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没有边际的黑色空间中,漂着一位有着半银半黑头发的少年,安安静静的,仿佛很久以前就在那里一般。
这里远离一切,又靠近一切。
“君陌,不要死……”一声空灵又不失妩媚的女声出现在这片空间中。
在这片如此单调的空间里,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然而,又不知何时,少年睁开了眼睛,一金一灰。
他已经在这里飘荡很久了,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地瞪大眼睛,除了自己漂浮在这片空间的身体,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有那道女声依然在回荡着:
“君陌,活下去……”
君陌?谁啊?少年很疑惑,我吗?
“君陌!”
不一样的声音,这是谁?话说你们在喊谁啊?
“给我好好活着啊!你个王八蛋!”又换了一个声音。
你们在喊谁啊,烦不烦啊……我很累的……
少年有点怀念之前的清净了,可随着这些声音一遍一遍的回荡,他没由来的有些难过。
对了……我是谁啊?
他皱眉想了想,没有得出答案,但是强烈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令他昏昏欲睡。
恍惚间,那些声音消失了,周围也不再是完全的黑暗,他隐约看见了一些东西:
三张各有特色的少女面庞,眼中却都噙着泪水,嘴里说着什么,但他什么都听不到。
随后,视线中一只手抬起,一一抚过她们的脸,替她们拂去眼角的泪滴,最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一个再也绷不住,捂住脸号啕大哭起来,另外两个一个别过头去,双肩抽搐,一个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泪水顺着眼角流淌,却好似浑然不知。
画面逐渐消失,少年再次陷入黑暗,虽然那些面庞十分的熟悉,却依旧想不起来什么。
只是……
看见方才的画面,他的心口像是被死死抓住一般,难受,很难受。
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你们又是谁?”少年痛苦地低语。
刹那,这片虚无的黑色空间发生了些许转变,弥漫的灰色逐渐取代纯黑,随之而来的,无数画面出现在少年的眼前。
形形色色的人影和画面闪过,他看着这些,那股怪异的熟悉感弥漫心底,令他有些抓狂。
稍后,他注意到了,这些画面,好像是在……倒退?
画面中,先前那惹人注目的三位少女也出现在了这些画面中,不过是由成年、到青年,最后到幼年。
在最后的画面中,是一个温馨的小屋,视角在一位绝美的女子怀中,随着女子的轻轻摇晃摇摆着。
再之后,少年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一切的感官都被封闭,连同他的思维一起陷入了沉睡。
在他沉睡之后,这片空间蓦然亮了起来,随后,光线被扭曲,折叠,往复,又以诡异的姿态缓缓回退,直至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
少年的身影也随着光线的消失一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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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空间发生异动的瞬间,世界的中心——帝国王城,一个布置极其奢华的房间内,原本坐在窗边欣赏繁华夜景的棕发少女突然身体一颤,随后目光之中带着茫然,环顾周围,少女有些呆滞:“这里是……”
片刻之后,这绝美的少女将视线落在了身前的地面上——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散发着淡银色光辉的鳞状物。
随后,少女从椅子上跌下,捧起那块鳞状物,泪水如同决堤一般涌出,随后,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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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西方有着很大一片地区常年昼短夜长,传闻之中,那里是恶魔的居所。
此刻,在这片土地的某一个地方,一处较为阴暗的房间之中,宽大的床边,坐着一名女孩——女孩生有长长的黑发,在那浓密的黑发之中,隐约看到一对盘区的角状物,身后洁白的床上,一条纯黑的尾巴缓慢摆动着。
若是让人看到这名少女,怕是都要惊呼一声:“恶魔!”
恶魔少女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她睁开了眼睛,红色的双瞳之中倒映出这间房间的布置。
看到所处的环境后,她失神片刻,随后喃喃自语:“为什么契约几乎感受不到了……”
随后,银色的光辉着凉了这个阴暗的房间——是什么东西在发光,那是一根断角。
“这是他的角,怎么可能……”红色的双瞳急剧缩小,随后,两行鲜红的液体顺着面颊淌下。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个混蛋……就知道逞强,你个混蛋!!”
少女将断角抱在怀里,抽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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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有着一个以吸血为生的种族,生活在大陆的东边。
在皎洁的月光下,恢宏的城堡显得如此端庄素雅。
然而我们要找的人,在城堡外城市的某个肮脏破败的街道中。
原本抱着腿坐在墙角睡觉的娇小身影突然抬起了头,因为场景变换而没能喊出的话收了回去,一绿一蓝的异色双瞳之中充满不解:“怎么到这了?”
少女看向了身前突然出现的一把剑——一把暗淡的长剑,漂亮的花纹点缀着这把剑的剑身,剑柄处则是有着一个华丽的图案——金色的时钟和闪耀的群星。
娇小的身影嗅了嗅,头顶的耳朵耷拉下来,表现出主人低落的心情:“气息不对……你到哪去了……你的剑还在这呢……”
这时,街道的一端摇摇晃晃走来几人,看见少女面前的长剑后眼睛皆是一亮:“喂!杂种!这把剑看着不错,快点给老子送过来!”
