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走在乡间小道上。
坚硬的马蹄铁踏在松散的土路,总是会陷进去一些,然后再在马蹄抬起时带起一撮灰土;扬起的土灰飘到马毛上痒丝丝地,这种感觉显然让这匹习惯奔跑于草原的枣红马很不舒服,它“嗤”地打了个响鼻,朝自己的主人小小抱怨了一下。
但是中年人的心情却相当不错,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分明带着笑意;两道剑眉虽因为职业习惯而微微拧着,不怒自威,但却仍散发着微微可见的喜悦之情。
远处隐约出现了建筑物的轮廓。
他摸了摸鬓角的头发,岁月已经在他曾经英气逼人的双目旁刻下了寸寸沟壑、在他的曾经刀砍斧剁的面颊上划出缕缕凹纹,现在,又要偷走他一头干净利落的金黄色短发了。
已经……三年了啊……
他回忆起三年前离开家时的场面,还有些不懂事的女儿哭喊着求他再陪她几天;妻子默默流着泪将女儿拉开,一边替他整理披风的领子,一边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在外要小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那时他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大喊、想要咆哮、想要撕掉肩膀上的刺金肩章……
但是他没有,因为,这个国家需要他,他爱这个国家。
北方的特拉迪斯人早就对南方温暖而肥沃的土地窥探已久,几乎是半年一小战,一年一大战,边境附近甚至隔几天就会爆发一场以几十人为单位的冲突,那是试图流进南方内地“打秋风”的特拉迪斯小队骑兵。那群野蛮的北方蛮子,所到之处,烧杀劫掠寸草不生,他不能放任不管。
当时,他也只是在家休了一周的假,就因为一场突然爆发的较大规模地区战争,被召回了边境驻地。
他是一名统领千人之众的军团长,一旦有任何爆发战争的迹象,军营中谁都可以少,唯独不能少了他。
军队是他发迹之处,可以说他现在的一身家当都是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一刀一剑打出来的,他不厌恶军旅。
但是……三年,妻子和女儿的笑容就这样浸在这逝去的时光里,已然有些淡漠了。
鼻子有些发酸,他揉了揉。
隐约看到了庄园,还是如他离开时几乎没变的景象,木栏,围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陌生。
墙边有棵树变得粗壮了许多,嗯……有些要挤到院墙了,得告诉人把它砍掉,不然一直这样会把墙都挤歪的……
近了,庄园的大门已在眼前。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内心却开始忐忑起来。那里有一些没剃干净的胡茬,以及——一道伤疤。异于正常皮肤的亮粉色,从颧骨开始,一直到耳垂处,甚至连耳垂都被划出了一道小豁口;最宽处有一指,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口是多么狰狞!
那是一个该死的北方蛮子给他留下的,对方也是一名军团长。陡然在野外遭遇后,兵对兵、将对将。那把冰冷的长剑闪耀着金色的斗气光芒,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他堪堪闪过,但是还是在他的左脸颊割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过那个家伙的脑袋却被他留下了,现在变成了他肩膀上又一道亮纹。
圣职者治愈了他流血的伤口,却消除不掉这道狰狞的伤疤。或许有一些办法能够做到,但那也是他承受不起的。
他用手指肚抚摸着疤痕处光滑的皮肤,竟然微微有些紧张。
女儿生性安静,性格甚至有些内向。自己的这道狰狞的伤疤,军营里的那些新兵蛋子看见了甚至都会脸色一变,显出畏惧的表情。
不会吓到女儿吧……
他突然笑了笑,颇有自嘲的意味。
嗨!在战场上都不知道砍了多少脑袋了,怎么一回家反而婆婆妈妈起来!
深吸一口气后,他拉动了垂在门边的绳子。
“叮铃铃……”
铃铛响动后,很快就有人打开了门。
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孔出现了:“您好,请问您……”
他看着前来应门的年轻人,眉头一皱:“老杰克呢?!”
