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外面,是一片长廊,和正常医院没有什么两样。刘夕在这里是自由的。她很早就在这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外面的风景她很熟悉。
出乎她意料的是,开门的不是医生。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就像初中生一样的女生。她身上披着一套标准的萧州高中校服。
她没有一点顾忌,径直走向刘夕所在的桌子上。
她脸上洋溢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所以说,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怀疑?失望?”
“什么都没有。”
在思考一番后,刘夕给出了她自认为在这里最好的答案。
她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她也知道这个人一向精神有点问题。如果说就她这个程度都得呆在精神病院里来算的话,闻人梓栖估计得进阿卡姆疯人院了。
“是吗?”闻人梓栖努努嘴,“本来我还期待着能够来点歧视类的剧情,结果就这?”
“如果没有,那还能怎么样?”
刘夕撇撇嘴。
不知为何,刘夕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丝和闻人梓栖这种怪人相处的诀窍。
模仿她的精神状态,说出和她预想的一样的话。
而闻人梓栖的精神状态很简单:对于一切事物都带有一种置身事外,又无比嘲弄的态度。
这点很好推敲。从她不喜欢鸟人和她因为一点小小的兴趣就帮助自己就可以推导出来。
不知为何,这种将自己摘出自己的人际圈、自己所处的世界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非常“闻人梓栖”的行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也有些“闻人梓栖”化了。
至于这种行为本身,是在进入这家医院以后,伴随着内心的逐渐平复,理智逐渐回到高地,她可以开始思考一些更为复杂的问题的产物。
不过,要说和这家医院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那也不至于。
主治医生因为各种原因,为了了解她,经常和她进行各种谈话。而随着谈话,她得以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的人生,得以实现一些怪异的精神升华。
而现在,两个精神升华的人,面对面彼此坐着。
“只能说是有点可惜而已。”
闻人梓栖叹了一口气,说道。
刘夕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不过,她嘴上这股吊儿郎当的腔调没有卸掉。
“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的话,为什么不早点把我处理掉?”
闻人梓栖微微摇摇头。
“我觉得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身上少了点痛苦,我少了点乐子。”
“非要像恐怖片里一样有戏剧性才能满足你的‘乐子’吗?”
刘夕斜视着闻人梓栖,说道。
那种在斜着的眼镜中才有的讽刺,是铺面而来的。
闻人梓栖双手一摆。
“不啊?我只是觉得平时刺激的事情太少了,才想要从你身上找一点乐子的。找不到就凉拌喽,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这样啊……”刘夕若有所思,双手相互摩挲着,“其实我在医院里也挺无聊的。除了玩电脑还是玩电脑,一点正经事都不能干。”
“祝你早日出院。”
闻人梓栖双手为刘夕比了一个大拇指。她直起了自己本就不高的身体,转身里去。
然而,就在关门的前夕,一阵声音突然传入刘夕的耳中。
“靠模仿我来逃避制裁,还是挺不错的思路哈。”
然后,关门声响起,房间内重归平静。
刘夕想要说服自己,刚才自己是幻听了。不过她最后还是放弃了。
毕竟,说服自己这种蠢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自言自语道。
“原来,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房门再次打开。来的终于不是闻人家的人,而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大叔。他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脸上带着一股充满亲和力的表情——虽然刘夕本身很讨厌这种表情。
“有没有觉得很讨厌?”
“还好。至少没有上升到肢体冲突的程度。”
“听起来还是相处得不是很好。”
这位医生感慨了一番。他走进房间,成为了下一个和刘夕面对面坐着的人。
“其实,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差不多已经可以出院了。”
“然后因为服从性还不够,所以要一直被锁在这里?”
刘夕讥讽地说道。
医生又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给你开药吗?”
“他们怕把我脑子搞坏了。”
刘夕冷酷无情地说道。
医生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错。我是从来都觉得你是一个有自制能力的人,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最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医生抬起头。没有意外地,他从刘夕的眼里,看到了一行字。
“接着演,你演得还挺好看的。”
医生叹一口气。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单干的心理咨询师朋友’吗?”
“还记得。”
那个医生说道。
“我的那位朋友和我说过一个病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夕冷漠地说道。
医生没有理会刘夕的无理取闹。他继续说道。
“那个病人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他因为莫名其妙地遗失了一些记忆,找上了我的那位朋友。”
“那那个病人怎么了?”
刘夕微微眯起了眼镜。姣好的面容染上了一层如同猫咪一般的诱人。
……不管怎么看,都好漂亮……
医生不经想着。他的嘴没有表露,而是
“后来,我那个朋友经过检查发现,这个人其实是分离性身份障碍患者——用通俗的话来说,那个人是人格分裂。不过他的所有人格都很中性,没有惹出过什么事情。而且在经过专业的心理咨询以后,他能够控制自己的这种情况了,所有最后没有进精神病院。”
“然后你想说,这个病例和我的情况很像,对吧?”
对着医生,刘夕问出了那个窒息的问题。
医生愣了愣,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对方抢先一步说出来。他最后还是微微点点头。
“只是有没有正常人认知的区别罢了。”
“别妄想能够让我相信你们的规划。”
刘夕恶狠狠地说道。
医生无奈地直起身,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