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三人成影,正影………
日照。
和风,绿荫摇摆。
酒馆的客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自最近一月有余,赫尔曼这边一直是一个相对来说挺忙碌的状态。
考量之后,开店时间也提早了不少。
毕竟,恰好有人有这样的需求。如果可以,有钱谁不赚呢?
而在酒馆中,不时能见到生面孔。
“嘿~客人,你点的远洋啤酒。”
带上笑容,橙栗色短发的少女对着客人说道,穿着已经算是平常不过的服饰。
黑四方领,白色长袖衫,蝴蝶红绳结,百褶裙。
利落,又有几分可爱。
不同于用附近国家常见的用繁杂的色彩与厚重花纹布料来营造美感的方式,这一款式的衣服主要使用了一种较为简约的大块分明配色与线条来营造美感。
红,黑,白,三种颜色相互搭配,在少女的上衣与裙摆之间主次有序。
似乎有一种稍微不同当前时代的奇妙设计感。
似是更古老的简约美与人体美的延伸,也似另一更进步的时代来临。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有些复古,也有些新颖,不过算不上怪异,可以接受。
算是符合此处文化的平民的审美观,获得认同。
这是一种在这座城镇于前段时间终于风靡的,似乎是源自艾特利斯城内的南边城区的一家裁缝店的服装款式。
自该裁缝店出现到在城中流行的时间大约过了三年。
现在,似乎正渐渐向更远方传播。
实用舒适而又简约美观,有种青春活力的美感,价格虽然稍高了一点,但对能在此城市中圈落户的大多市民来说,是还算能接受的价格。
不少这类还算富裕的家庭中的年轻女孩,会穿上同样的款式或该款式的变种。
某意义上,该说,是在追求时尚。
而这种款式的名字么,听那一家裁缝店的主人说……是叫赛拉舒特?
好像是没什么渊源的发音呢。
对此地、此时来说的话。
总之不会有什么“暧昧の3cm”之类的小曲传唱。
…
修长,用折线突出线条秀丽感的白长袖,在末端绽放出白色花朵儿。
从中伸出一只手,手指节有少许突出,显得有一些力量感。
一拳一只嘤嘤怪或许不存在多大问题。
是一只属于年轻女孩的手,是这位有着橙栗色短发的酒馆侍女的左手。
但是如果在明光下细细观看,或许会发现,她的手上的皮肤颜色有少许奇怪,手心手背两面之间有一道不明显的分界线,边界的两边肤色有少许的不同,外侧偏黄一点,内侧偏白。
或许,只是因为日晒吧?
这只手夹着两只木杯。
轻巧一伸,将它们放到了客人的桌面上。
“请您慢用~。”
带着上扬的活泼语调,她给了面前客人一个笑容。
“哦…哦。”
对方回应道。
转身,步伐轻盈。
环有两道利落白线的黑裙子轻轻飘扬。
短发,也流畅地转过。
“……”
“怎么,你小子,喜欢这类型啊?”
“……”
“我看看啊,身子还可以,瘦了些,脸还算不错,一般般吧。”
对方凑过去。
“你竟然有了这样的兴趣?要不,难得你这大人物到了这里,恰好如神指引我们再次相遇一样,我带你见识一下更~厉害的?”
神秘兮兮,这个人说道。
那是一位扎着长辫的,留有少许打理不到位的胡茬的黑发男人。
高大,乃至于说非常壮硕高大。
他的对面,是一位……金发的青年。
穿着白色为主旋律的朴素布袍,饰有苍蓝色的缎带,缎带的打结方式很有特色。
金发青年的表情…稍显低落。
“怎么样?我知道很棒的地方。”
“呃……不用了,汉弗莱。一会我还有其它的事情。”
他单调地拒绝了。
说着的同时,金发的青年又再次回首,看向那一位将酒递给他们的酒馆侍女。
她笑着。
精神而充满活力。
似乎是被吸引了,他有些入迷地看着,沉思着什么。
…
“喂喂喂,难不成,阿代尔你真的……”
汉弗莱一副看到了什么极好的戏剧将要上演的表情,拉出促狭的笑容,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
“如实招来哦?”