“啊!啊?”年轻人只就感觉一股凌厉的气息迎面扑来,脚下一软,“扑通”坐倒在地。
中年人的脸色闪过一丝歉意。在军队待久了,他刚才心急之下,却是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丝严厉的质问口吻。但随后又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小子也忒不撑劲了吧……
他又哪里知道,身为一军之将帅的戾气、再加上2级战士的实力,即使是一个瞪视所携带的气势,也不是普通人能经受住的。
“去找布莱克,就说他的老长官回来了……”
年轻人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布莱克?什么布莱克?随后忽然想起管家先生好像叫什么什么什么布莱克,心中便暗道原来是那个老东西的朋友,怪不得这么吓人;随后爬起来朝中年人鞠了一躬,跑进去汇报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使是再经验丰富的老兵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一场惨烈的战斗下来,除去当场战死的士兵外,总是会有一些伤残病号。或是一条胳膊被齐肩砍掉、或是膝盖挂彩从此一瘸一拐,但是军中不养闲人,这些虽没有战死但又失去战斗力的伤兵当然不会被留下。然而军人戎马一生,若是马革裹尸还还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但是伤残就麻烦了。老兵打了半辈子仗说退伍就退伍,种田?不会;经商?哪有本钱?于是,大多数伤残老兵的余生都会很凄凉……这也是为什么战场上会有重伤者恳请同袍“给我一刀”的原因。
中年人回忆着。他不忍看到军中那些伤残老兵在为国而战后,落个如此下场,便将他们接下,安排到自己的庄园中当个护卫。然而他又哪能照顾到所有?最多也就是顾及身边的亲兵罢了。
布莱克曾是他身边的亲卫队长,现在算起来年纪少说也要有七十出头了;在一次战斗中,布莱克飞身替他挡住了一记致命的冷箭,但也从此落下残疾。他便令其做了庄园的管家。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须发皆白的老管家出现了。如果仔细的话,就能看出他走路时有些跛腿。
在看到中年人的一刹那,老人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老爷……”
“哈哈哈!别叫什么老爷老爷的!”中年人快步上前拥住老泪纵横的老人,“布莱克!三年了,你还是那么精壮!”
………………
中年人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老管家告诉他,原先的守门人杰克在三个月前病死了,享年六十九岁,连小镇的牧师都没能救下他。
他告诉老管家先不要告诉妻子和女儿自己从军中归来的消息,而是问了问女儿现在在哪。得知她正在书房看书后,他就悄悄来到了这里。
进入书房,就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端坐在书桌前,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一本十分厚重的线装书;一头鹅黄色的长发垂到腰际,几条丝带编出缕缕细碎的麻花辫,恰到好处地参杂其间;左手按在书脚,右手正摆弄着自己一绺柔顺的发丝;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粉嘟嘟地,平坦的胸脯已经有了一些曲线的初型;黑白相间格子的连衣裙套在纤细的身体上,总显得有些瘦弱的模样;盖住脚踝的裙摆下,两只小脚程乖巧的内八字,脚尖正有些不安分地踮着地面。身体前倾,但又没有一点躬腰的趋势,目光恬静如清澈的湖水一般,显然是正沉浸在所阅读的书籍里。
注视着面前好似一个精致的人偶的小姑娘,中年人心中不由充满了自豪感——
这是我的女儿!
他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小姑娘仍入迷地阅读着面前的书本,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他也有些好奇女儿正在读的书,凝神细看——
“战争是政治集团之间、城邦之间、国家之间的矛盾最高的斗争表现形式,是解决纠纷的一种最高、最暴力的手段,通常也是最快捷最有效果的解决办法。也可以解释为使用暴力手段对秩序的破坏与维护、崩溃与重建。古今的战争,概莫能外。人类出现以来,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战争伴随社会的革命,带来新的格局……”
中年人微微一惊,《战争论》!这本书由一代军神克拉克尔大帝所著,对战争的本质及其背后的政治、经济、外交等因素的分析十分深刻,甚至连他自己初读时都感觉艰涩难懂;现在,自己的女儿居然在这里读的津津有味?!
在撇了撇摞在书桌旁的一大摞书,那堆书甚至比小姑娘自己都高出了一些……《大陆通史》、《魔法的演化与发展》、《九十九位传奇人物》……
好家伙!不愧是我的女儿!
中年人顿时生出无比的自豪感,同时心中倍感欣慰。
却不知小姑娘现在已害怕至极了——书页上突然被投上了一大块阴影,赫然是一个人头的轮廓,再凝神细听,书房中竟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呼吸声……
身后……身后有人!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小姑娘浑身猛颤一下,惊恐的尖叫就要脱口而出时……
“薇菈,长高了不少哦~”
一个沙哑、带有不可置疑的威严的厚重男声,如同在她的脑海中敲了一记重锤。
这个声音!
