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我无法解释现在的状态,动弹不得,对外界的感知也被切断,意识就像是被囚禁于自己体内。
身处黑暗中,反而让我冷静下来。自从来到异世界,虽然未曾表露在外,但内心深处总认为或许自己就是天选之人,无论是得知真实身世之时,还是获得赫菲斯托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把这些‘非自然’当作‘自然’,路法·奥萨琉斯理应如此,文森特告诉我,我的人生刚刚才要开始,于是便竟天真地认为接下来的一切就会一帆风顺,学习魔法,学习剑技,直至魔剑双绝,在回到原本世界前,还能顺便攻略魔宫,拯救一下这个世界。
“太愚蠢了。”
意气风发地触摸魔法石的那一刹那,我迷失了。深陷梦境的虚幻感远比死亡更恐怖。撕开美好的表象,内部是至暗的囚笼。魔法,到底是什么?
意识在黑暗中摸索着,忽然传来一股凉意,随之,周身的黑暗被驱散,我看清了目前的处境。这是一具没有心脏的身躯。
“意识在内视吗?嗯?心脏部位是空的,代表我现在处于心脏位置吗……”
如果‘俯瞰’是意识外视整个世界,那我如今的状态无疑是一种‘内视’。我可以了解身体的每一处‘情况’。
路法·奥萨琉斯
综合能力:3475
魔:Lv 5
剑:LV12
天赋魔法:内视
外视
亲和属性:水
我粗略查看了自身的情况,事实上只要我愿意,甚至可以单独明确某一项能力的具体数值,例如攻击力,速度,魔力值等。
“这不就像是在玩游戏了吗……真是个符合异世界人的能力。”
不过,我不会再小看这个世界了。
“自然在呼唤~和平之花开满整个世界~我会与你再次相遇~”
随着魔法的彻底觉醒,意识也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与外界再一次恢复了联系。耳边传来温柔且治愈人心的天籁歌声。
缓缓睁开双眼,我正躺在宿舍的床上,而歌声来自坐在床边的银发精灵。她正闭着双眼,沉浸地唱着。
我立马又闭上了双眼。
等等,这是什么诡异的情况,是叫米娜对吧,米娜同学为什么在这?难道是认定了我的身份,想对我下手吗,可她明明在唱歌…..嗯,唱歌,话说那种性子的人在这种时候怎么意外的温柔,她是有喜欢在昏睡的人面前唱歌的怪癖?不对,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时候就应该……嗯?歌声停了?
我微微抬起右眼的眼皮,想偷偷观察身旁的米娜,结果她正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
“醒了吗?”
眼见装不下去了,我只能乖乖起身。
“嗯……这里是?你怎么也…….?”
“这里是你的房间,哦对,你是新生,还没有来过是吧,至于我为什么在这,是导师的安排。”
米娜打断了我的问题,自顾自回答起来。
“你在觉醒的过程中昏倒了,睡了整整一周,我本应在几天前和其他同学一同前往北方执行学院下发的任务,可是武器被你抢走了,只好在导师安排下等你醒来,再一起出发。”
“不过就在刚刚斯卡蒂亚和我又恢复了联系,我不会询问为什么你这个小偷可以明目张胆地把我的剑抢走,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说是吧,路法·奥萨琉斯。”
我想说些狡辩的话,却又一次被打断。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我也没打算和奥萨琉斯家族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导师安排你和我组成两人小队,去完成任务,你有什么异议吗?”
“异议?我是觉得……”
“好,你没有异议,很感谢你的配合,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你浪费了我的时间,就好好帮助我完成任务吧。”
米娜又又又一次强势打断了我的话,可是这一次我必须把深藏已久的疑问说出口。
“还以为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呢。”
“哈?”
米娜用看笨蛋的目光看着我。
“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高冷到一句话都不说的人吧?只不过是想说话的时候就说,不想理睬某个笨蛋的时候就无视他,仅此而已。”
“嗯……你说的这个笨蛋,不会是我吧?”
米娜听了我的话,夸张地拍起手来。
“呀,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挺聪明的。”
可恶,这个女人也太毒舌了,性子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恶劣的。把第一印象中那个安静高冷的冰山之花还回来啊。
“对了,班上其他同学都已经出发了吗?你知道莉雅吗?莉雅·奈德雷伊,就是那个……”
“哦,就是那个胸部大大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女人吧?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可是少数会使用治愈魔法的人,无论是战场还是攻略魔宫,队伍里有这样一个队友会极大减少伤亡情况,这样的人才,当然一早就跟着同学们走了,嗯对,她好像现在是你的‘主人’吧?起初还不愿意离开你呢,但是在学院的一再要求,以及保证你的安全之后,还是依依不舍地去执行任务了,毕竟她也明白她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
米娜不紧不慢地告诉了我莉雅的情况,她果然不是那种沉默的人。
“那就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么着急,是想去找她吗?”
我没正面回答米娜的问题,而是开始整理行囊。不会储存魔法真不方便,看着孤零零靠在墙角的赫菲斯托,我这么想到。
“对了,你会储存魔法吗?我出于某些原因没有学过魔法,即使是这种最基础的也不会使用,能不能……”
“不能。”
米娜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你也想要一个靠谱的队友吧?”