“不…只是我在想,好有活力啊,就像…”
名为阿代尔的金发青年顿了顿。
“…阳光下吹拂摇摆的大片小麦田一样。”
喃喃地道。
“哈哈哈,什么奇怪的比喻,你敢上去用这个称赞她么?小心被人一气之下扔河里哈哈哈。”
对方,汉弗莱一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边笑边回道。
“不……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以我名起誓。”
虽然情绪较为低沉,但仍一脸严肃。
“嗯~?那你说说看,你是什么意思?我当真的听。”
“你还是这么…”
“嗯?别想把话转到我身上,就讨论现在,你倒是说啊,哈。”
手肘靠在桌子上,遍布肌肉,在此时穿着短袖。
汉弗莱侧身前压,带笑,继续问着。
“我只是,觉得,应该指引好这样的笑容,人人都能这样。”
“……”
对方沉默。
“怎么了?”
“没什么,不愧是你。”
“?”
“不愧你的称呼而已,想法上,还有立场上。”
“…”
他说着的同时,喝了一口酒:“啊~这老板的手艺真棒。那家伙这方面的眼光就是好。”
咕噜咕噜。
“但…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阿代尔同样喝了一口,他只感觉酒中调整用的苦味格外突出。
“嗯……发生啥事情了么?”
保持着姿势,看着阿代尔的脸,似乎毫不在意地问道。
左右看看。
“不…这。”
金发的青年表情犹豫。
“嗯?怎么了老弟,还是因为是什么糗事,不敢告诉我,让我乐一乐啊?”
对方调戏般地问他。
……
阿代尔碧蓝的眼眸望向他面前的脸,汉弗莱的脸。
那一张容易吓到人的粗豪笑脸。
有一道自左额几近垂直而下的长伤疤,这是阿代尔在约一年半前的重逢时还未见到过,有些陌生。
但右额的一块摊开的伤疤,他很熟悉。
这个笑容也是。
“彼此彼此。”
阿代尔言道,前言不搭后语。
“?”
“谢谢。”
“诶,那咱俩去哪里乐一乐?”
同样莫名其妙,听着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地,汉弗莱回问道
“……的确有事情啊。”
“那别压垮自己了啊,司铎大人。”
显得跳跃的对话进行着。
“不…我没资格……”
而如同被司铎一词刺激到了一般,金黄色的头发,摇晃,又再次垂下。
低气压,又再次在这位金发的年轻司铎的身上聚集。
漫笼在这一整张酒桌中,二人之间。
“啧……你咋又来了,自小你有时就这样。”
这份又再次进一步回聚的低气压,让这位黑发的胡茬魁梧男人都不爽了起来。
“抱qian……”
年轻司铎想低落地无力道歉。
“嘶——”
吸气,运力。
!
“给我…挺起胸膛!”
声音炸开,如雷,酒馆众人回首。
那个侍女一同。
一时,一静。
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接下来的发展。
无趣。
酒馆,又迅速恢复了普普通通的喧闹。
阿代尔那紧接的一小声紧张的“是”,并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
……
二人之间的气氛清爽了些。
似乎被汉弗莱这么一震,阿代尔精神了一点。
沉默二三秒。
“……现在肯说了吧?虽然司铎的工作之一就是给信徒告解,但是,司铎也依然是信徒啊。”
“嗯…剩下的,需要我…说明白么?”
说着的同时,汉弗莱拉了拉自己后脑的头发。
“不用,哥哥。”
汉弗莱扭头,看向了另一边。
“别搞我,现在担当不起。”
“但以后能,是吧?”
金发下,显得俊秀的脸庞作出了一个笑容,同样促狭。
“……”
对方不说话。
“嗯?”
