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会经历无数的事件,有许多事情被抛在脑后,也有的事情会铭记一生,在未来不停被回忆起来。
毋庸置疑,向爱人求婚应该算是后者,我至今仍能回忆起求婚时的场景与细节——以及爱人脸上震惊的表情。
我的爱人,身材娇小,温柔勤劳,这是很常见的事,但,只有我知道,她稚嫩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走进厨房时,她正在忙碌,站在板凳上处理菜品,手中的刀上下翻飞,菜品整齐的变成细薄的丝。显然,她已经对这具身体相当适应。
“回来啦,”她头也不回的问道,得到我的答复后,她又嘱咐道:“马上吃饭啦,快去洗手歇一歇吧,桌子上有倒好的饮料。”
我并没有按照她的吩咐离开,而是从背后环抱住了她,靠在她的背上,嗅着衣料与她的身上的淡淡香气,将头在衣料上摩挲,感受着她的气息与心跳。
她有些惊讶,却并没有直接推开我,而是放下手中的刀,细细替我捋着额前的乱发,柔声问:“怎么啦?是不是又遇到了棘手的病或者难缠的病人?”
“不用关心他们,‘登山亦有道,徐行则不踬’。”
“棘手的病慢慢处理好了,难缠的病人没法讲道理就不和她讲道理...”
在和我对视的一瞬间,她愣了愣。她乌黑的眼仁中清晰地倒映着我含笑的脸。
她忍不住笑,用沾水的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头,“没什么事,就赶快去洗手,我还要做菜呢。”
“先别管做菜了,先过来一下,有样东西给你看。”我把她带到沙发上,让她坐下。
“什么东西啊?”
“先闭上眼睛吧,给你一份惊喜。”
她一向很听我的话,不再说话,顺从地闭上了眼。
我脱去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白净的衬衫;摘去她身上的围裙,拿出了戒指盒。
她仍是一副懵懂的样子,长睫轻颤,樱唇轻启,稚嫩的面颊似乎能掐的出水;我的动作很慢,她却没有分毫不耐,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双手搭膝,双腿并拢,方正的坐姿没有分毫松动。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的爱人,果然越看越入眼。
将黑缎面的精致盒子放在她手中,“可以睁眼了。”
她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戒指,眼中瞬间被惊喜填满。
“这是...给我的?”她显然仍旧有些不确定。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把戒指套上了她的手指。
“嫁给我吧,游清。”
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嘴唇张张合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眼泪簌簌落下。
她扑向我,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耳边,用尽全部力气回答了我的请求:“好...好...我答应你。”
抚摸着她的发顶,眼中她痛哭失声的模样,与刚见面时的形象渐渐重合....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已过中秋,入夜之后,天降大雨,湿冷的天气严寒彻骨。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我关好门窗,完成剩余的工作,坐回书桌前,一边喝着茶,一边信手翻书。
不知不觉间,时针已经过了“10”。我伸了个懒腰,正要上床睡觉,门前突然传来一些动静。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忙去储物间将自己平日练习用的剑拿出来握在手里。身为一个兵击爱好者,不说很强,有剑在手,唬人防身大概没什么问题。
不过...中医诊所也有人来抢啊?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好在门口的声音只响了一回便沉静下去,再没有动静。
我定了定神,保险起见,我并没有直接去睡觉,而是打开了门灯,准备探查一下。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门前并没有什么歹徒,只是安静地趴着一个人,看体格应该还是个孩子。
在医者本能的驱使下,我并未多想,便直接将孩子抱了进来。入手的身体曲线便告诉了我,这是个女孩子。她衣衫破碎,浑身滚烫,显然是病了。问了她几句话,她双眼紧闭,并不答话,似乎完全没有了意识。
我放好热水,眯着眼睛将她擦洗干净,套上病号服,轻轻放倒在病床上。通过观察脸色,把握脉象,我很快判断出来女孩的病症。
“风寒外束,卫表不和。苔薄白,脉浮紧为风寒征象。”我一边回忆着医书上的话,一边走到药柜前,“葱白、苏叶、豆豉解表发汗,荆芥、防风散寒,杏仁、前胡宣发肺气,桔梗开肺利咽,甘草调和诸药。”
煎好汤药,喂女孩服下,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庞逐渐红润起来,我终于松了口气。
自病房走出,我想了想,把剑带进卧室,将卧室的门锁好,这才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被鸟叫声唤醒时,天已大亮。
雨已经停了。夜来的大雨将连日来的蛮风瘴气统统洗去,清秋日明,感受着凌冽湿润的气息,我在院子里打起五禽戏,一套打完,天已经大亮,门口仍是一副静悄悄的样子。
我取出剑,刚想继续练习兵击时,忽然听到院门响,抬眼一看,昨夜的女孩正安静地站在门边。
昨夜在情况紧急加上天色昏暗的缘故,我并没有注意到女孩的面貌;眼下明亮的天气则让我能够细细端详女孩的面容:
尽管并未长开,但姣好的脸庞已经暗示了女孩将来的美丽面貌;女孩的皮肤很好,甚至说是吹弹可破也不为过。可惜美中不足,她的身上隐隐可见不规则的伤疤,这些伤疤分布在女孩的身体各处,像白绢上的墨点,将女孩身体的美好破坏的一干二净。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但那些伤疤仍触目惊心,让人好奇女孩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肥大的病号服套在她身上,显得无比滑稽。然而她的眉眼间却散发着不属于孩子的淡漠与疏离,显然并不在意这些。
就在我打量她时,她发话了,“谢谢你的照顾,苏医生。”声音清脆婉转,像夜莺的鸣啼。
我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姓苏?”
她张了张嘴,一副揭露真相的样子,“我...”不知为何又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我,我是在门口的招牌上看见的。”
似乎是察觉到我狐疑的眼神,她继续解释道:“对...我之前路过这,记住了你的招牌。”
这解释倒也合理,我点了点头,之前政府发通告,要我们把店名都改成x医生诊所,她看到记住倒也正常。
放下这个疑问,我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住?我把你送回家去好不好?”
不料她突然紧张起来,平静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波澜:“这个就不用了吧。”
我又打量了她一眼:"你还没成年吧?未成年人就好好去上学。"
“其实...”她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其实?”我又逼问了一句,看出来她想向我隐瞒什么,我威胁道:“不说的话,我就报警咯,让警察把你送回家怎么样?”
“求求你了,千万不要报警。”她的表情瞬间从动摇转成了哀求,大滴的泪珠滚滚而下。
我对女孩子的哭泣向来没有抵御力,她一哭我也跟着慌了起来。
我连忙把她拉进屋里,一面安慰一面帮她擦拭着眼泪。
“不要哭了,好不好?”
“哎呀,再哭的话,眼睛哭花了就不好看啦。”
“我...我才没有哭,是这具身体...啊呸,是...总之我不爱哭...”
“好好好...”回忆着之前治疗小儿病人的经历,我顺着她话,一点一点开导着她的情绪。
大约十分钟后,她渐渐止住哭声。红肿的双眼与通红的脸颊为她添了几分生气,反而更加可爱。
确认了她已经平复的差不多,我尝试性的问道:“告诉我你的情况,好不好?或许我能帮你。”
“如果情况合理的话,我不会马上报警的。”
这次,换成她狐疑的看向我了。
我忙点了点头,换上一副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的神情。
尽管那样显得很蠢,但似乎仍得到了她的信任。
她沉默了一会儿,哀叹一声,放弃了挣扎。她失意我坐下,向我讲述了发生在她身上的,足以颠覆我世界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