我将赫菲斯托背在身后,看着身前的一堆必要道具无奈问道。
“行,我教你。”
又是不咸不淡的一句回复。
这女人怎么了,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她是介意教导别人魔法?可储存魔法是基础魔法,不涉及任何禁忌吧……真难搞啊。
三天后,卓尼弗雷亚联合王国之一弗摩多国边境郊外的马车上。
“你能别反反复复使用你那储存魔法了吗?”
原本闭目养神的米娜此刻嫌弃的看着我。
“使用魔法构筑一个空间,再将实物存放其中,有种虚空取物的感觉。”
我对魔法的本质是什么其实不感兴趣,但它的神奇之处不亚于原来世界中的‘科学’。
“米娜,我说,米娜,你在听吗?还有多久才能到前线?”
米娜瞥了我一眼,声音有些不悦。
“还不是多亏了某人,我们只能用城镇的传送门进行传送,还得坐马车。”
如果觉醒时没有发生意外,就可以搭上导师传送魔法的顺风车。可惜只有我们两人,只得通过城镇与城镇之间的传送门,国与国之间的传送门,再坐马车前往前线。
“米娜,你的魔法属于哪一系?虽然我自己也用剑,但普遍来说只学习魔法的人比较多吧?”
我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使用天赋魔法【外视】后,我竟然无法探查出米娜的情报。这一路上我对遇到不同种族的人都使用过这一能力。即使是能力值远超于我的实力强大者也会显示出最基础的情报,但米娜不同,她就像是被一层黑色的迷雾给包围了,无法探查,无法深入,无法接近,也无法了解。
她是有能够隔绝我天赋能力的装备或是魔法?
“既然是队友,互相交换一下各自的情报也好吧?”
米娜听了我的解释,终于松口道。
“我是三级魔导师,雷火双系,比较擅长进攻型魔法,当然主要作战方式还是用剑。”
“双,双系魔导师?!”
我不禁惊呼,天才如莉雅也只是一级魔法师,而眼前这名年龄相仿的精灵少女用最平淡的口吻说出了‘魔导师’三个字。
“那,那个,恕我失礼,您今年多少岁了?”
“啪!”
“啊~”
米娜又快又狠地对我的脑袋使出了一记手刀,这伤害都快赶上魔法了。
“你知不知道,问女性年龄是一件非常不礼貌,而且极其愚蠢的事,嗯……不过对路法来说,也确实挺符合你会说出的话,路法不仅脑子不好,眼睛也不好,很明显,我与你年龄相仿,啊~就算是魔物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吧。”
“魔物又没有智力,也不会开口说话。”
“换句话说,魔物在面对女性年龄问题上都比路法聪明。”
“……”
不过真没想到眼前这位性格烂到爆炸的银发精灵居然是天才中的天才。能进入二班的,除了身份地位尊贵以外,就是天赋卓越的人,文森特在与院长沟通时,就声称我是后者。起初我将米娜划入到前者的行列,毕竟精灵一族与帝国人关系密切,而那一族中的重要角色能知晓我的身份也是有可能的。现在看来,她或许只是因为超强的天赋而被录取?
烦恼这些没有答案的事完全就是折磨自己,米娜不可能乖乖告诉我一切,那只要她没有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我们就还是队友,这样就行。
“我刚刚才觉醒魔法,只能算是学徒级别吧,属性是水,目前也主要用剑作战。话说团队作战需要注意什么?”
我并没有选择把已经掌握的魔法告诉米娜,毕竟刚刚觉醒,一晚上时间就能掌握该系魔法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可惜,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硬要说的话,注意安全吧。”
我看着米娜认真的神情,有些意外,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不像是她会说的话,或许是经历过某种痛苦的战斗?自从【苍月事件】后,大陆和平再次被打碎,即使从小生活在远离纷争的村子里,也知道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正在与命运作斗争。
“你不害怕吗?”
米娜反问道。
“害怕?你指的是?”
“你不害怕去前线吗?得知学院的这个任务,尽管同学们还不至于临阵脱逃,但不免都有些担心和恐慌,可你不同,至始至终很冷静,倒不如说,你的反应反而让我有些害怕。”
我害怕吗?还是害怕的吧,但这就是我,越是重大的事件面前越发冷静,或许这是唯一的优点。我也考虑过许多,去北方,不单单是表面上执行任务那么简单,很可能…..不,是一定会与魔物厮杀,很可怕吗?……奇怪的是,颤栗的双手传递给我的不单单是恐惧。
更多的是来自内心深处,仿佛另一股灵魂带与我的强烈的兴奋感。
我在渴求?我渴求这样不平凡的生活,哪怕是赌上性命?
似乎感受到背后的赫菲斯托散发出的阵阵魔力,就像是一柄渴望饮血的利剑。
正如【外视】之下,赫菲斯托之名,血与火之剑。
享受鲜血与战火的洗礼。
“路法,我们到了。”
就在我沉浸之际,颠簸一路的马车终于停下。
望向起身准备下车的精灵少女的背影。
银色的发丝随微风拂动。她没有回头。
“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