少女缓缓站起身,拾起长剑缓缓来到几人跟前。
“真是听话的杂种!”几人哈哈大笑。
“我叫星落。”少女低声说道。
“什么?”几人没有听见。
“我,叫,星,落。”少女一字一顿地说。
几人面面相窥,随后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这个杂种说她有名字,哈哈哈哈,给她起名字的一定是个蠢……额啊!”为首的一人胸前多了一道血线,随后身体缓缓分开。
“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字”少女在余下几人震惊的目光中,举起了未染血的长剑,“所以,不许你们说,你们也不配。”
街道上传来几声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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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东部,坐落在帕尔伦森林边缘的瓦尔村外,一位少年走在回村的小路上,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背后沉甸甸的竹筐显示出今日不错的收成,也不怪少年为何如此高兴了。
夕阳投下,将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长,在影子的尽头,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那,少年看到之后,飞奔了起来,在临近那道身影时,扑了过去,那道身影也张开双臂,抱住了少年。
影子不再遮蔽,那道身影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穿着朴素,身材宽大,略微有些驼背,头上早已尽是银丝,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摸着少年的头,饱经风霜的脸笑着问道:“小君陌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呀?”
少年嘻嘻笑着,颠了颠背后的竹筐,说道:“贝拉奶奶,我今天采到了好多草药那!你看,都装满了!”
老人听到后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的皱纹挤出一层层沟壑,说道:“我们的小君陌可真厉害,回家吃饭吧,做了你最爱吃的酱肉。”
少年离开怀抱,蹦的老高:“好耶!酱肉!”说完往家里跑去,老人笑着摇摇头:“慢点!一提到吃的就坐不住!”跟着少年向村子走去。
等到太阳彻底躺进山里的被窝,名叫君陌的少年也坐在了饭桌边,桌子上也已经摆上了一些饭菜,与他同桌的还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稍后,贝拉奶奶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酱肉放在了桌子上:“孩子们,开饭啦!”
话音未落,三男一女便欢呼着动起了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慢点吃啊,你们几个。”贝拉奶奶在一旁笑着,却没有动筷子 。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夹菜时,另外二男一女纷纷让着君陌,然而君陌怎么会看不出,放慢了自己夹菜的频率,让几人能更自在的吃饭。
另外两个男孩中,稍年长的叫韦勃·索锡,而另一个叫凯尔·索锡,他们都是贝拉奶奶的孙子,而小女孩则是贝拉奶奶年仅十岁的孙女丽莲·索锡。
据贝拉奶奶所说,韦勃和凯尔这两兄弟长的随他们的父亲,五官挺拔却又不失柔软。丽莲则像她母亲,有着精致漂亮的五官,配上淡金色的长发,妥妥的美人坯子。
君陌是被收养的,没有姓,与其说是没有,其实是他想不起来了。
一年前,外出采药的贝拉奶奶在帕尔伦森林的边缘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
男孩黑发着实不算多见 ,脸上有些泥泞也不影响那好看的容颜,身上的衣服也较为考究,不过有些破烂,其中有些似乎并不是会在森林中造成的破损。
贝拉奶奶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便笑着将他抱回了自己的家里。
少年在醒了以后十分迷茫,似乎是失了忆,只记得“君陌”二字,昏迷前的事情一概不知。
于是,少年就叫君陌了,不过还没有姓。
奶奶的老伴早已因为染了风寒去世,而老人的儿子与儿媳都是冒险者,已经了无音讯很多年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两人可能是回不来了,韦勃和凯尔逐渐长大后也意识到了什么,但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小丽莲不说。
缺失劳动力她们一家并不算富裕,甚至略有些窘迫,时不时还要靠村里人好心的接济。
但这一家子仍然接受了君陌这一外来者,贝拉奶奶将他当成亲孙子,韦勃几人也当他是亲大哥。
所幸君陌有些力气,能干些体力活,分担了一些贝拉奶奶的活计,加上韦勃和凯儿也逐渐能帮上忙,日子也轻松了些,能攒下不少银钱了。
对此,君陌没有什么不满的。
失去了记忆未必不是好事,之后贝拉奶奶带他去县城中顺路调查过那原来的一身衣服,据裁缝说,那是帝国中部才有的布料,很贵,他年轻的时候去那闯过,有些见识。
上面的刀痕和血迹反映出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裁缝还有些紧张地的问是不是从哪个贵族尸体上扒拉下来的,建议说是的话赶紧丢了,贵族的事,咱平民可别瞎掺和,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两人出了县城后,君陌就对贝拉奶奶说:“奶奶,咱把衣服丢了吧。”
贝拉奶奶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摸了摸君陌的头:“好,听你的。”
两人把衣服扔进了垃圾堆里,然后回了村子。
回村的路上,背着即将落下的夕阳,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君陌突然停下了。
贝拉奶奶意识到身边的孩子不见了,转过头,发现君陌落在后面止步不前。
“怎么了,小君陌?”贝拉奶奶问道。
少年低着头,手在身前扭来扭去,半晌抬起头,问道:“贝拉奶奶,您能……做我奶奶吗?”
老人笑了,脸上的皱褶挤在一起。
“都听你的。”
“奶奶!”君陌喊了一声。
“唉,我的小君陌。”贝拉奶奶上前搂住了少年。
那一天,君陌大概是十四岁,在那之后,他姓了索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