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

作者:慕凉川 更新时间:2024/8/27 11:31:12 字数:2085

你走以后,无人唤我莎乐美。

流尽一生眼泪演这话剧十年,不过大梦一场。

{他与梦想的初遇}

对面院子里有一棵龙眼树。

春天,龙眼树绽放了第一个花骨朵。

我常常扶窗张望,张望到夏天,龙眼树结出了一个个圆滚滚的果子。

小时候总以为世间有神话,以为世上有精怪,以为书里写的都是真的。

我虽不甚知晓是否有生活里讲的龙眼精,但是我第一次见到薛晏,我就惊异地叫出声——“树精!”。

或许这世上真有精怪,勾魂夺魄,一笑众生。

薛晏在龙眼树下微笑,我的心底好像有只八音盒,在此时,缓缓奏响。

2001年,我十五岁。

木制的窗棂被我的手打磨得光滑鲜亮,在等薛晏的时候我每每都觉得自己像一颗望夫石。

那时不懂离别,却总说离别。那时候的光阴似乎廉价如尘土,才付得起那些漫长的等待。

不久前,薛晏刚过了十八岁生日,然后就跟着他小叔出国了,薛晏跟我说要去阿富汗。

我只听说过巴黎的艾菲尔铁塔,纽约的帝国大厦,阿拉格的泰姬陵,所谓的阿富汗,我日思夜想,也没想出那儿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吸引了薛晏。

等薛晏走了三十多天后回来,我问薛晏:“那儿美吗?为什么要去那儿?”

薛晏说:“那儿不美,到处都是坦克,大炮,集装箱的残骸。”

那里是爆发了世纪第一战的地方,也是一个已经遭受了二十多年内战折磨的国家。

那里方圆千里都人烟稀少,公路边长草的地方都可能是雷区,没有人敢随便踏进去。

那里城郊密密麻麻的坟头,向世人昭显着战争的伤痛。

他亲身体验过战场的威严,不由得更加对生命肃穆,也许从那时起,薛晏就注定要为战争一生奔走。

{他的莎乐美}

薛晏坐在书桌边,翻着我的暑假作业。

之前薛晏和小叔走的时候没告诉薛妈妈目的地,所以当薛妈妈知道薛晏去了战争频繁的阿富汗后,气得要关薛晏禁闭。于是最近薛晏每天无所事事,甚至拿起我的暑假作业要替我写。

我闲着无聊,从薛晏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靠在墙上翻看。整个下午都像这样宁静,他在窗子的那头,我在窗子的这头。

日薄西山,我与他之间那片阳光打成的纱也薄了。我抬起头看薛晏。

他低着头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微风吹鼓了他的衬衫,斑驳的暮光透过龙眼树的枝杈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睫毛轻轻闪动,像蝴蝶振翅欲飞。

我说:“喂,薛晏,以后叫我莎乐美好不好?”

薛晏有些惊异地转头:“为什么?”

我将那本橙黄色的《莎乐美》卷起来放在头顶,装作王冠的样子:“我只是觉得很美。”

我想化身为他眼中唯一的美景。我想把我的全部美好都献给他。

想要成为那个双脚如白鸽灵巧,面容如镜中玫瑰,纤手如蝴蝶翩舞的莎乐美,让他不由自主地赞美我,无可选择地爱上我。

这样疯狂的念头,就在我十五岁的夏天于心中生长。

窗外蝉声阵阵,龙眼树甜蜜圆润的果实在风中轻动,薛晏笑着看我,眼里浓雾氤氲。

大梦初起,正如一场戏剧的开头。

2005年的夏天炎热异常,我常常以薛晏家的空调比自己家的凉快为由赖在他家不走。

我把一本新的《莎乐美》带给薛晏,央求他配合我排练我们话剧社的开学表演。

去年我考入薛晏的大学,往往听说学姐们讨论起薛晏,所谓新一届的学生会副主席,总是有点冷漠清高的样子,见谁都有三分笑意浮在脸上,但是却渗不进眼中。

进入大学后的薛晏彻底被薛妈妈和薛爸爸禁止了任何前往战乱地区的行动,他似乎有些迷失了人生的方向。在我眼中的薛晏,与其说是带着假笑,不如说是迷惘更多。

薛晏好像就是这么一个人,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带着十二分的执念,对于其他事物就耐心寥寥,他懒得应付,自然只有一副高冷的样子。

我手捧着书,对着薛晏说:“我叫莎乐美,希罗底的女儿,犹太王国的公主。”

“所多玛之女,不准靠近我!罩上你的面纱,让风沙尘埃吹拂,到沙漠里去找寻上帝的儿子。”我都不知道他何时把台词背得如此滚瓜烂熟,总之他手中空空如也,面容覆满冰霜,仿若戏中人。

炎热的夏日和喧闹的蝉鸣都被隔绝在窗外,我恍惚觉得自己就置身在犹太王国的宫殿,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从水牢中走出的先知约翰。

他们相遇的时候应该夜凉如水。他们听到死亡天使振翅的声音,翅膀卷动风云,莎乐美也陷入了疯狂的爱情中。

“我想要的是你的嘴唇,约翰。你的嘴唇彷佛是象牙高塔上的一段红带。彷佛是由象牙刀所切出来的石榴。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你鲜红的嘴唇……让我吻你!”我一步一步地靠近薛晏,我仰起脸凑近他,用书本遮挡住自己的嘴唇。

“不行!巴比伦之女!所多玛之女!不行。”薛晏似乎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冷静到我想撕破它。

我应该也入戏太深。在我的唇贴近他的嘴唇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

或许那一刻我会像那位美得惊心动魄的公主,天真又疯狂,病态又偏执。

书本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书页翻动,似乎都变成了我看不懂的谶语。

“为何你不看着我,约翰?如果你看着我,你就会爱上我。”

“很好,我知道你会爱上我,爱情的神秘,远远超越死亡的神秘。人们应该只要考虑爱情。”

“你唇上的味道相当苦。难道是血的滋味吗?……或许那是爱情的滋味……他们说爱情的滋味相当苦……但那又怎样?那又怎样?”

{我们的爱}

2008年上旬,我即将大学毕业,薛晏在几年前就已说服了父母,开始接连踏上那些战火纷飞的土地。

这些年,他又陆续去过伊拉克,感受艾伯塔尔战争阴影下的欣欣向荣,去过黎巴嫩和以色列的边境,见识过战机低空飞过的恐怖,去过俄格之间的南奥塞梯,领略过炮火日夜不停的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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