“滚!说不说!?”
染灰的卷轴,渐渐铺开。
滚动,展着少许的心路,与过去。
…
阿代尔与汉弗莱,在谈话着。
而那位带着活力笑容的橙栗短发侍女仍在工作着。
与一部分客人攀谈了起来。
面带笑容。
一些人,满意地赞扬了她推荐的餐品。
一些人,给她留下了些许金属制的货币,红橙色,是铜。
一些人,笑着挥手向她道别。
…
客人走过了酒馆前的花篮。
绿叶晃动。
踏入灰色的石道
杂色的鸟,几只聚集在石头铺成的路上,啄食着什么。
咔,咔。
喙在地面上一点一点。
滴答。
一会,鸟儿们又忽地齐齐拍打翅膀,扑腾而起,翱翔到了苍空之中。
回旋,回旋。
落在了房屋的灰色房瓦上。
…
阿代尔与汉弗莱,二人已经聊了一段时间。
汉弗莱敲了敲桌子。
“……这样么,也就是,你能确定那位魔女还没死。一次都没有。”
“光所指示的结果如此。”
“接下来的事,是指去那传闻中的魔女宅邸么?”
“是的。”
“那我与你同行。”
铿锵有力。
“……好。”
沉默了一小会,似乎考量了下,阿代尔答应道。
“你那边不要紧么?”
阿代尔又似补充地问道。
“小事情,推掉就好了,倒不如说,我更想见识一下魔女。”汉弗莱摆了摆手,作出一副轻松的笑容,又伸手摩拭了一下胡茬,“是真货的那种,不是那些……嗯,我失言了。”
“我不在意,那些的确是我们这些处在凡间之人应当悔醒的错误……是真的,所以,我才会主动到这个城市,跟随着一位审判官。”
阿代尔摇了摇头,随后再一次补充说道。
内容是在刚刚的谈话中,已经提到部分。
“那么,各种意义上,我不是很希望听到这类消息啊……特别是,正司铎级别的驱魔审判官失踪这条消息。”
汉弗莱将两边手肘支在了桌面,手架在了有着一个弯折的鼻梁上。
……
沉默,在二者之间流转。
但不同于方才,那是另外的一种沉重。
继续沉默。
桌上,早已有五个空盘,一点不剩。
不过一会儿。
“走吧。”
阿代尔提议道。
随之,二人站了起来。
“诶,要离开了么?下次再来~”
缘分一般,那一位笑容很活泼的年轻侍女恰好路过,向他们道别。
“嘿,你的小麦田来了。”
如同想要抓住这个调节沉重气氛的机会,汉弗莱立刻说道。
“你别乱说话!”
相当在意这类纠纷的阿代尔也立刻小声回道,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个。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
在这种近距离下,理所当然地会被这位侍女清楚地听到。
“嗯?什么小麦田?”
所以,能感觉到面前两个人说的是她的侍女问道。
侍女走过来的方向更靠近汉弗莱。
站起来的汉弗莱,身躯的整个阴影覆盖住了面前的侍女。
像是一面肌肉的大墙壁,要缓缓而无可阻挡地压下。
可以说对于在他面前的人来说往往十分地有压迫力,无论男女。
无论时代,汉弗莱这都是少见的体格。
肌肉虬结,让蓝色帆布短袖为之鼓起的汉弗莱将视线从高处往下,看着左侧旁边身高差点没能到达他的胸腹部的橙褐发少女,笑了起来。
那位侍女也望着汉弗莱,表情流露出少许疑惑,也仅仅是疑惑而已。
而让汉弗莱感到有少许意外,他没有从侍女的举止间感受出一丝一毫的警惕戒备,态度可以说十分平常。
仿佛他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威胁。
如他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客人,虽然的确如此。
“我?”
