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宋忠正做着大战前的最后准备。
借由“水月镜花”的隐形效果,他顺利潜入到月光小径附近。
手心中渗出的汗液让他有些抓不稳剑。为了转移注意,宋忠躲在一棵树后观察目标。
那是个须发鬓白的老者,身体单薄,如果不是事先确定这个看上去孱弱的老人就是任务目标的话,恐怕宋忠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有关塔尔塔罗斯的情报,至今仍未得到完整的解析。仅仅知道他是界塔术师,擅长的派系是晨光派系,一种利用光芒战斗的魂卡派系,除此之外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身为界塔术师,究竟为什么会被关在学院,界塔的底蕴那么丰富,那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魂卡?又有多少能对宋忠这个连术师的不是的人产生威胁?
想到这里,宋忠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剑。
当然,小希的魂念现在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另一端传过来,借助这份魂念,维持“尘世千铠”的防御,再加上“雷使巡行”的速度和“狂热菌群”的回复,至少不会被塔尔塔罗斯瞬杀。
“‘我已尽我所能。’”莫名的声音响起。
一步,两步,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是的,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宋忠呢喃着。
“簌簌”,那应当是剑刃突破风压的声音。
视野迅速逼近,那个鬓须半白的老头儿眼看就躲不开这一剑!
恍惚之中,宋忠总觉得自己已经砍下了塔尔塔罗斯的头颅。
“碰!”金石撞击之声!
回应他这份妄想的,是塔尔塔罗斯脸上戏蔑的笑容。
“你,是在嘲笑我吗?”
明明错失了偷袭的机会,宋忠脑海中却涌动着这样暴虐的想法。
是那个叫“狂热菌群”的东西引起的副作用吗?有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但转瞬又被一个更大,更疯狂的想法盖了过去。
——那又怎样?
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而已,凭什么这么狂妄的看着我?!
愤怒烧灼着大脑,唯一的想法只剩下用手中的剑砍断一切。
“终幕,我们上!”
长剑挥起!
一价术式,光学迷障,破!
二价术式,热沸光环,破!
二价术式,奥维兹法术均衡护盾,破!
结果无比顺利。
“给我去死!”宋忠大吼。视野在这一瞬间化为凝聚的一个点,只能看见敌人凄惨的姿态!
晨光学派,塔尔塔罗斯,死!
宋忠喘了口气,这样的话,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吧。
然而,明明应该深刻插入敌人身体的利刃,此刻却并没有传来确实的质感。
“噗呲。”
宋忠手中的长剑滑落。
“咳,咳……”
他想要将胸膛中的异物咳出,但只有鱼浮出海面的那种“咕哩咕噜”声在他的耳蜗中回荡。
肺……被捅碎了……
我要……死了?
不……至少……我想知道……
他的视线向下,本该是胸膛的位置,一块青色的棱角露出。
原来夺走他性命的,仅仅只是一块普通的方砖罢了。
身体向后倒去。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那个老人的脸,毫发无损,有些沧桑,有些丑陋。
“睡吧,孩子。”
视野黑暗下去,也许,是那个老人帮自己闭上了眼吧。
……
意识仿佛潜入深海。
明明是在下沉,我却没有任何害怕,只是愈加温暖。
彷徨间,仿佛目见一个黑白的身影。
我怎么忘了呢,我为什么曾经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那个,被囚禁在高塔里的,小女孩。
仿佛听见我心声般的,少女的纸条飘来。
[你终于来了吗,我的使徒。]
手上的锁链标记在发烫,仿佛想告诉我她话语的正确性。
[诶,你不想我吗?]
不,我很想你。只是,以这样的方式,有点不甘心。
[嗯,你来的太早了,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这样吗,要把你的使徒放逐吗,公主殿下?
[啊,你把那个怀表也带过来了吗,我很喜欢,谢谢。]
这个“及时时轨”吗?如果你想要的话,拿去好了。那对我已经没用了。
[想要获胜的希望,不想死吗?]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杀死我的,完全没有胜过他的希望。
[获胜的钥匙,就在你的手里哦,我的“偷渡客”。]
我抬起头。
她的面容并算不上出彩,甚至有些病态的白,双眼也被眼罩遮住,无法看清那扇心灵的窗户。
但她笑了。
明明是不算明媚的笑容,我却觉得分外美丽。
[偷渡,是在生死间徘徊的力量,是不愿死去的信念。]
[去吧,去向死者的国度,用“偷渡”去寻找希望。]
身体漂浮而起,径直向着头顶飞去。
那里,是我曾见过的,一个巨大的气泡。
哪怕透过透明的屏障,那份包裹在气泡里的美丽的红色依然鲜艳而华丽。
须臾之花在身旁绽放。
幽光水母漂浮在这片无尽的彼岸之海中,幽幽而闪亮。
[去吧,我的使徒。]
她的声音渐渐空灵,只能听到依稀的碎语。
[死者的门扉将在你门前敞开。]
[你将遍行天地之间,生死的隔膜无法再阻挡你。]
[你将成为天边的大雁,远方的故乡。]
[你所能称颂为“玖门恶”之名者,只有我一人。]
[因我是你的主,你的信仰。]
[请一定,一定……]
[活下去。]
……
意识仿佛从深海中浮出。
彷徨间如有人声。
是谁,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
“醒来。”
金色的泡沫在眼前涣散,化作无数的光点。
睁开眼,首先嗅到的是湿濡的花香,无数鲜红的虞美人正在迎风怒放。
“想起什么了吗?”
黑色的身影霎时出现在鲜红的花海里,身上的蓑衣有如告死的鸦羽般黑到极致,难以令人生出“不详”之外的情绪。
死亡并未到来,迎接我的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偷渡。
“害,怎么了,被救过来就那么让你激动吗?”
脸颊传来湿润的触感,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
注:大改了一遍,应该比原本更不容易犯尴尬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