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看好你的天赋，”因克斯先生放好茶杯，说道，“所以啊，想带你离开这里......啊，你妹妹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
我有点尴尬地笑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艾琳。
这家伙朝我摆了个鬼脸。
“所以，就是想看看你的意见。”因克斯先生最后看向我，眼中尽是“询问”这种态度。
现在，表明权就把握在我的手中了。这不得不让我感到紧张。最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搭配上昏黄色的烛光，就让一切都变得奇怪了。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几乎已经将自己的所有都留在了这片山谷。应该是上一世的悲惨人生，我对于“家”的这个概念已经无比珍视了。虽说生活条件不怎么好，但是......
我扫视了一下我的家人们——
——好吧，他们的眼神都在告诉我：我们很支持你，去吧——这样的意味。就连艾琳也是那种满脸教唆的表情。
我有些不自觉地抽动了一番嘴角。
“答应他啊傻子！有个精灵当你的老师，这对于你变强可是有很大帮助啊！”系统也激动地嚷嚷。
变强？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变强。
我自己想道——
但是系统的这句话却又让我想起了那个该死的神明——那个想操纵我的人生的神明。
我忽然就意识到：或许这也是他的算计之中呢？如果我答应下来，变得强大——或者发生其他一些事，是不是就真正地踏上了他为我所铺就的那条道路了呢？
就算......就算我的一切都摆脱不了神明的操纵——他的目的就是让我平凡地度过一生——这样的话，我也能够坦然接受了。
这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自己的道路。
眼前的一切都似乎猛然变得清晰。
我刚想开口，但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右手被握住了。我微微一愣，转眼看去。
是伊尔诺。尽管她没有看向我，但是她纤细的手指在我的手中微微颤抖着。
我能感受到她所传递过来的祈求与不舍，还有任性。
但是啊，没有办法，没有其他办法——如果真的想要活出我自己想要的人生，似乎就要舍弃这一切......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也不管周围的观众们所传来的一系列古怪的目光。
伊尔诺张了张嘴，似乎还是想要说什么。
我轻轻松开她的手，看向因克斯先生：“谢谢您的好意，只不过，我还是只想在这个地方好好地生活。”
我尽量把这句话说得简短一些，尽管会显得不礼貌，但是......
看着伊尔诺眼中积累的眼泪，我真的害怕自己会动摇，改变主意——这样的话......
但是我还是担上了一种沉重的负罪感，于是有点鲁莽地——自己——重新握住伊尔诺的手。
她却在挣扎，脑袋别过一旁。
虽说如此，我还是能想象出那种强忍泪水的感觉——一句话：难受而愤怒。
我强硬地抓住她的手，攥在手中，但是目光始终对着因克斯先生的目光。
因克斯先生发出一声轻笑，手指在桌上轻轻击打着：“这样啊......那就没什么办法了。”
和我料想的一样，因克斯先生并没有说其它的话，这倒是省了我一些麻烦。
“嗯，那谢谢您了，”我愣了愣，随即低声说道，“能尊重我的想法。”
“这倒是没什么，”因克斯先生笑道，看向我的父母，“你们可真是有一个好孩子,放在以前，还真的没有人想过其它的事......”
这句话，我父母不一定听得懂，但是我心里却一咯噔。
——难道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有些惊恐地看向因克斯先生，但是他只是又端起了茶杯。
“我觉得，即使他有什么读心的能力，也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不用你这个小屁孩担心。”系统有些自以为是地说。
但是我没有理会他。也不知道我这次拒绝之后，会带来什么结果。
艾琳戳了戳我的腰，挤了挤眼，小声说道：“喂，你真的拒绝吗？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哦......”
下意识地，我握紧了伊尔诺的手。
我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谁会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呢？明明纠结到要死，但是还是不忍心看到伊尔诺那种落寞的表情，但是......但是，我还能怎么做？不能答应下来......如果没有那个神明说的那句话——即使要做，也不必说出来啊——我还会好受一点，直接就答应下来，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一方面是伊尔诺，一方面是我家，还有自己......
但是呢——
——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啊！
我如此告诉自己，尽管这种自欺的行为并不能带走什么......
应该是为了确认自己本就不够坚定的决心吧，我闭上眼睛，重新强调了一遍：“因克斯先生，就这样吧，如果是为了找学徒的话，还会有比我更好的人选的。”
全场寂静。
而我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说的这句话似乎是有些问题啊......
“啊呀......艾泽，你说的好像是我另有所图一样......”因克斯先生似有些无奈地说道，“但是嘛，既然艾泽不愿去，那我也不能强求了嘛......嗯，伊尔诺，你怎么想？”
——为什么要问伊尔诺这个问题啊！
我强作冷静，僵着脖子不去看伊尔诺的表情。
但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伊尔诺的身上。
伊尔诺朝我身上靠了靠。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艾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我朝伊尔诺瞟了几眼。
还是看不出她的心情啊——因为我看不到她的眼睛。
“小艾泽，其实按照我和你爸爸的想法来说，我们是很支持的，”母亲却又加入了话局，“本来没送你去上学就已经很抱歉了，但是现在你有了一个学习的机会，我们不想让你再失去了......”
“嗯，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紧接着话尾说道，“但是我自己真的没有学习的心思啊......”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着借口的时候，因克斯夫人却开口了：“艾泽妈妈，如果艾泽自己真的没这个想法，就不必勉强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就让他来精灵之林，我们精灵一族会很欢迎的。”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因克斯夫人，但是她已经微笑着移开了目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不强求了，”因克斯先生笑道，他看向我，“艾泽，一直以来很感谢你的帮助。希望以后你能来到精灵之林，和埃莉娜说的一样，我们会十分欢迎你的。”
“这句话他们强调了两遍啊，”系统这时忽然传来了信息，“艾泽，看来他们在精灵一族里很有地位啊。”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是会有什么，会发生什么，总之，我总算是拒绝了一次极为重大的邀请。
眼前的烛光笼罩着一切，似乎全部都融为一体，并着我的思想，我的感情。
这时，我看向窗外。
直到看清漂浮进来的月光之后，我才摸摸伊尔诺的耳朵：“出去一下吧。”
伊尔诺的身体一愣，随即抬头看向我，默默地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