她各看了一眼汉弗莱与阿代尔他们两人的表情,随后用手指点了点她自己右脸,这么问道。
视线再次对上汉弗莱那似乎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那带着伤疤,在身形对比下相当容易让人产生不妙警惕之感的笑容,侍女无其它特别反应地道:“……这是对我的称呼么?嗯……汉弗莱先生?”
“你认识我?”
他讶然道。
“客人你来过几次,我听到过他们对你的称呼。”
她回答道。
“这可真是……哈哈,那么我旁边的这个呢?”
眼前一亮,汉弗莱指向桌子对面的金发司铎,虽然没有穿正式的祭袍。
“是‘阿’发音开头的,抱歉,别的就不记得了。”
她摇了摇头,作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
“怎么样,人家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哦。”汉弗莱转头,得意地看向比他低了一个头的阿代尔,“倒是记住我的名字了。”
“……走了。”
“这么恰好,不是正如你们喜欢说的神的指引么?”汉弗莱的粗双眉扬了扬,“不问问这位小姐的名字么?”
“像你说的这么直接问别人名字只会又让别人感到困惑奇怪吧!?”
终于又忍不住,阿代尔反驳了起来。
嗯?又?
“嗯……我倒是没关系”酒馆侍女轻轻地左右摇头,“我的名字叫葛莉特。”
语气平常,并无厌恶感。
倒不如说听着还挺乐意将她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们,宣告与强调着什么。
阿代尔这么觉得。
“呃……”
所以,阿代尔被噎住了。
事实,站在了汉弗莱的一边。
“哈哈哈,勇气是认识的第一步啊哈哈。”
意外得逞,汉弗莱笑了起来。
“……”
“嗯,那么这位先生,您的名字呢?”
上下扫视各打量了金发蓝眼的青年一眼,葛莉特又琢磨了一下右手边的高壮男人——汉弗莱刚刚说到的‘你们’‘喜欢说’还有‘神的指引’。
“只有我单方面报出名字,可不太公平哦?嗯,这位教士先生?乃至……年轻的司铎先生?”
又再次带起笑容,似乎大概明白了这两人的部分性格还有关系的葛莉特,也带着少许促狭地笑着对阿代尔道。
“呃…我…”
“而且在我们不认识的时候,就在背后给我弄上‘小麦田’这样奇怪的称呼,可不是什么十分礼貌的行为耶。”她将视线转回到她要高高地抬头,才能在这个距离上看到正脸的汉弗莱,笑着道,“你说是不是啊,汉弗莱先生?”
她向她认为应该是对方好友的汉弗莱询问道。
“噗……没错没错!你太没礼貌了!阿代尔。”
汉弗莱一瞬间板起了脸,质问道。
然后又憋不住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
这个肌肉壮硕的蓝衣胡茬男人,似乎觉得这事情真的很有意思,笑容已经停不下来了。嘴角高高扬起。
“……”
一旁的阿代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刚才就完全没想到他自己的说法会被汉弗莱直接对着当事人直接揭出来。
这情况他感到非常意外。
随后又被对象继续追问,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进行自我介绍,还是进行自我辩解了。
迷茫。
最终阿代尔下意识选择了先进行自我介绍。
但心中依旧茫然无措。
在想着怎么辩解。
“呃…我,我是是……”
而这份心中混乱,在他身上的外在的表现就是,或许不知为何……相当罕见地,他口吃了。
他口吃了。
“嗯?祭司先生你怎么了?”
如果要让阿代尔他和神学院、修道院里还未认识的老司铎进行任意话题辩论,或许阿代尔会非常顺畅地将自己的名字报出来,作出自我介绍,乃至是换成不认识的修女也应该可以。
对着预定要认识的居民介绍他自己也不是不行……
并不会口吃。
……倒不如说哪个正规毕业,考试获得正资格的司铎会连自我介绍都口吃啊!除了那个传奇的口吃主教!
在修道院做一辈子开门抄书扫地送文件之类的打杂去吧!
我根本不用准备,是一定能顺畅说出来好不好啊!随随便便对谁都连着一片说回去好不好?!
