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市日报是本市创刊最早并至今连续出版的地区性综合报纸,特别以社会新闻及体育文化新闻版见长。风市居民基本每家每户都会订上一份,找些茶余饭后的谈资,每逢周末,再去雅俗共赏的副刊看些连载,填填文字游戏。
风市规模不大,两百万左右人口规模,平时特别重磅的消息不多,编辑部平日都很安静。
今天,有一个话题却引起了编辑们的关注。
“市民论坛上,博州村的事情你们看到了吗?” 主编从电脑后探出脑袋,他经常潜水论坛,偶尔会有意外收获。
“博州村?” 小瑶,是刚加入风市日报的实习记者,毕业于风市大学的新闻学院,对新人新事充满了好奇心。
“嗯?小瑶你不知道吗?很久以前,这个村子在风市是很有名的‘罪犯村‘。很多在’里面‘犯事的人出来了之后,都会到这个村子居住生活。风市人挺不待见博州村的人,觉得那边风气不好。有个网络传闻,一个好斗的’小巨人‘去了村里,整个村子的治安、风气都变好了。现在村里民风淳朴,和谐相处,大家也不犯事儿了。你猜怎地,最近15年来,村子的报案率每年都是全市最低的。”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这‘小巨人‘是谁啊,当时做了什么事?”
“我也是逛论坛道听途说。听说这个人崇尚武学,带着全村的问题人员一起习武。不仅如此,他还以一己之力带着一大帮恶人建设村庄,务农劳改两不误。很神奇是吧?” 主编真是逛论坛一把好手。
“好神奇…然后呢然后呢?最近这个村子怎么了?”
“最近听说这个村里,有一个叫‘习武堂‘的地方被烧了,应该是个地标建筑。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有些网友猜测说可能是人为纵火。”
“是吗?好像闻到了一些案件的味道呢!小瑶雷达,启动!(>_<)”
……
小瑶刚来3个月,最近的“大事件”报道基本都是出于她手。对她来说,博州村是个有意思的课题,她和编辑长聊完,立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拎包前往博州村……
博州村位于风市的西北区域,驾车大约40分钟的车程,近年来村里开发加速,从市区开往村里的道路已经都是水泥大道,路两旁种满了乔木,树叶在风中摇曳生姿。小瑶收听着她最喜欢的拳击解说广播,哼着轻快的鼻歌,朝向目的地博州村驶去。
“到了。”
整个博州村的面积不大,占地5平方公里,一共约700户人家,常驻人口2000多人,这里以农耕经济生态为主。地势低的地方,是一大片香橙种植地,橙子看起来还没熟透,翠绿的果树叶和黄果子错落相间,宛如油画。村里仅有一处像小山包一样的高地,许多男孩女孩在那里嬉戏打闹。习武堂就坐落在这个山包的最上方。
小瑶前脚刚到,后脚就开始轮番询问当地居委会及其他基层机构,但只采集到了些皮毛的官方信息,对报道来说也没有太多意义。她调整了思路,决定从两个方面重点下手:一是到习武堂附近居民处随机采访,了解村子的风土人情;二来是到习武堂实地,看能否从现场找到蛛丝马迹。
小瑶遇到了一位正在干农活的果农大妈:“阿姨,你好啊。我是风市日报的记者,想请问你知道最近习武堂被烧的事情吗?”
“嚯,我知道的嘞,呶呶呶呶!”大妈操着一口不容易听明白的乡音,转身指了指小山包的方向,“习武堂啊,就在㖏个山包上嘞!怎么烧的,我不晓得,现在㖏里在安排重建的嘞。”
“最近还有发生其他奇怪的事情吗?”小瑶期待能获得别的额外信息。
“啊,每年这时候嘞,总有两个小孩子过来橙园偷橙子噻,我每次想把他们抓住,都抓不住的嘞,那两小伙跑得好快的嘞……”
这类市井故事小瑶平日收到太多了,听起来没什么用,于是她准备动身前往小山包。
“小姑娘嘞!你不是记者嘛!来吃吃俺们家的橙子嘞!多来来报道嘞!”大妈笑容灿烂,随手从篮子里拿出了个熟透的橙子,可能是希望小瑶多来来橙园做采访,以便拓宽自家的水果销路。
……
山包大路上。
眼前正有一帮村民围成了一个小圈圈,仿佛就是一个小型擂台。
“打啊!”
“哎——“
“上上上!”
“快回避!防!防守啊!”
小瑶见状好奇凑前,几次左右插缝,终于获得了前排视野——两个大爷在拳击!
