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两个不认识的人坐在了一起。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爱情。
这个暑假，程笑没坐回家的列车，而是去了天海。
不过不是一个人，车座对面的就是那位‘大导演’楼兰。
昨天程笑搜了搜，好像不是什么特出名的导演，但确实有一些作品，人也对的上号，看来不是假的。
不过，没看到那位小助理啊。
“她是从你们学校里雇的，我没有助理。”
哎哟。
程笑感慨起来。
忽见什么东西踩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仔细一看，是她两条腿支棱过来了。
估计是因为腿长，座位太窄没地方放，反正他身边没人，就踩在这边了。
程笑却板起脸来。
“你能不能把脚放回去，这样没素质，别人还坐呢。”
她没理程笑，忽又问他：“你会骑摩托车吗。”
程笑这回倒是点了点头。
“会骑，我家里有摩托车，小时候学过。”
“你有驾照？”
“没有。”
“那你属于非法行驶。”
“呃……”
“剧本看了吗。”
“看了。”
“什么感觉？”
“不好说，就，挺奇怪的吧。”
他皱着眉头，回想起里面的剧情，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句。
“‘马达’最后死了吗？”
那是男主。
男主叫马达。
然而她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
她再一次反问程笑：“爱情，你懂吗？”
程笑噎住。
我懂个屁！我都没谈过恋爱！
不过，程笑倒是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那句话。
“从前，两个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然后呢？然后当然是爱情。”
“对。”她点点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小憩的样子。
程笑也就不再说话。
这年头手机性能还很差，所以当然不可能玩手机了。
来的路上带了两本小说，他就慢慢的翻着。
天北有车直通天海，不过她似乎还要去半路上接个人，所以中间还得转车。
折腾了几趟，总算接到了她等的人。
是个中年妇女，个子不高，不怎么好看，脸色有些蜡黄。手上全是裂口，贴着胶布。
楼兰给俩人介绍着。
“摄影师，你叫她王姐就行。程笑，小程，演男主的。”
王姐扫了一眼程笑，直乐：“能行吗？新人吧？”
“他就不是演员。”楼兰说：“无所谓，不要演员，我不喜欢演员。我要真实的自我。”
程笑听的一头雾水。
得，你们这帮导演都不爱说人话。
跟王姐打了个招呼，王姐倒是很有中年妇女惯有的风格，一上手先拿了一包吃的，瓜子花生铺开，自己家做的卤味啃着，拳头大的大包子往嘴里塞着。本来程笑还有点饿，这回好，直接吃饱了，简直赶上跟亲爹妈一起坐车了。
现下还没有高铁，过了好几天才到天海。
下车之后程笑才想起来问女主角的事情。
剧本他看过了，感觉特揪心。
就是不知道女主角是谁。
不能是王姐吧？
楼兰看了他一眼，说不是。
这回程笑就放心了。
本来以为去旅店住，没成想最后去了个自己家的房子。
小平房，不大，就盖在江边。
她说资金有限，不住旅店了，这是自己家老房子，就住在这了。想了想又跟程笑说过一会女主角就到，你方便的话出去接一下。
程笑点点头说行，问了问名字和相貌特征，楼兰说姓江，叫江虞，你见了就知道。
程笑总觉得有点纳闷，心说你这不是逗我呢嘛！我都没见过的人，照片都不给我，我见了就知道？
但她不想说，程笑也没办法，只能去外面巷口等了。
磨磨蹭蹭等了二十分钟，正觉得是不是已经错过了，打算回去问一问的时候，忽见有个穿校服的女孩子，蹬着自行车过来。
自行车有点大，标准二八大杠，女孩子得站在梁上骑，穿一校服，头发两边简简单单梳了个单马尾，标准的学生打扮。
一见到她，程笑立刻就感觉，哎哟，肯定就是她了。
那种感觉，那种气质，跟她剧本里的女主角太像了。
那种天真活泼的味，特足。
他迎上去打了个招呼，问她：“江虞？”
她废了点力气刹住车子，看程笑。
“是我，你是？”
“接你的。”
“噢。”
“我演‘马达’。”
“噢！”
她跳下大杠，随手把自行车递给程笑，程笑就帮她推，看她这么小的个子骑这么大的车，还是挺辛苦的。
两个人这样走着，她问程笑：“你多大了？”
程笑就照直说了。
“哦，还在念书。”她点点头：“那你得叫我姐。”
程笑嘎的一声刹住车子，愣住：“叫你什么？”
“姐。”
‘……你逗我？’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嘛？”
“像！”
很像！
她摇了摇头，带着那条单马尾也一起晃：“你不知道有的人生的就是很年轻，显得脸嫩吗？”
“这……好像是这个道理，可你穿的是校服啊？”
“我妹妹的，我长得矮，没合适衣服穿，所以才穿她的。”
“啊这……”
好像更合理了。
于是程笑就只能默许了这个说法，并且很干脆的叫了她一声姐。
就这么着到了那小院里，程笑随手把车子停在一边，擦了擦汗。
“导演，我把江姐接回来了！”
“嗯。嗯？！”
楼兰猛地从射影机前抬起头来：“你喊她什么？”
“姐啊，怎么了？”
“……你再说一遍？”
“叫姐啊。”
程笑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味了。
回头一看，见她自己半蹲在地上，按着肚子，笑的有些憋不住了。
“和你开玩笑的，想不到你这人还真信了！”
笑了好半天，终于站起来，朝程笑伸出手。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姓江，江虞，演‘牡丹’的。其实我没你大，今年念高三。”
哎哟我的天。
程笑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他当时可是真信了！
虽说有些无奈，但又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跟人家小女孩生气，只能感慨着伸出手去，跟她握了握手。
算啦，叫姐就叫姐吧，当是哄孩子开心了！
虽说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吧。
但想来想去，程笑还是憋不住追问了一句：“以后别骗我了。”
“行。”她点点头：“不骗你了，咱们拉钩。”
程笑就很认真的跟她拉了个钩。
楼兰抬头看了一眼俩人，摇摇头。
年轻人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