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都是那副不会笑的样子,那副感到无趣的样子呐。
“这可未必哦。”
不明白老阿诺泰意思的零又翻过了一页。然而就在此时,一张格外刺眼的照片进入了她的视线。刺痛着她那个充满嫉妒的内心。
“恩?……诶,这……这个女人是谁啊!”零指着一张照片的角落,激动的喊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居然露出了像普通人一样开怀的表情!?而且他看着的方向,为何会有一个女人的背影?
这个女人是谁!这个女人是谁!这个女人是谁!
零拼命的将相册往后翻,但那个背影的主人直到相册的最后一页,都没再出现过。情急之下,她只好又把希望寄托到了面前的老阿诺泰身上。
“阿诺泰大人!请告诉我,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她凭什么和父亲大人那么亲密!?请您告诉我!”
“哈哈哈,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这个人啊,她是……算了,王不喜欢有人提及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就去试着调查一下‘花海’吧。如果你想知道你父亲的渴望,那么在那里你会找到想要的答案。”
“花海?”
老阿诺泰将相册从零的手中拿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放回了书架上。这是他最珍贵的回忆,也是在这弥留之际唯一能用来安慰自己的回忆。
在那之后,老阿诺泰又询问了一些关于魔王近日来的状况。
零虽然一个劲的想套出关于照片中女子的情报,但面对老奸巨猾的老阿诺泰,她非但没能知道更多,反而还被套路出了许多不想说的话题。
就这样,拜访老阿诺泰的旅行,在什么都没弄懂反而还增加了无法挥去的疑惑的情况下结束了。
一脸迷茫的魔女甚至都没理解今天发生了什么,就被送出了门外。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就像一根扎在心头的刺一样,让零感到浑身难受。
阿诺泰大人不肯说吗。不过没关系,反正这次要和父亲一起出去。借此机会,调查一下关于那个女人以及什么“花海”吧。
站在窗台边,看着零慢慢离去。老阿诺泰摸着手中的相册封面,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点了点头。
“看来在我死前,有必要让王再一次回忆起那时约定才行啊……”
……
·
此时,话题的主角——布伦泽的旅行目标已经决定。他要去的是一片位居遥远南方的神圣土地。
在那儿有连绵不断的高山,山峰没入云霄,山体险峻陡峭,有着古来险境之称。山峦叠嶂之间,时而会有巨大的飞龙掠过,留下一阵飓风和令人瞠目结舌的影子。
那里少有人迹,是人类文明还无法触及的禁地。
那里把弱肉强食当做不成文的法则,在这连天空都被支配了的土地上,一般的生物根本没有生存空间。
翱翔的猛禽把那里当成理想的家园,在悬崖峭壁上筑起一座又一座的枝巢。
但即便是立于生物链上层的怪鸟们,在那片土地的支配者面前,依然只是一块躺在砧板上的鲜肉。
那里是被人称颂的地方,那里是古往今来无数冒险家的梦想乡,那里是屡屡出现在睡前童话中的梦幻之地。
那里是多拉芬尔……龙族的故乡,世间盘踞着最多巨龙的地方……
砰!
在多拉芬尔,塔尔罗山脉最中央的一座狱山中,传出了冰冷的铁栏杆与铁件互相碰撞的声音。
多拉芬尔有着三座关押罪龙的狱山,而位于塔尔罗山脉上的这座,正是其中最高大的一座。
有传言,凡是来到这座狱山的龙,无一不是犯了滔天大罪的极恶之徒。
然而就在不久前,塔尔罗迎来了有史以来最高贵的囚宾,冰龙皇梅亚丽·吉欧斯。
为什么皇会成为阶下之囚呢?
要知道,身为龙皇者,必须有着沉稳的心智、高尚的情操、为民着想的无私。即便面临偌大的考验,即便种族末日就在今天,也不能被一时的私情所支配。
只有这样才能称之为皇,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王的左右手,替王分担全族压下的重任。
然而冰龙皇作为历史上最年轻的皇,她显然没有满足这些基础条件中的任何一项。
她贪图着王的宝座,好高骛远的将目光放向世界的尽头。她藐视着这个复杂的世界,把一切都看的太过于简单。
她无视家人对自己屡次三番的警告,把历史上的前车之鉴视若无物。被自己的傲慢冲瞎了双眼,沉溺满足于自己拥有的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上。
其结果,便是现在这样,沦为了狱山中的一员……
不,说是阶下囚似乎有些不恰当。因为她来这儿的原因并不是被判刑收监了,而是被族人赶来这儿关禁闭,进行反省。
现在全族都沉浸在王去世的悲痛之中,没有时间来搭理这个造成眼下一切的元凶。
梅亚丽的皇位没有被解除,王位的继承权也还保留着。因为这是王用生命换来的结果,无人有资格否定她被赐予的一切。
没错,是被赐予的……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中,没有一样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原本抱着兴师问罪态度回到家乡的冰龙皇,在听到父亲的噩耗之后就立刻变得失魂落魄。就算是这个不孝的女儿,在面对失去生父的消息时,依然也是会感到伤痛和自责的吗?