不然我当个【】的司铎!
阿代尔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然而面对眼前这种他很陌生又毫无准备的突**景,还有汉弗莱的刻意捣乱下,阿代尔的确就此混乱了。
他方寸乱了。
他完全没预想过在酒馆和侍女进行这样子的搭话的情景。
不不不,与另外素不相识的酒馆侍女搭话,他也同样不需要预先设想对话情景。即使是面对面前这位,没有汉弗莱捣乱的话也绝不需要,说到底不过是自我介绍而已。
然而面前这件事……
这由小麦田引发一件事……
算是戳中他最不擅长的地方了。
他尝试用平常对话的语句与语调介绍自己,但是……说不出来。
卡住了。
他卡住了!
他自己都觉得异常地滑稽。
阿代尔就这么支支吾吾,被两个一高一矮,不知道为何在这件事上默契极强的两人,带着促狭的笑容看着。
不行。
太蠢了。
“这位教士先生,请问您的名字是?”
似乎还想加一把火,对方,那位叫葛莉特的侍女,又继续促狭地笑着用着敬语,后退半步弯手,礼仪姿态优美地鞠了一躬,向他问道。
而且……这是男士礼。
以他的眼光来看,动作该死地标准。
意外一击。
他眼神呆愣了。
俊秀,实际上乃至乎已经是中性美横溢,难分男女的阿代尔只觉得久违地一股突然的热流在蹭蹭往脸上冲。
一定是我酒喝多了!
我要说点什么!
手上下指指,阿代尔还是说不出来。
【神职人员专属芬芳之言】!
说啊!
他在心里着急道。
快啊!
先人有言,有着正义而坚定意向的人子啊,若你在门难以前行,就往过去探寻,寻找那一扇窗户吧!
没错,目标明确的情况下,行动多次受到阻碍,就应当思考然后选择正确的改变!
我得换个思路,平常平常……平常对话不了我真当成辩论不行么!
辩论辩论辩论。
阿代尔想象着他面前的是两位老祭司,还有一位老主教,正在熟悉的大教堂中,在两根有着密集竖状纹路的支柱之间的祭台后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而他还在考试中,现在是一场异常重要的答辩考试。
关乎到他的名誉的考试。
紧急回想着教会辩论用的特殊语法与词语,暂时不管对方能否听懂,阿代尔终于似乎顺畅了一点地打开了嘴。
秀丽的唇微启。
“吾,吾为……”
“阿代尔先生,是吧?阿代尔教士?”
……
那个侍女一脸笑容地看着他,似乎就是瞄准着他要开口的瞬间,抢着说了出来。
说出了他的名字。
“……”
辩论状态,被一瞬间击破。
“毕竟,汉弗莱先生在刚刚,就说出了您的名字了啊。您没有注意到么?”
(噗……没错没错!你太没礼貌了!阿代尔。)
似乎能读出他的茫然,对方眨了眨眼,补充道。
“……”
我知道。
他转眼,看了看已经笑得表情异常夸张的汉弗莱。
对方甚至一时舍不得发出过大的笑声破坏这种氛围,一脸憋到要内伤的样子,在扭曲地无声地抽搐笑着。
俊秀,除了喉结,没有多少辨识度的美丽中性脸,已经彻底涨了。
立在此。
“嗯……我是不是有点小过分了?”
葛莉特用手抚摸在她自己的右脸庞。
“噗……”
如同此句话是一个信号,汉弗莱即使是在这个酒馆中也非常扰民的笑声爆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些夸张,如同在释放着什么。
砰,砰。
桌子被拍得阵阵作响。
酒客们一脸恼怒地看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嗯?”
