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轻吹拂,试图缓解这三伏天的过分炎热。
道路旁的路灯默默闪耀,照亮仿佛要融化的柏油马路。
蟋蟀声蝉鸣在四处响起,昭明这里的寂静,也点缀这无人的星夜。
蓉城,郫都区,一片荒郊野岭中。
此处位于蓉城四环开外,大部分地区是蓉城所规划的工业园区。周边坐落着各种各样的工厂,故也就理所当然的有一些废弃厂房。
这些伫立的废弃厂房,孤零零地与野草为伴,无人知晓,无人关注,仿佛就要这样融入漆黑的夜——本该如此的。
可有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响出来——如是只会用诵经抵御旖旎风情的僧人的低唱——从那些伫立厂房的南侧排外的一栋。声音并没有多大,但与倚危楼风细细的管道风比起来,还是如平地惊雷。
这不同于往日的异动终于成功吸引来一只夜鹭。它“扑领,扑领”着翅膀,往传来噪声的厂房飞去。像扑火的飞蛾,划过悄无声息的夜。只为满足它好奇的本能。
好一段时间。
那夜鹭终于“扑领”到了厂房打开的悬窗面前,往下猛的一钻,落在了反射着微薄月光的玄色地砖上。
于是它开始迫不及待的四处张望,一步两步三步,在圣洁的月光照耀下,跳脱欢快的爪牙。可它没有注意好奇所带来的风险已然在身后凝聚,一只手掌的形状已然在鸟背后悄然成型。忽视代价的一时欢愉终会带来可悲的未来,它开始冷不丁的感觉鸟背后有冷风刺来,想要凭本能腾飞而起,却还没能张开翅膀,跳开步子
——就已被两只温润的手指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来自于逃避月光普照的黑暗盲区。
它开始感觉到自己无法发出声息,连同平时擅长“扑领”的翅膀此刻也提不起力气,自己只能随着那只有力的手掌从黑暗中来到黑暗中去,徒劳地睁大宣墨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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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哗啦啦”…………
有什么金属制品正被持续的在地上拖动摩擦,而制造者烦人噪音的来源,是某个正在黑暗中移动的娇小玲珑少女的身影。
不仅如此,少女还在一边轻轻地移动步子的同时,一边用清脆的声线轻哼出
“筱掰”,“筱掰”什么的声音。
这下夜鹭全都明白了,这就是引诱它来这的异样噪音的源头。
此时近距离的听着,夜鹭觉得好烦鸟。
此刻那个娇小玲珑的人影正沿着厂房内四周的走道,从外到里的一个个排察着空荡荡的货架,在寻找着些什么。
淡薄的云层将银月遮挡又被破开。
暗色笼罩的世界降下萦绕云雾的银华。
少女也终于排查完毕外侧的货架,开始往里侧走去。
“砰砰,砰砰”,有微弱的声音传来,为少女单调的声响做出应和,突兀的像暗室里射入一注光。
更为关键的是,那里是货架里侧偏左的地方——也即悬窗所在处。
“啧”
少女的上下嘴皮快速闭上,又随即分开,发出了不和时宜的声响。像是有些烦躁,更多的却是懊恼。
她脚下的动作却没随着她语音的变化有所停止,脚步快速变化,变原先的小踱步为左腿带着左脚猛的迈出,右脚接踵而出,快速往着声响的发出地奔去,迸发出了简直令人怀疑她是不是少女的力量。
“哗啦啦啦”
地上的铁链随着她的快速拖动发出了更为急促的噪音,甚至在绊过一些地面的凸起时溅出了不起眼的火花。
不出三十秒,少女就越过货架的阻碍从厂房的一端奔至了另一端。
再次越过一个货架的转角,
然后,
少女看着眼前的东西,
瞪大了瞳孔。
她看到了什么?
一只无辜的可爱小夜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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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静悄悄的泻下,照亮悬窗前的一方小世界:一只被裤腰带线拴住的鸟爪的可怜鸟,和一个目光无神抬头看鸟的娇俏少女。
夜鹭又一次把它宣墨般的眼睛瞪得浑圆,看着就在鸟身前几步的少女,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忘记了扑飞。
它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少女
——身高大概是两个货架半,左手腕部带着一个镣铐,银色的细小链条链接着尚在地上的另一个空趟的打开的镣铐,右手此刻正背在身后,好像握着什么,有一些月色的光华从左侧背后背后的细小“镜片”反射出来,头扎下垂双马尾,身着暗红色洛丽塔,腿穿微透白丝袜,脚踏黑泽小皮鞋。
她刚才居然是穿这双鞋狂奔过来的!