因此她没有反对族人对她的处置,并且靠着自己的双脚走进了这座关押重罪之龙的监狱中。
她没有被戴上枷锁,因为在狱山之中,不管是多么强大的龙,他们的龙之力都会受到山底古代魔法阵的影响而被大大削弱。
只有身戴特殊徽章的狱卒,才能在山中进出自如。
为了节省魔力和体力,几乎所有的犯人都选择以人形的方式出现。梅亚丽也不例外。
此刻,她那双黯淡的金瞳正失神的看着上方高高的石壁。时不时会有水从那凹凸不平的开凿痕迹上滴落。
冰冷的寒流伴随着白雾从她身边慢慢飘过。如果将视线拉远些,不难看到在梅亚丽的周围,有着好几个冰雕似的大冰块。每块冰中都冻着一个脸色狰狞的龙人。
这些都是在冰龙皇入狱第一天,来“招待”她的人。毕竟在这座监狱里几乎没有女人,而且还是这么个傲慢的女人……对于那些不知被关了多少个年头的人来说,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只可惜,冰龙皇就算被收押了还是冰龙皇。在同样遭到削弱的情况下,那些被时间折磨到有点憔悴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
入狱以来已经多少天了呢?梅亚丽想着这个问题,将视线慢慢向下移,目光顺着一滴从上方滴落的水珠而动。
就在它接触地面的前一刻,一股细腻的魔力穿过那滴水珠,顷刻间将其变成了一颗晶莹的冰泪摔在地上,落得粉碎。
“还没来吗……”她无趣的斜过头,让身子躺的更平了一些。
她在等待,等待着有人来见她。并非释放,而是在等待能给她带来惩戒的人。
这些天,梅亚丽都是在自责中度过的。幽深的环境给了她思考的空间,她越想越觉得自己错得过分、错得离谱。
越想……越觉得自己愧对老头子……
“切……”
她转过身,斜躺着蜷缩起来。身下会弄脏衣服的水渍,早就被她的寒气冻成了冰面。但这份便利的能力,这份天生的力量,在恶魔的面前却什么都不是。
“没错……什么都不是……”
那个刺穿梅亚丽翅膀,将她从天上打下来的那个铠甲恶魔……那个从头盔下发出来的低沉声音……
直到现在,她的后背上还依然留有被坚硬的靴子踩着时的压迫感……
屈辱被自卑取代,愤怒被自嘲冲散,梅亚丽那早已碎了一地的自尊现在又能值几个钱?
她太弱了……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弱了……自己那被大家捧上了天的魔法,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就如同杂耍……
太弱了……
太弱了……
太……
“真是落魄啊,冰龙皇。”
“谁!”
不知不觉睡过去的梅亚丽被一阵来自铁栏杆外的声音给惊醒,冰冷的魔力直接冲着来人袭去。
“哦呦!真危险,要不是身处狱山,我恐怕已经变成冰棍了吧。”
来人抖了抖衣冠上的薄冰。后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从他的打扮上来看,似乎是神圣教庭的人。
“教庭的人是怎么进到这儿来的!”
“嘛……这个嘛,当然是有门路的。不过比起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来谈些有意义的事吧。”
说着,他就不知从哪儿掏出来铁门的钥匙,打开了这间狱房。但梅亚丽却没有移动的意思。
“真是的,别耍性子了。现在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就让我们来帮你一把,助你坐上王座。”
“王座?哼哼……哈哈哈哈……出门左转,不送。”
“啧,冰龙皇。你难道不想当王了吗?难道现在这种阶下囚的样子,就是你所想要的吗?”
“我活该。”
梅亚丽头也不回一下,继续变回原来斜躺着的样子。这回看来是铁了心,不会听从教庭的谗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