她猛地回头,看到了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人的脸,上面满载着慈祥。
“爸、爸爸!”
小姑娘娇呼一声,像归巢的鸟儿一样,猛地扑入了中年人的怀抱。
“爸爸……呜呜呜……回来了……”
瞬间,一切忐忑、一切担忧,都烟消云散。
“是啊,哈哈……”中年人揉弄着小姑娘的长发,眼睛笑地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呜哇……不要……头发都乱了!”
“薇菈长大了,开始讨厌爸爸了……”
“不、不是!”小姑娘一边抗议一边试图推开自己脑袋上的大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摸头什么的不行啦!”
中年人闻听笑意更浓,俯下身在薇菈晶莹的小鼻子上一勾:“不是小孩子了?那你刚才叫我什么?”
“爸……父亲!”
“哎!”
“……呀啊讨厌,不可以摸头!”
两条修长的胳膊环绕过他的腰间,将他抱住,一阵久违了的幽香飘来。
“你回来了。”
是妻子。
“妈妈!”
“说过多少遍了,要叫母亲。”妻子宠溺地抚摸着小姑娘粉嫩的脸颊,“学过的礼仪怎么都忘干净了?快给你父亲瞧瞧。”
薇菈于是挣脱他的怀抱,“哒哒哒”小碎步跑到房间正中央,随后微提裙摆,朝他和妻子款款行了一礼,举止间透出说不出的端庄和优雅:“见过父亲、母亲……”
他激动地搓着双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好!不过……在家里还是随意点好……”
“那可不行!”妻子嗔怪地打断了他,“你我都是粗人,我可不想让咱们的薇菈也变成在田埂上疯跑的野丫头。”
他讪讪一笑,因为当年,就是在坑坑洼洼的田埂上,他第一次遇见了妻子。
小姑娘兴奋地甩着父亲的胳膊,问他,是不是和母亲商量好的要给她这个惊喜。
他却有些茫然,随后,妻子告诉他,今天是女儿的13岁生日。
………………
黄昏,即将隐没在地平线的太阳仍有些不甘就此向黑夜屈服,将天边的几丝残云染成赤红色。晚霞下的树林中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扑拉拉”惊起一群禽鸟。明明是在仲夏,却有一种莫名的苍凉感。
庄园灯火通明。
他不是一个喜欢大排场铺张的人,那种事情只有皇城那群装模作样的家伙喜欢干。但今天,他却破例叫庄园的厨师摆上了满桌的佳肴,其中不乏几样是用一些极为昂贵的食材烹饪而成的。妻子甚至亲手掌勺,置办了几样久违了的拿手菜。他开玩笑说还没军营里伙夫的手艺好,引得妻子一阵笑骂。
薇菈的情绪也很高涨,照妻子说,小姑娘今天一天说的话比一年都要多。
“这次回来,能留多长时间?”
一家人说着话,随后,不可避免地谈到了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妻子问出这句话后,气氛陡然僵硬。
他沉默,妻子也默默地等待着;薇菈放下刀叉,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大概……四五天吧,这次只是请了一个短假。军团的事务还需要我决断,而且马上又要招募新兵……”
“四五天啊……”妻子叹了口气,随后搂住了几乎要把失落写在脸上的薇菈,“还好吧,能回来一次,总比没有强。薇菈,这几天多跟父亲说说话吧……”
小姑娘咬着下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门外传来了吵闹声,一开始只是很小的声音,后来陡然增大——
“我要见……”
“不行……”
“啊……打人啦……”
他挥手派一个仆人出去,过了一会儿,老管家进来了:
“是这样的,老爷,门外有一个军人说要见您。被拒绝后,就起了争执……”
他眉头一皱:“叫他进来!”
不久,就听门外一阵沉闷的军靴声接近,随后“咚”的一声,门被推开,一名高大的军士闯了进来。身穿一套制式皮甲,胳膊肘下还兀自夹着一顶骑士盔。
来人第一眼就瞧见了已经从餐桌旁站起的中年人,开口就道:“军团长大人!边境……额?”随即就看到了一边面露惊讶的妇人和深深低着头的小姑娘,赶忙打住了嘴。
中年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大手一挥:“什么事情出去说!”
几分钟,他再次回到房间内。妻子赶忙询问:“是不是军队那边出事了?”
