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墨站在原地打量着周围的商品，手里空荡荡的，不时抬起手腕观察一下手表，刚才林瑶突然想要去上厕所。
让他在这里等待，时针滴答的划过5这个数字，时间目前已经过去十分钟，但林瑶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
“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望向身后，那是白发红瞳的女孩子，也是他正牵挂着的人。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这么久没出来。”林笙墨微笑着走到了林瑶的身后，拖起了她的轮椅，两人亦步亦趋，漫步在吵闹的商场中。
宁静且美好。
空气中回忆如同尘埃一样凝结成一点点光亮，然后悄然落在地上，卷入历史的洪流，他依稀记得，她以前是一个顶好顶好的女孩。
温柔体贴大方。
热情开朗阳光。
而不是现在这个情绪波动极其不稳定，时而健谈，时而少言，有时温婉可人，有时暴躁无比。他认为这是所谓的“创伤”。
独立于身体之外的心灵创伤。
那是一个雨夜，他们两家一同驾车旅游，作为十年的邻居，这种亲密是非常正常的。林笙墨摸了摸自己冰凉刺痛的眉心。
每次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就会暗暗心惊，说是放下了，实则根本无法遗忘，血泊中的青梅竹马，像破布一样被撕扯的大人们，以及漫天的鲜血。满目疮痍。
据医生说，他的存活简直就是奇迹。
但这奇迹不是没有代价的，他的身体由于那场事故导致无比虚弱，不然也不至于在梦里打不过一个女人。
“在想什么?”
“晚上吃什么。”他移开视线，扯了个小小的谎言，这种会引起两个人痛苦回忆的东西还是不要提及比较好。
“对了，你最近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林笙墨有些摸不着头脑，林瑶怎么会突然和他聊起这个话题，最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大事件吗?他捏着下巴思考。
“据说距离这两条街的一个大酒吧发生了一场凶杀案。”
“酒吧……凶杀案?”
“那个酒吧的名字是……黑玫瑰，来着?”林瑶抬着头，两只小手纠缠在一起，望着林笙墨一瞬间的表情失控“怎么了?”
凶……杀……
他捋起刘海，把手掌按在左眼上，整个人思路清晰了起来，昨天晚上有个细节让他完全平静不下来。
那间员工休息室里。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没什么……”林笙墨右眼动了动，安抚一下面露担忧的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要去打个电话。
稍微走开一点，处在林瑶的视野暗处时，他捂着颤抖的嘴唇，打通了一个电话——那是他熟识的一位前辈的电话。
“嘟——”
电话的响声在他听来是多么的空洞，令人无比烦躁。
拜托了，一定要打通啊。
“……”咔哒一声，电话被打通了，对面只有淡淡的喘息声，林笙墨下意识感觉到不对，就要挂断电话。
“下一个就是你。”
林笙墨果断挂掉了电话，眼神慌乱，闭上左眼，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电话那头只有合成的电子音。
现在看来——
他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位昨晚给他披上外套的前辈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并且很有可能现在她的电话被凶手持有着。
并且，自己很有可能被凶手盯上了。
他快速的拆开手机，拔出手机卡，换上另一张，他们这个行业结仇的家伙不是他能对付的，就算是恶作剧，也必须要谨慎对待。
他快步离开，回到林瑶身边，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了家，他安置好她，走出了门，身后林瑶一脸郁闷，还有点恼火。
林笙墨关上了门。
余光中好像看到林瑶的两条腿在一上一下的来回摆动，像孩子一样活跃着自己发麻的双腿。
他挠了挠脖子，是错觉?