“他们这是在干嘛?”小瑶不解,询问围观的路人。
“他俩是在村斗嘞!”
“村斗?”
“俺们村里的老传统了,老张跟老王两个人都打了快15年嘞。“
“15年?为啥?他们两个人关系不好吗?“
“不哇,恰恰相反,他俩关系好着嘞。老张家里养鸡的,老王负责把鸡送去市里的菜市场卖,生意好得很嘞。他俩是村里头第一个给孩子买上游戏机的。“
“那为啥打架?“
“切磋哇!俺们村里,都是练拳的!“
旁边另一个起哄的大爷也热心来补充: “博州村呐,全村人都这样。有很多事情嘞,光是说话别人也不懂,㖏就用拳头来嘞。“
“那他们就不怕打伤对方,然后怀恨在心吗?“
“不会~这切磋的事情都是点到为止。大家都讲武德,对的嘞~?“
“对嘞对嘞…“其他大叔跟着纷纷点头。
小瑶看到这异样的风土人情,赶紧记下小笔记,心里琢磨:有意思,潜水主编说的关于‘小巨人‘的传言看来是真的。
“承让了!“
“承让!“
转眼切磋完,两人正抱拳作揖以示敬意。
“老张啊,这回我赢啦,这鸡啊,以后咱就在菜场写 ‘博州山鸡王‘了,总比你的’博州战斗鸡‘好听多的嘞,哈哈哈哈哈。“
老张没怎么说话,心里可能还有些不服气,但也点头认可了切磋的胜负。
旁边大叔们安慰道,“老张,别在意嘞,今晚咱兄弟们一起喝酒吃鸡!用俺家的大土窑嘞!“
“好!“老张吼了一声,一下子整个人的精气神又重新焕发了起来。
“吃嘞吃嘞!“老王搭上老张的肩膀,笑容咧得跟孩子一样。
随后,村斗的圈圈逐渐散开了。小瑶上前问老张:“大叔,我还得去一趟习武堂呢,我是继续往上走吗?“
“习武堂都被烧了嘞,你要是想去那里,就继续往上走嘞。“
“好的嘞,谢谢大叔嘞!“
……
习武堂门前有一段百级左右的水泥台阶,台阶宽度能容纳3人,高约十几厘米,梯面平整,上面刻有防滑线。很多小孩利用台阶在锻练——有的在跳台阶,有的在做冲刺登台跑、还有人手撑台阶做登山跑训练……
气喘吁吁的小瑶终于爬完了台阶,看到了烧毁后的习武堂——大门框架已经不完整了,一个衣着练功服的老师傅和一群年轻的弟子们还在收拾门面。地上全是不可名状的炭黑,有的好像是木头、有的好像是衣物、还有些好像是高温下变形的金属制品。外墙烧得相对较轻,仅仅是颜色稍有变深的程度,但内墙脱落严重,很多地方裸露着砖块石头。
“老人家好,请问这里是发生过什么吗?“小瑶跟老师傅搭话,递出了日报的工作证,示意自己的记者身份。
老师傅吸了一个烟,向上吐了个烟圈,说到:“习武堂的晚上是不会有人的嘞,这个地方是供大家白天训练的。㖏天晚上,博州村应该是在庆祝村里的格斗大会,㖏是村子每年的传统,我们应该都在村子里庆祝,直到当时有人喊火警的时候,我就带着一些年轻的弟子赶回来了。“
“当晚有人报警了吗?“
“当然报了。但村周边配套不完善嘞,等到消防队已经很晚了,我们靠自己努力救火哎。那晚火势大,老百姓扑不灭的呀,我们只好等火烧尽。幸好习武堂附近没有别的房子。“
“后来消防怎么说的?有说起火的原因是什么吗?“
“消防队说,堆放干草的地方起的火,在周围发现了鞭炮烟花的痕迹,跟我们说是意外导致。可能是村里哪个娃娃,趁大人不在,跑去习武堂旁边放烟花,把堂给烧了。没有什么人员伤亡,村子里也没再追究了。“
“嗯……嗯……干草……鞭炮烟花……“小瑶仔细地做着她的记录。
“老头子,回家吃饭嘞!” 下午见到的果农大妈也从台阶上来了。见到小瑶,热情邀请她去家里吃饭,小瑶不好意思,婉拒了。
老两口往家走,小瑶看背影出了神,想念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了。这时听到大妈说:“自从这大火之后啊,那俩偷橙子的男娃娃再也没有来我这捣乱,还挺寂寞……”
小瑶的侦探DNA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