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伸进钟盘,将指针往回拨动,在背光的潮湿暗巷中,库冯兰斯靠在墙上,视线逐渐往右手边移动,半躺在地面上的酒壶空空如也。
酒。
他曾经最厌恶,最瞧不起的东西,不仅是懦弱者用来麻痹自己的毒药,而且酿造还需要耗费大量的粮食,只要干旱之年就会被国家严令禁止,不管是酿造,还是贩卖,就算是私自大规模储存,都会被检举并且打入大牢。
自从薇儿薇娅被捉住,他茶不思饭不想,身体越来越虚弱,就连牧师准备的治疗类食物都全施舍给了孤儿,气得那名美女牧师差点背过去,可是又没有浪费食物,发不起火来。
接触酒的契机,是走进旅馆的一个夜晚,他无意间瞥过桌子上的一杯液体,被复杂的情感控制大脑,一口将其闷入,而在体会到喉咙中的火辣能盖住心中一丝痛苦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将酒当成了能量来源,直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任何正常食物。
“喂,你这副模样真令人感到恶心!”贝尔努尔走近暗巷,捏起鼻子,一旁垃圾桶的气味正狠狠用针扎他的鼻腔,真亏这个家伙能在这里休憩!
“要去做最后的道别吗?”库冯兰斯收起了酒壶。
“我为什么要去?”
“我们好歹都是由她养大的,即使她罪有应得,那也是我们的恩人。”
“恩人?你在开什么玩笑?脑子有病?还是本来就没有脑子?”贝尔努尔咬紧牙关,剑眉间露出一丝寒芒,“你觉得我应该感谢那个女人吗?要不是她小时候把我掳走,我现在还只是区区一个大公?”
库冯兰斯没有继续劝阻,他站起身来,说了声再见,然后走出了暗巷。
不知道为何,明明被没有挑衅,可是在库冯兰斯经过贝尔努尔身侧的那一刻,贝尔努尔心中却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只要他再坚持一分钟,一秒钟,或许自己就答应了,可是他却没有给予这个机会,就算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是老样子呢!
走出暗巷,望着踉踉跄跄的背影,贝尔努尔拔出佩剑。
“不要。”戴安娜抱住贝尔努尔的腰,闭上眼睛使劲把他往后拉,“团长不要轻易对库冯兰斯大人出手!即使大人他再怎么堕落,也是王国的大功臣!而且也是您为数不多的好友!”
自从薇儿薇娅莫名其妙被捉住,库冯兰斯与贝尔努尔的行为都变得十分异常,没人见过库冯兰斯吃过任何东西,同时他还开始尝试以前从不碰触的事物,比如酒精,甚至还时不时光顾赌场,简直与之前清廉正直的形象大相径庭。
与库冯兰斯的颓废相反,贝尔努尔则是变得更加偏执,一个月之前薇儿薇娅被捉住的第二天 ,他便带上十位死士,长途跋涉至攻不下的敌国堡垒,命令死士们暗中行动,他则像是送死一样,一个人,一把剑,对阵整个堡垒的军队。
用尸山血雨洗刷了整整三天,一个人再怎样强大,再怎样不畏死亡,只要还属于人类范畴,终究还是有极限的,人头堆砌而成的高山倾倒,将精疲力尽的杀神淹没,自杀式发泄。
国王的眼线一直关注着贝尔努尔的一举一动,在他消失于视野之后,便马不停蹄地上表国王,国王得到消息心急如焚,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分出一半的亲卫队前去营救,他们也不负众望,成功带着昏迷的贝尔努尔回到了首都。
在国家警备时期偷偷带死士外出,犯下如此不可饶恕之罪,原本当街问斩都不为过,可国王却没忍心处罚这位失散多年的王子,只是在眼线中增派了几名顶尖的高手。
贝尔努尔回来了也没有安宁,他成天调查尘封已经的冤假错案,试图通过帮那些无辜之人平反,来压抑内心的怒火,不久后便挖出来了一个地下组织。
这个组织深根于王国,可谓是必要之恶般的存在,与不少贵族都有秘密合作,不过贵族们可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不会为了几纸契约惹恼发神经的贝尔努尔,因此在通知组织内和自己存在瓜葛的人离开之后,便两手一挥高高挂起。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满脸肥肠的傻子就是头铁,居然出面保护,其下场可想而知,贝尔努尔带上死士先斩后奏,满门抄斩,至此之后,虽然贵族们怨声载道,但是王都没有任何犯罪发生。
贵族们也曾勾结,一同给国王施压,让他处罚贝尔努尔,可是有用吗?没有用!即使行事过激,大义与国王的宠爱仍然全在贝尔努尔这边。
通过这件事,贵族们成分见识到了他的乖张暴戾,同时也明白他在国王心中的地位,不少年轻的主战派大臣见状,甚至还在暗地里策划废掉现王储的计划,好让这位雷厉风行的原王子上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扯远了。
戴安娜作为贝尔努尔直属特战部队的副队长,同时也是国王为其挑选的预备嫔妃之一,自然有责任,有义务,去阻止他继续犯下蠢事,因此她才会偷偷跟踪贝尔努尔前来此处。
“滚开!”贝尔努尔一扭身,戴安娜便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请您一定要理智!不要做出一些会后悔的事情!”
贝尔努尔见库冯兰斯消失于视野之中,不屑地哼了一声,便将刀入鞘,准备面见那个同父异母的废物弟弟。
戴安娜拉住他,又从背后抱住他,用自己柔软的身体抵住他。
贝尔努尔转过身,推开她,只见戴安娜的脸颊燃上一丝潮红,小巧的手从自己的下巴抚到脖子,再到胸口,解开扣子,扒下衣领,最后露出大片雪白,以最湿润的语气呻吟般喘息。
“如果团长大人还在生气,火又找不到地方发泄的话,那么请团长大人看看属下,属下永远都在这里,只要是团长大人,无论多么粗暴,属下都能接受,请团长大人把怒火全发在属下身上吧!”
蓝宝石般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蒲扇似的剪毛如同祈祷少女般合十,戴安娜想抓起贝尔努尔的手贴在胸上,可却被一巴掌招呼上了脸颊。
“你是什么东西?”
脸颊上的火热如同烙铁一般,和这句话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即使将来在病榻上离开人世那一刻,也未曾忘却今天所受到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