,没有多半句废话,我们四人就踏上前往北方兽人阵营的路程。
孟黎是一名人族的法师,作为人族招牌职业,法师具有相当复杂多样的流派分支,从元素属性冰火雷风土就有许多种划分,并且两种属性之间也可以互相组合搭配,产生新的流派。
一开始,孟黎对这次行程非常不满,所以没心情跟我聊天,独自在一旁生闷气,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流派是什么。
但圣子唐则非常健谈,几乎全程都在跟我聊天,从南到北什么事都拉出来聊一聊,比如新出的怪物,还有传说中的装备之类的话题。当然,更多的聊事圣骑士这个职业,因为我不太了解这个职业的事情。
圣骑士是属于圣光教会的职业教派,是标志性的‘肉盾’前排位置,负责抵挡怪物的伤害,以及给队友加持范围性的增益技能,相当于队伍的中心,能够大大提高队员的生存率。
难道是因为我的加入所以才拉个圣骑进来给与保护呢···?
我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随即立马就否定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雷博瓦啊。
我们聊着聊着,气氛越来越熟络,在旁生闷气的孟黎也耐不住寂寞,开始参与我们的话题,虽然都是些‘笨蛋,xxx是ooo,这都不知道吗?’这样的语气,但我们都不介意。
因为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吧。
我们一边在主干道走着一边闲聊,周围有许多专门为历练者准备的店铺,像是锻造武器的铁匠铺,出售炼金药材和自制药水的药剂屋,提供魔法饰品和各种简单附魔的附魔店,以及出售帐篷和肉干的杂货店。
这些繁杂的店铺我没有去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逛一逛。
我们越来越接近玩家活动区域,看到各式各样玩家,有些人披肩带甲,有些人一身长袍,这些人的发色各异,红黄绿青蓝紫都有,黑色算是比较少见的颜色了,不仅是发色,体型之间的差异也是十分巨大,往往一个队伍里有两米多高,虎背熊腰的猛汉,也有人似乎仅有十岁孩童大小。
原本觉得孟黎身材这么娇小已经很夸张了,原来还有更难以相信的。
在黎城东部有个传送阵,无论任何阵营的玩家都可以使用,传送的地点贯穿整个世界,包括各个阵营所在的大陆甚至一些更加遥远的地方,使用方法很简单,当个队伍的全部队员都站在传送阵上的时候,队长选择要传送的地方就可以了(选择的地点必须队长激活过)。
这个传送阵NPC是无法使用的,因为在游戏的世界观设定中是没提及这种东西的。(如果在世界观中真实存在这样连接大陆之间的便利枢纽,阵营之间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使用传送阵是要付费的,如果是跨越大陆的传送更是一笔不菲的价格,雷博瓦很爽快地帮我们垫付了传送费用。
“没想到你还挺大方的。”孟黎有些惊讶。
雷博瓦罕见地翻了翻白眼,道:“我喜欢把东西算清楚,并不是吝啬。”
我们四人站在古老石块对切而成的传送阵,等待飘莹的光聚集在我们身旁,周围的空气慢慢震动,白光越来越浓稠。
北方···兽人的大陆···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我在脑海里想象那片北方大陆的风光,与此同时,孟黎和圣子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件厚实的绒衣和手套,护耳等等御寒的装备。
我看着他们自然而然地穿戴御寒衣物,像是要过冬。
···有种不妙的感觉。
圣子唐奇怪地问道:“你没带吗?那边很冷的哦。”
我看了眼雷博瓦,他挠了挠后脑勺,发出短促的一声“啊。”
啊是什么意思!?忘记了吗?是真的忘记了吗!?
“没关系,多活动身体就好了。”
啊啊啊!!
还没等我抗议喊出来,白光的浓度就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紧接着一阵忽如其来的眩晕感和失重感,我们像是被装在一个箱子里,然后忽然从半空放下。
这种感觉就是一刹那,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紧接着,白光散去,周围的景色刀子般尖锐冰冷的雪风刮到我脸上,就像是直接削到骨子里那般疼痛,紧接着一阵火辣辣的麻痹感传来。我身体的热量就像是水雾般瞬间消失,感觉就跟没穿衣服一样,冷得瑟瑟发抖。
这这这叫我怎么活动身体啊啊!!!
“因为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所以忘了。”雷博瓦无论是穿着还是神情都一如平时,那些拍打在他脸上的风雪就像是假的,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困惑。
这家伙难道没有体感的吗??还是说因为这里就是他的阵营,所以有本土光环加持??
孟黎稍稍打了个喷嚏,就算换上了御寒的衣物,气温突然的变化都是会让人感到不适的,她揉了揉鼻子,看了眼我,道:“在出发前要做好准备工作嘛,北方大陆和中土大陆季节相反是常识。”
一时疏忽啊···虽然想到季节可能不一样,但没想到竟然相差这么大···
就在我后悔的时候,一双黑色绒毛的护耳递到我面前。
“拿去用吧,不用还给我了。”孟黎瞥开眼睛,淡淡地说道。
“谢谢···”我有些意外地收下护耳。
“只,只是以防你中途倒下而已,到时候麻烦的可是我们几个。”她双手叉腰,义正言辞地说道。
是是是,谢谢你,孟黎大人。
圣子唐也取出一份手套,道:“那这是我备用的,你拿去吧。”
我接过手套,有些感激他们两个的帮助,这两个都是好人啊。
雷博瓦看两人都送了御寒衣物,他斜着眉毛,挠了挠下巴,似乎在思索这有什么可以送的,片刻后,他取下自己的斗篷,直接往我脸上砸去,道:“这给你。”
我穿戴这些衣物,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跟之前快被冻死的感觉相比真的好太多了。
“雷博瓦,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树海深处里的某个小村庄。”他望了望天色,不知在测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