那一瞬间可能是看错了吧。
黑玫瑰酒吧与贫民窟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它坐落在繁华的红灯区，值得一提的是，贫民窟的大部分人都是在这混乱的街区工作的。
贫富差距巨大的两个地方居然只隔了两条街，想想就觉得好笑，酒醉灯迷的这片法外地区紧紧挨着食不果腹的贫民区。
远远的混在人群中站定观察，昨晚还热闹非凡的酒吧现在却门可罗雀，围了一圈警戒线，刺眼的黄色把他的心脏掏出来玩弄，那一分侥幸荡然无存。
来来往往的警察面色低沉。
还有脸色稚嫩的被人搀扶出来，倒地呕吐，面色苍白，如面地狱，被摧毁了所有脆弱的神经。
“呼……”林笙墨点燃了一根烟，像个柱子那样矗立在那里，等待着最终的结果，虽然脸色平静但颤抖的双手昭示着他的痛苦。
周遭人眼见他点燃了根烟，便远远的散开，空气又开始流通，他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表情，手里的烟杆被他揉搓的皱皱巴巴的。
滴答……
几滴冰凉接踵而至，他摸了摸鼻子，哗哗的风声越发激烈，吹散了他身前围绕的烟雾，啪嗒啪嗒几声，雨点铺面而来，混杂着冰冷打在大地上和他身上。
林笙墨继续抽着烟。
冷冷的盯着满身鲜血来回取证的警察，他最后要确认一下死者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不然他不会安心的。
一双冰冷的眼神刺破了雨幕。
雨越下越大，最后原地只留下他一个人的身影，空空荡荡的周围和他的内心一样，被几种复杂的情绪所摧毁。
“……”
眼前的视野一按，他抬头，一把伞打在了自己的头顶，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去，是一位警察小姐。
“燕京市公安局警察——蔡尧。”
林笙墨猛吸一口烟雾，吐在了美貌如花的小警察脸上，扯着嘴角笑了笑，打断了她即将的盘问。
“新人?”
“你在这里……啊，啊?”
女警刚挥散刺鼻的白烟，就被反客为主呛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是来盘问这个可疑的人的，而不是被盘问的。
“你知道现在自己很危险吗?”在心里把这位小女警定义为花瓶之后，他继续盯着一个方向“实验表明，有百分之八十的凶杀案凶手会回到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蔡尧楞了一下下意识拔枪。
“你应该庆幸我不是凶手。”他下一句话又把她气了个半死，什么啊，还以为有危险了，没想到是个小脑萎缩喜欢装逼的家伙啊。
蔡尧收起了枪械。吐了一口气。
翻了个白眼显示自己的鄙夷。
林笙墨咬了咬烟屁股，模糊的吐出了几个词，好像是说她的，什么白莲，什么蠢货?这好像是骂人的吧。
“比如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很有意思。”黑色的眸子和那道癫狂的眸子交叠在一起，他丝毫不退缩，甚至拿下烟，吐了个烟圈。
视野恢复后，那个家伙已经把视线移开了。蔡尧咳嗽几声，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把林笙墨当做是神经病后，她就打算回去和队长报告了。
“我说新人。”他盯着收队的警察，半天也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死者她死的惨吗。”
“呕……刚忘记又被你提起来了。”蔡尧干呕一声，看着林笙墨冰冷的眼神又咽了回去，眼睛一转，像是要恶心他一样。
“死者是个大美人，前凸后翘，但凶手但杀人手法极其残忍，将五官和脑袋割下，内脏掏出，下体到脚步被像是切寿司一样一片一片的切开，骨肉相连，血腥的粘连在一起，挂在那具不成人样的尸体上。”小女警说到最后都把自己恶心到了，拍了拍胸口，对上的是一张古井无波的脸，她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开了。
“我欠你个人情。”
林笙墨吐掉燃完的烟头，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写下了一行描述。
“仇杀，虐杀，凶手心理素质强大，且很可能为高智商犯罪者。百分之八十为工作时招惹的仇人，百分之二十为恶劣的随机杀人犯。”
淋着雨看着警车的屁股越走越远，他摸了摸怀里，只摸到了一个空的盒子，随手扔掉。嘟囔一句倒霉，掏出了手机。
若无其事的绕过了警戒线。
刚进屋，血腥味就扑鼻而来，这很不科学，按照描述来说，这种凶残的手法，他昨晚不应该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到。
酒吧关门的时间是半夜十一点半。
由老板来锁门。
既然老板都没发现异常，也就是说明她很有可能是活到了后半夜，且极有可能和老板打了个照面。
他砸吧砸吧嘴。熟人?仇人?