汉弗莱看了过去。
脸上两块大伤疤、表情凶狠凶厉、小巨人一般的身高、鼓起似乎要撑破蓝衣服的肌肉……
嗯……
绝大多数看过来的酒客们把头转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汉弗莱又继续笑了一会
“哈哈哈哈,已经多久没有突然地笑得这么开心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嗓门这么笑不厚道,汉弗莱将随后的笑声压低了一些,在笑得差不多了之后接着对着葛莉特说道。
“这是我的荣幸,汉弗莱。”
同样后撤半步,但这次,葛莉特双手放往两旁向下,躬身,又轻轻虚提了起来。
当然,裙子没实际捏起,因为并不是什么长摆撑起的礼服裙。
标准的,属于这附近土地的,在一些场合上的正式女士礼。
而那种场合,说不定可以通过在膨大的礼裙下躲入一个人来实行暗杀什么的。
……
为什么……对我…用男士礼?
阿代尔仍是在呆愣中,呆在原地继续茫然。
“阿代尔,不表示点什么么?自我介绍还没做完哦。”
然而,汉弗莱完全没有打算放过一脸窘迫的阿代尔。
倒不如说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机会!
与阿代尔一起,这种局面可不好遇到,太完美了。
汉弗莱乐不可支地想。
“汉弗莱,该收手了,放过他吧。”
葛莉特微笑劝说道。
“哈哈哈,好好。放过他。”
汉弗莱也觉得差不多了,所以也没继续逼问,就只是刻意收颈,挂着完全不打算放下来的意味深长大微笑,看着阿代尔。
你管这个叫放过我?
不管怎样,即使是阿代尔,到这个地步都开始觉得有些恼了。
你!
他正想反击。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葛莉特.赫尔曼.费恩,这间酒馆主人赫尔曼的女儿。请问您是?”
酒馆的侍女声音温和礼貌地问道,对他做了一个女士的见面礼。
一同对汉弗莱所作的那一个。
姿态优雅。
顺手就打断了阿代尔刚刚积蓄起来的,对汉弗莱的语言反击意图。
……
算了。
现在这种情况。
除了翻你儿时的陈年旧糗外没什么反击路线了。
没什么意思。
不跟你一般见识。
阿代尔想道。
所以,他收回视线,转身正式面对葛莉特。
右手各点一下左右肩,随后划了一个十字,轻轻低头。
做出了一个他所属派系教士的常用见面礼。
又抬起,道:“您好,我是亚伯特.阿代尔,一名巡礼修行中的司铎。愿您平安。”
因为他没有看到对方有带什么相关物件饰品,也没表示什么信仰相关动作,他并不能确认她是否有信仰,或信仰是什么,所以保险起见,作为后手方的阿代尔没有用“愿您的信仰保佑您”之类的,仅仅用了“愿您平安”作为祝福词。
阿代尔标准地,简洁地补上了自我介绍。
称得上风度翩翩,帅气优雅。
倒不如说这才是正常发展,他前面那短暂的窘迫之态是偶然。
我刚刚实在是失态了。
终于完成了……
呼……
阿代尔心中松了一口气。
前面我在慌什么……
多简单的事情。
想着这些,阿代尔正想看着这位酒馆女儿,与她礼节性地相视一笑。
微笑刚刚扬起。
“我叫格菲.汉弗莱,你好啊,葛莉特。”
另一旁的汉弗莱,就立刻大大咧咧地做出了与两人风格不同的自我介绍。
让阿代尔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了下来。
……你。
阿代尔觉得有些气闷。
秀美的脸,不自觉轻咬下唇。
郁闷。
“阿代尔的脸很好看呢。”
突然地,酒馆侍女又来了一句。
“嗯?”
汉弗莱又按住嘴唇憋笑着,扬起一边浓眉毛,他觉得自己看到的这场短暂好戏似乎意外地还未结束。
他还以为相互认识完了之后,也就是他也算是正式介绍自己后,就没什么看头,可以离开了呢。
但似乎……还有值得我期待的地方?