明明是面部组合适合到,鸟鸟都要给她打call的地步,
——三庭五眼,嘴部自然上翘,长相甜美——夜鹭却从她身上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奇怪的违和。
特别是被她空洞的眼神望到,夜鹭就感觉鸟背发凉。明明刚刚“绑架它”,粗暴对待它的男人都没给它种感觉,反而能直觉的认为他很温和。
它本就的就想呱叫出声,却又张不开嘴。
鸟嘴也被一截裤腰带线缠住惹。
少女看着眼前被拴住的夜鹭歪了歪头,仿佛是有些不能理解。
拴住夜鹭的线另一头被绑在了临近的一根货架柱上,中间部分却被打了个活结,随着夜鹭挣扎一次,那活结处的绳子就被放出来一点,一点点的绳子就越来越长,夜鹭也就越来越努力的撞窗。
沉默好几秒后,少女摆出刚才狂奔的姿势,方向却是改为厂房里侧右壁,那是这间厂房的电闸所在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隆隆”
那是卷帘门被吊起的声音,但卷帘门的开关就在门口,这一切迹象已经说明
——她所要找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不容有她,少女再次改变方向,往着厂房大门奔去,速度甚至还比之前快了几分。
只不过这只是徒劳,当她赶到时,卷帘门已经升起了有八成高。别说是个人了,是头大象也早都跑出去了。
但少女还是不做迟疑,照常跑了出去。
厂房里黑暗的世界终于归于平静。
过了好一会,少女总算是又拖着铁链回来了,连同那“哗啦啦”的声音,与之相伴的,还有隐隐掩饰的啜泣 。
她步伐总算是有些前后不稳了,胸脯微微起伏,还有伴着啜泣微弱的喘息声。
她往着厂房右侧再次走了过去,那边有一个像内的凹陷,凹陷处有向下的楼梯。
当她走到凹陷处时,异变却突起。
随着一声“啪嗒”,厂房的吊灯突然全部亮起,将这里封闭的黑暗尽数驱散。少女反应不及,本能的把左手抬到眼前遮挡光亮。右手将手中的利刃——一把15厘米左右的黑色水果刀——微微举起。
恍惚间看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跑来。
她迟疑了一瞬。
随后右手的水果刀被拍飞,然后自己被抱住,其次感觉左手处下垂的手链被人拉起,环绕了自己一圈,然后另一个镣铐也被扣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最后,自己被人抱摔在地。
她终于是有些适应了满屋的刺眼光线,睁开眼,看见了正压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少年这时正赤裸着上身,一只手抓在自己的胸前,一只手却提着裤子。有些霸气,又有些狼狈。
他留着抵眉的微微长发,面容有些清瘦,眼神里没什么波澜,神情却充满着烦躁和无赖。赤裸着的上身的优美肌肉线条时不时有些变化,看起来是在发力。然后,他盯着少女,一字一句的说:
“......”
之后也没等少女回话,便从她身上起来。然后从右侧的楼梯往下,提着裤子。
他再次从地下上来的时候,身上套了件风衣,也换了条长裤。之后便把还是没有回话的少女抱到了一处货架旁,死死的按着她的双手,腿也压在另一双腿上。
然后,掏出一把钥匙,开镣铐,然后把一个镣铐拷在了一条货架柱上。
完成这一切后,他飞速往后退,再把钥匙放在一个少女应该够得到但又不完全够得到的地方。
女孩抬头,愤恨的看了清瘦少年一眼。少年也不管,潇洒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少年又好像想到些什么似的,回头,往悬窗处走去。
夜鹭看着他把自己鸟喙上的绳子解开,又看着他把自己鸟爪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把自己擒住,它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识趣的没发出优美的鸟语。
他擒着鸟从少女身边走过。想了想,还是开口:“我已经帮你拨电话叫你家里的人了,最多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来救你。希望你能在家里休息的时候好好反思。另外,鉴于你此次的行为,我觉着我们之间还是冷处理一段时间比较合适。最后,若有下次,那我一定会去一个你一生都找不到的地方”,
“然后,穷尽一切追求完美。”
少女终于抬起了眸子,望向他,不过不同于之前的空洞,这时她的眼中透露着欣喜,“小白,也就是说……”
可那个被用烂大街“小白”称号称呼的少年却再一次转身,没等她说完,就走出门外。少女看着他背对着自己背对着自己,擒着一只鸟,走出卷帘门里的阴暗区域,走去盛夏时的灿烂星空,最终消失在满天星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