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动静和某种气味显示地鼠洞里还有别的存在,可能是……刚才那只母地鼠的配偶或者孩子。但眼下顾不上太多,趁着洞外的人类还没有发现抓错了鼠鼠,我必须赶紧继续往里面钻去。
好吧,至少没有新鼠鼠在前头堵我。
过了段狭长的通道,洞穴陡然宽敞起来,混杂的气味变得浓烈,黑咕隆咚中,悉悉索索的声响显示有生物正在迎来。不期待这只刷新的鼠鼠会欢迎一位不速之客,我下意识摆出戒备姿势,吱吱两声算是威胁。
要打架吗?
来啊来啊,我不怕你!
或许威胁奏效了,对方停了下来,非常轻微的空气流动让我不禁脑补它是不是正在嗅探。
鉴定是吧。
我双足站立直起上半身,也做出嗅探动作。
吱吱,真臭,生物的腥臊味,这只应该是雄性,气味跟被抓走的母地鼠不同。
对面改变了位置,然后又停下来嗅嗅。
我连忙转向,避免侧翼受到偷袭。
然后它又绕到了侧边。
我转。
它又绕。
没完没了是吧?外面的危险始终让我紧张和焦虑,没时间在这里跟地鼠玩转圈圈游戏,到此不得不四肢趴在地上,弓起后背,嘴里发出更具威胁性的吱吱声。
滚开!
你老婆被外面的人类抓走了,还不快去救她!
然而它对警告没有做出正确的应对,相反越来越兴奋,转得也越来越快,以致我原地转圈有点跟不上。
众神在上,没听说地鼠喜欢掏肛啊?
又转了三圈,我受够了,夹紧尾巴又吱吱两声,决定以不动应万变,只等它进入攻击距离就嗷它一下。
这下它反而不不转了,而是凑近了一点又停下来嗅嗅。
我试着挠了一下,小爪子太短,黑暗中什么也没挠到。就这空挡,雄地鼠闪现似的出现在身后,尽管听起来很诡异,但脑子很笃定它在嗅我的屁股。
???
大量的问号和感叹号顷刻占据了大半个脑子,以致差点宕机。头顶的鼠毛一定竖起来了,一定竖起来了,一个荒诞的念头不可遏制地生根发芽,不消片刻变长成棵大树。
这只该死的、肮脏的、下流的雄地鼠,也许、大概、可能想爬我的背!
它想爬我的背?
我的身体还是个孩子啊!
仿佛有股蘑菇云自头顶爆炸生气,这回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扭身咬去。它被我的攻击吓了一跳,勉强闪开后,发出委屈的吱吱声。
我顿时气笑了。
好你个渣男地鼠,你的老婆刚被外面的人类抓走,转头就对新出现的异性献殷勤是吧?
吱吱?什么老婆,我们才刚刚开始约会。黑暗中的雄地鼠又吱吱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的地鼠翻译,我觉得我听懂了。
“那也不行!”我也吱吱。
“你的气味很好闻。”它再次吱吱,上蹿下跳,兴奋得不行。
“滚开,滚开,再凑过来我就咬你喉咙!”我觉得我学会了地鼠语。
它又委屈上了,稍微安分了点,但没有离开,依旧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我不敢背对它,警惕地后退几步,然后直起身来感受洞中的空气流动。地鼠洞穴一般有好几个出口,在里面躲着不是办法,尤其这还有只对幼女抱有可怕企图的真怪鼠鼠,我必须赶紧找到一个安全的出口。
四面八方都是细小的振动,我逐渐习惯以老鼠的感知来构建世界。这附近的邻居似乎不少,但大量的背景噪音中,似乎有事情正在发生。
很远,但持续而稳定。
外面的东方奴隶大概已经发现抓错了,新的巨大动静出现在上方空气中几道微弱的线索指明了不同的道路,我没时间分辨各自的出口在什么地方,把心一横,把未来交给命运,扭头冲进了其中一条。
雄地鼠果然贼心不死,它也跟了过来。
地道很快再次变得狭窄,我四脚并用,泥土、霉菌、草根的气息充斥鼻尖,但似有若无的新鲜空气始终在前方牵引。又过了一阵,一直黑暗的视野终于出现光亮,而且越来越大,更大的风灌了进来,害得我差点打了个喷嚏。
吱,终于出来了。
地鼠洞穴的出入口通常在隐蔽的地方,上下左右都有遮挡物。阴影让鼠心安,我原地转了两圈,确认新环境的同时格外关注东方奴隶的位置。他似乎正在暴力破坏那个地鼠洞穴,闹出很大的动静来。
吱吱,你就慢慢挖吧,本小姐已经出来啦。
“我也出来了。”雄地鼠的吱吱声跟着冒了出来。
我连忙夹紧尾巴,转过身用力瞪它。老鼠的视力很糟糕,但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不过现在我宁可自己是瞎的。
一只毛茸茸的老鼠,一只毛茸茸的老鼠欸,它还在用它的绿豆眼睛盯着我看。
哭什么,你现在也是只老鼠。脑子里的地鼠不满地提醒道。
那能一样吗?
诸神在上,我竟然在一只雄地鼠脸上看到了谄媚讨好的表情,它似乎还准备表演点什么。我没空理他,继续夹着尾巴小心翼翼探出遮挡物,确认外面没有危险,这才嗖一下选择了一道鼠道。
别问为什么知道这是鼠道,问就是直觉。
雄地鼠又又跟了上来。
“再跟着我你会死的!”我不得不再次警告它。
然而它没有放弃的意思。
东方奴隶的位置好确认,现在麻烦的是那只乌鸦。只要它不叫,它的拍翅和俯冲我根本听不到,所以应对之计,还是尽量保证头顶有诸如树根、藤曼等结实的遮蔽物,而中间的开阔地带则是极度危险的区域。
哪怕长草也不行。
堪堪跑过四个点,新的位置似乎比较安全。我气喘吁吁,那只雄地鼠不知道从哪搬过来一些种子,在树根外献殷勤似地推到面前,活脱脱一只舔狗的模样。
不对,是舔鼠。
没等我吱吱点什么,黑影闪落,翅膀拍动产生的气流吹乱了雄地鼠刚打理过的毛发。我隔着几根粗大的树根,看着那只乌鸦从天而降,一爪子把雄地鼠摁在了地上,然后用挑衅的眼睛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