汉弗莱想道。
继续促狭地看着阿代尔,等待着阿代尔久违的有趣反应。
“谢谢你的夸奖,这是我的荣幸。”
然而,阿代尔反应平淡。
葛莉特有些意外,不由多眨了眨眼。
阿代尔挑衅般轻轻回瞥了在幸灾乐祸的汉弗莱。
哼,早有预料。
就在她对我用男士礼的时候,强烈的既视感下,我早就对这类的话有所预料了啊!
结果,你们两个哪一个都都没打算放过我!
但是,现在我缓过来了!
如同为自己鼓劲,正式宣布事情回到正轨,阿代尔在自己心中说道。
“葛莉特你的容姿也很美丽。”
阿代尔面容平静地道,虽然脸庞的红色还没能完全平息。
“特别是笑容。”
言毕,阿代尔也拉出一个堪称社会示范的标准的笑容。
这张金发蓝眼的俊秀脸庞,增幅着这份笑容的杀伤力。
他对此,还是有些自信的。
“很可爱。”
对付你们这些想拿这来调侃我的。
这种时候就要坦率收下,然后将赞美推回去!
看谁先顶不住!
“很…”
阿代尔还想进一步把话语排起来,但就在这时。
“啊~就像阳光照下~的大片小麦田一样。”
然而旁边的汉弗莱立刻趁机小声而清晰地道,阴阳怪调抑扬顿挫地补了一句,除去粗犷的外貌,倒是有几分像个很有吟唱功底的诗人。
致命绕后。
!!…!
才稍微平息一点,红润又重新充满了阿代尔的脸庞。
他猛地转头,直勾勾瞪着汉弗莱,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
使劲地瞪。
观察着两人,葛莉特眨了眨眼,似乎在想着什么。
汉弗莱毫不畏惧地瞅了回去。
【家乡话】!——阿代尔。
“小麦田?所以这个……果然是在说,我么…?”
没有两秒,葛莉特又确认一般地问道,语调有点不自觉压低地,眼直盯着他。有种道不明的情感色彩,像是被斜斜盖出的灯影。
阿代尔感觉,这表情与压低的语调似乎在表明…她似乎…有些愠怒?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
尝试辩解,但阿代尔再次卡壳了。
左支右拙。
已经不用说了,汉弗莱又在旁边笑了。
阿代尔心中慌乱。
他愣愣地张了张嘴,想要澄清,但又发现无从出口。
怎么办,如何是好?!
不妙……以一般来说,特别是在这种较大城市中居民,或许能阅读的,都是更喜欢被用花儿之类的赞美的吧?
为什么我要用小麦田?!我面前是个农夫或行商么?
这是用来赞美女人的事物?!
实在没想到用什么品种的花卉,我用白兔、蝴蝶、天鹅乃至妖精、各种宝石……一类或可爱、浪漫或高贵优雅的事物也可以啊!要不借用著名神话传说、剧本、童话、教经中的故事人物啊?!
比较被女孩们喜欢或向往的是这些吧?!就算她不一定知道其中一些,先说出去再解释也比小麦田好啊!?
小麦田是啥?!即使太阳不能用,用溪水和白云也都比这要好啊!
阿代尔完全不想给这位酒馆侍女留下坏的见面印象。
只因为对方早已给他留下了好印象。
所以,一路想下来,一对比他自己觉得应当说的话,他更慌乱了。
为什么我要这么说!?
为什么要用小麦田!?
而这说法,会被当成侮辱吧?!
明显会被讨厌吧?!
要死……
我刚刚到底干了什么啊啊啊——!
并没有在心中喊着“汉佛莱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啊——!”,而只是将责怪句的主语选用为“我”,阿代尔后悔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慌到真进入辩论的镇静面瘫脸状态,变成了红脸面瘫的阿代尔,绞尽思绪寻思着补救的话语。
但他觉得完全没有头绪。但阿代尔也不想打哈哈蒙混过关,或者立刻选择有同样引起对方厌恶的风险的直接承认并道歉。
怎么办?!
为什么我要用这种说法??!