径直走向后台的员工休息室，他昨晚归还的外套已经不见了，他小心翼翼的带上了手套，吱呀拉开了门，甜腻的味道充斥鼻腔。
地上弥漫着鲜血，一道白线被画在沙发上，被血浸染的沙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捂着鼻子，仔细打量着。
破碎的地板。
大量的鲜血。
以及卡在地板缝隙和沙发中的碎肉，他注视了几秒，转身离开，随手关上了门，扬长而去。
身后一团身影闪烁。
“嘟——”他打响了一个电话，那是组织里他的接头人的电话，三声之后，电话接通了。对面是一个妖娆的女声。
“编号03，请说明来意。”
“我要放弃目前的委托。”
“哪个委托?”林笙墨没说话，对面嬉笑一声“你指的是委托人指定要求你今晚去某个地点的委托?”
林笙墨摩擦一下双指，感受一下空气的湿度，还是没说话，只有冰冷的呼吸声。电话那头的长腿御姐没办法，只好应承下来。
“我会和委托人说明的，理由?”
“没有理由。”
“别这样啊，笙墨小弟弟，你这样会让姐姐我很难做的。”他眼角抽搐一下，他宁愿和一身杀气的人交流也不想和他这个重度正太爱好者的**上司交流。
“报仇。”他吐出了两个字。
“了解。”交流很短暂，倒不如说从事这种工作的人话都很少，负责美如画就够了，嘴那么碎干什么呢。
挂断电话后。
林笙墨脚步加快，前往一个地点，那个地点绝对有人在那里等他。白色的荧光闪耀在空气中。
三十分钟后，他来到了一栋破旧的房屋面前，静悄悄的，毫无人烟，他轻轻的扣响门扉，持续一分钟有规律的敲击后。
一个黄发的帅哥打开了门。
二人相顾无言，直接走到了屋内布满灰尘的桌子旁。
“节哀。”
“嗯。”黄发男子胸膛抽搐几下，面上表情不变，两个人之间弥漫着死一般的沉默。
“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对方的势力很庞大。”
“我不。”林笙墨突然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阴森恐怖，死掉的是对他关照有加的前辈，说放弃就放弃。
再者说，你可是她的未婚夫啊。
“陆哥，她是被你牵连的。”林笙墨丝毫不留情面“你的仇人查到了她一个普通人是你的未婚妻，于是寻仇。”
“……”沉默再次蔓延。
只是这次陆仁甲没有说什么颓唐丧气的话，像是默认了林笙墨的调查一样。他双手轻轻扣着桌面。
“所以……你的仇人是?”
“一个组织。”陆仁甲毫无保留“之前我窃取了某个组织的情报。”
“……”林笙墨点燃一根烟。
“那个组织的势力很庞大，黑白通吃，主要做军火贸易，据说头目是两个女人。”他嗤笑一声“事实的确如此，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委托者，他将此事泄露了出去。”
“报复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挠挠脸颊，眼中全是仇恨“我之前去委托者那里拜访他一家了，但是我到的时候……”他没继续说，答案显而易见。
“现在轮到我了吗。”他平淡的说道，没有一丝害怕以及悔意，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锁在胸膛里的仇恨。
“情报。”
“组织名为十二使徒，真他妈中二。”被林笙墨盯了一阵子，他放弃了吐槽“控制了整个国家，十二执行官负责各行各业，她们的首领是两个人。”
“代号为白色的魔女以及黑色的勇者。”
林笙墨吐出一口烟，这名号好像在哪里听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