“边境处发现有大股的特拉迪斯骑兵聚集,”他顿了顿,随后,坚毅的面孔上竟然罕见的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守备长紧急召集,我得赶快去……”
“可、可是!”薇菈闻听,瘦小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的声音就带上了一丝哭腔,“不是……说好了……四五天……”
“薇菈!”妻子严厉地瞪了女儿一眼,喝止道,“军队中的紧急情况是无法预知的,你也读了很多关于战争的书,应该知道这不能怪你父亲!”
“呜……”小姑娘知道母亲说的没错,但眼泪还是“吧嗒吧嗒”从脸颊滑落,将头埋的更低了。
他看着,只觉心中如刀绞一般痛。他走上前蹲下,伸出手轻轻擦去了女儿眼角的几滴泪花:“没关系,你父亲我好歹也是2级的战士了……”
“但……但是!”薇菈用力抱住了父亲的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链似的滚落,“阿道夫将军、俄狄浦斯王、辛加迪大法师……他们都很强很强……但是……最后……还是没能从战场上回来……”
“薇菈!!”妻子怒喝一声,“你在说些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他却知道,女儿说的这些人,都曾是大陆上鼎鼎有名的传奇人物,统领一方强大的势力,2级战士的力量在这些名字的面前根本连蝼蚁都算不上;但这些人……最终都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不知不觉见,他的眼中竟也噙满了热泪。
“薇菈……”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捧住女儿柔软的脸颊,“我知道我和你刚才说到的这些人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是,薇菈,看着我,看着你的父亲……”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参加军队时,仅仅是个见习战士,仅仅是个刚合格的新兵。那一次,我所属的预备役兵团本来只是到边境进行一次拉练,但是,战争却突然爆发了!那帮北蛮的骑兵在大部队的掩护下,径直冲入了内地毫无防备的城池和村镇中……”
“……当我们路过一个小镇时,看到的只这样一个景象——尸体,成堆成堆的无头尸体,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村镇中央,近百个人头被堆放成了尖塔的形状,小镇镇长和警备长的就被放在最顶端……”
“……这就是边境失守的后果!惨痛的后果!特拉迪斯人的精锐骑兵一旦越过关塞,就能在图斯坦的大平原上肆意驰骋,一路烧杀掳掠;我们的军队根本追不上他们,甚至贸然远追,还有可能被绕一大圈后反袭城池……”
“……从那以后,你的父亲,我,就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北蛮人进入内地!因为,我不想看到那满地的尸体中,出现你们的身影!我要用我的血、我的肉,去保护身后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薇菈……这次的确是父亲错了,原谅父亲,好吗?……下次,我一定请一个长假,你想让我陪你多久,我就陪多久……”
小姑娘早已泣不成声,纤细的胳膊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在父亲耳边断断续续地恳求:
“请……请您……一定……一定……要回来……”
“我会的!”泪水也从这位久经沙场的军人眼中留下,“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
“——薇菈·德·辛普森。我,边境守备军第十七军团军团长,帝国男爵,2级战士;以一个父亲的灵魂向你起誓!我一定会最终从那见鬼的战场上回来,陪伴自己的家人,在之后的时间里,做一名好丈夫、一名合格的父亲!”
“——薇菈,今天是你的13岁生日,我这个该死的脑子居然忘记了这一天!我没能为你准备一份本该有的生日礼物,那就允许我,把这个誓言、一个失职父亲的忏悔,作为临时的补救,好吗……”
轻轻地在女儿的额上一吻,他久久注视着那双破涕为笑的翠绿色眼眸……那双和妻子的眼睛同色的眼眸……
他要将这双眼睛永久刻印在心中,刻印在记忆里……永远、永远……不要忘记。
“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哦~”
“嗯……爸爸!”
他擦干自己脸上残留的水渍,就要转身离去,却被轻轻拉住了衣角。
回身,女儿捧起他的一只手,轻轻的、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头顶,眼神中充满了依恋和期待。
“傻孩子……”
………………
残阳已经一半没入了地平线,天空正在以几乎摸得到的速度变暗,最后的晚霞失掉了光彩,变得暗红暗红地——让他想到了杀敌时,刀锋刮起的那抹殷红。另外一半的天空上,已经隐隐约约闪现出了几处暗淡的光点,那是群星的先锋队,它们……即将在黑暗的夜色中,占领整片天空。
二人二骑在道路上飞驰。
“长官,我们得快点了!”前来传令的骑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急切,“若是天完全暗下来,马匹就不好跑了!”