想法在阿代尔心中回响。
阿代尔一时的紧急面瘫脸都将近裂开。
时间过了短短几秒。
“是在阳光下,风卷出波浪的,飘散出诱人香气的金黄色小麦么?”
对方,葛莉特笑着继续问道。
诶?
什么?
“诶?是……”
因为很符合,阿代尔下意识回答道。
“这样啊,那我很喜欢啊,这不是很美的场景么?”
她说道。
诶?
“多美好的场景,没有战争也没有灾难,阳光与麦香下的和平与丰收,简直就是最棒的赞美不是么?”她的眼上抬,手指摇晃似乎在想象,略作想象后视线回正,扬起了一个可以说同样的笑容,“我很喜欢。”
……
“谢谢你,阿代尔。”
“哦……哦…不用谢。”
“嚯嚯嚯。”
早已经不止汉弗莱在笑着围观了,周围注意到此的部分酒客也同样抱着酒杯在静静地围观着。想吹口哨的那些被汉弗莱提早瞪了。
“我还以为……你会…”
阿代尔在尝试组织词句。
“我会讨厌这个比喻么?”
“嗯,嗯…”
“嗯哼?”她侧了侧头,“你怎么会认为一家酒馆的女儿,会讨厌这样子的比喻?”
“先不说意境寓意如何,优质的小麦,那可是一家酒馆的生命之源哦~。
“你的比喻很棒,真的。”
说着的同时,似乎真的很满意这个比喻一般,自称着葛莉特的酒馆女孩儿又再次笑了起来。
双手收在背后。
姿态轻柔自然地,轻轻向侧边弯身,如麦穗随风,也不经意间展现出了这位年轻女孩身段的柔软。
她稍稍歪脸望着阿代尔。
稍稍侧着对向他的脸,眼眸上抬望着他
晶莹剔透,在自窗户散进的光线下,她比起栗色更接近琥珀色的闪亮双眼,带着笑意。
纯真而活泼。
却又在眉眼间,带有一分幼狐般的可爱小狡黠。
…
她对着他,笑着。
…
阿代尔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喝得有点多了。
心跳,有点快。
…
时间流逝。
外面阳光下,相对汉弗莱与阿代尔两人进来时,花篮影子的形状已经有了较为明显的改变。
“嘿,时间差不多了。”
砰地,似乎看不下去了的汉弗莱,不知何时绕到了阿代尔背后,重重地赏了他一巴掌。
“噗咳——”
嘿!
如早已有所预见一般,葛莉特背手侧身小跳,灵巧地闪开了。
“你——!”
阿代尔这次是真的带着成型的恼怒看着汉弗莱了。
“格菲.汉——”
不是你,而是将要大声地直呼其全名。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对于这样的笑容。”
凑近,汉弗莱小声地面对着阿代尔说道,应该除了两人之外,没有人能听到。
“……”
又一次被打断了。
阿代尔有些不甘心。
但是。
他说得没错。
阿代尔,点了点头。
…
葛莉特看了看他们两人的互动。
似乎了解了什么。
“诶呀~竟然这么久了,真的很抱歉耽误了你们这么久时间,和你们聊天太开心了。”
似乎真的很惊讶自己聊了这么久,葛莉特脸上传递出让人信服的惊讶表情。
手轻放在前,口形微张,呈惊讶发音的“哦~”形。
“你们,是有急事么?真是对不起啊。那么再见啦。”
“啊,啊,是啊,下次再聊。”
阿代尔回道。
“顺风,欢迎下次再来哦,下次再聊~”
对方,葛莉特笑着回道。
顺手拉起餐盘。
“拜拜~”
“拜拜了。”
汉弗莱转身挥了挥手。
踏步。
二人离开了,葛莉特也收拾好了二人使用完的餐盘与酒杯。
艾特利斯城,依旧是如此祥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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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弗莱与阿代尔
小麦田
几似幼狐,葛莉特?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