猛抽了胯下的坐骑几鞭子后,二人的速度明显提升了一大截。前方是一处岔路,传令兵打马毫不犹豫地转向其中一条,紧随其后的中年人不曾怀疑,也双腿一夹,拐入那个岔路。
又赶了十几分钟的路后,天色完全了下来,路两旁的景色逐渐荒凉,连道路也开始狭窄坑洼起来。
中年人猛地一惊!
不对!不是这条路!
如果去边境要塞的话,刚才应该走另一条!
“吁吁吁吁吁!”猛地拉住缰绳,他毫不犹豫地舍掉前面的传令兵,扭身就朝来时的路跑去。
却晚了,后方,几个黑影已经程半圆形将他包围住。
这!这不可能!那封守备长的亲笔令绝对没有问题!防伪魔法纹路隐藏在其间,那种纹路和守备长自己的生命相连,一旦本人遇害,就会启动,毁掉所有信纸,从而防止被假传指令……而且字迹、印信、口吻,都是所熟悉的,毫无破绽可言,自己绝对不可能被假造的骗了!
除非……除非……
恐惧的情绪从脑后升起……
该死!除非守备长本人就有问题!
“呵呵!现在才发现吗?”那个传令兵看到了中年人惊恐的神情,知道已经被察觉不对了,随即拔出腰间的利刃,招呼已经形成合围之势的潜行者。
“特拉迪斯!圣皇万岁!”
“为了圣皇!”
“为了圣皇!”
连同传令兵在内的……不,哪里是传令兵,分明也是一名潜行者……六七道黑影,瞬间挥舞着兵刃,群起而攻!
“啊啊啊啊!!!”中年人咆哮着抽出腰间挎着的长剑,金黄色的斗气光芒涌动全身,迎着其中一道黑影就是一剑。
“铛!咔嚓!”
一剑之威,竟将那个潜行者的身体,连同他格挡的匕首,斩为两半!
然而腰间一凉,却是被一把短剑从后腰齐柄扎入。
中年人如狂怒的巨兽一般,一拳将那名潜行者打翻,挥出一道斗气斩斩断那人的脖子;随后险之又险地低头躲过一根直奔咽喉的弩箭,但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地僵硬……武器有毒!
又是一剑,劈翻一名想要趁机攻击他后颈的潜行者。同时背后又有一道凌厉的劲气袭来,他脑中警钟大作,但是越来越僵硬的四肢却没能及时响应……
“噗!”
心口处,一根锋利的尖刺穿出,还露出了半寸,暗红色的,血的颜色。
视野正在被黑暗吞噬,他瞪大了眼睛,却毫无帮助。
恍惚间,面前出现了一处古朴的庄园,一个似人偶一般精致的小姑娘端坐在书房中,聚精会神地读着……《战争论》
那是他的女儿。
他答应过她,一定会……
回去……陪她……
………………
庄园的抵抗相当剧烈,微型城堡似的建筑构造再加上其中经验丰富的退伍老兵,使其成为了一处极为攻破的小型要塞。
为了瓦解庄园守军的士气,此次行动的指挥者下令,将新斩获的军团长的头颅抛入,却没想到遭到了更加剧烈的抵抗。眼看着计划中的撤离时刻就要逼近,无奈下令放火。
此次行动大获全胜,成功将一名“棋子”打入图斯坦帝国高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能清点尸体,确认所有目标全部都被肃清,但是随后的结果表明,并无过大差错。
图斯坦官方通告——
“XXX年XX月XX日,边境守备军第十七军团军团长,打开要塞大门放特拉迪斯军队进入,导致多个小镇遭到血洗,多个边境城市遭到劫掠和破坏;定为叛国罪,剥夺一切职务及爵位,于全境通缉其家属。”
“边境守备军守备长及时发现叛国行为,绞杀叛首,并且力挽狂澜、阻止危机进一步扩大,功不可没。授北部军区总指挥,授将军军衔,升子爵爵位为伯爵,封地于XXX,家族世袭……”
————以下非正文————
牧师本来想弄人设卡的,但是感觉太没意思,就鼓捣出了这个。谁知一写就一发不可收拾,直直弄了快8000字……勉强算两章好不好……
还凑了好多字数的说~~~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