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一点,幽静的大街上几盏路灯忽隐忽现地散发着光芒,在看不见的地方月光从乌云的间隙间洒了下来。现在出现在大街上的。除了老鼠,大概只有脑子坏掉的人了吧。是的,他也是这样想的,在他从医院逃出来的时候就这样想到。
多重人格分裂症,妄想症。
在这个极度重视精神文明的世界,这样的结果代表着什么少年心知肚明。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的事,是自己的朋友突然消失的那一天,还是同学开始疏远自己的那一刻。这让他不由得回忆起来。
“那个人好像有问题。”
“是啊,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该不会有什么精神疾病吧。”
“要不要告诉老师?”
“......”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无一例外全都传到了自己耳中,各项成绩都平淡无奇的少年唯独对自己的感官尤为自信。视觉,听觉,嗅觉,无论是多么小的动静,只要他愿意就能听到,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更是让自己无论是在动态捕捉还是视力测试中都遥遥领先,这些一度成为他在同龄人中骄傲的资本,更是让他在FPS游戏中独占鳌头。但最让自己在意的应该是嗅觉,对闻到过的气味极为敏感,血的味道以及一些奇特的味道。
这样的流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少年已经不记得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送进了心理评估室,而昨天是结果出来的日子。学校每月都会对学生进行一次心理评估,用作一些决策的资料,而迄今为止少年从未表现过异常。直到那天开始。
等到天亮时,自己的名字就会出现在通缉名单上了吧,毕竟这样的诊断结果以及从医院逃出来的事实就可以将自己宣判终身监禁了。那是几点来着?在医院休息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与常人不同,那是不一样的,厚重而又整齐。
“保持镇静,别惊动目标,这次的级别不一样,趁他还有意识立刻解决掉,记住,要活的!”
“A组,封锁大门,B组从窗口突破,C组从正门攻破,其他人在原地待命,明白了吗!”
“收到!”
是抓捕自己的人,少年猜到了,自己也被视为那一类人了。曾经见过的他们的所作所为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无论是多么衰弱的老人,还是较弱无助的少女,亦或是红灯区搔首弄姿的女人,都一样的被对待,一样的粗暴无礼,暴力和旁若无人是他们身上最好的标签。仿佛是对待罪大恶极的罪犯一般,电棍、**、盾牌、催眠瓦斯,甚至是真枪实弹,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地夸张,但更令人恶心的是围观者,那一幅幅厌恶、庆幸、麻木的表情,仿佛那些被抓的人跟自己不是一个地位的生物一般,一边对被抓的人指指点点,一边对抓捕人感恩戴德,歌颂社会的安稳。
少年不理解,为什么这样对待他们,他们是病人,不是罪犯,为什么要这样不公平地对待他们。当这样的想法产生时,他就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思绪了。他无法将这些话说给他人听,包括父母。幸运的是,还有他,他的挚友,只要需要他就会出现,听自己倾诉,为自己排忧解难,鼓励自己,帮助自己。而现在,只有他自己了,本以为会撑到下次学校的检查,可他还是低估了他的消失带来的后果,同时也高估了自己的表现。苦涩的笑映在脸上,将头缓缓低下,犹如祷告神父的信徒一般,只不过他等待的是自己的审判。
怎么从医院逃出来的?在自己已经放弃挣扎的同时思绪也消散了,回过神来他已经出现在了街头,唯一的感觉只有疼痛,全身如散架了一般,像是打在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上,手臂上的淤青无疑证明了这一点,他已经不在意了。无处可躲,无处可跑,犹如一只突然被释放的老鼠,贪婪地奔跑着,无助地奔跑着,没有目标地奔跑着,不,自己甚至不如老鼠。被圈养的金丝雀还能回到大自然里生活吗?
已经可以了,已经不想继续跑下去了,谁都可以,神也好,人也好,请救救我。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为什么要抛弃我?如果不是你突然消失,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少年将现在的境况归因于了朋友的消失,即使他知道这只是迁怒于人,可他没有办法。漫无目的地走着,灯光,月光,还有忽隐忽现的红点,啊,摄像头吗?无所谓了,等到天亮有人来抓自己就够了,已经不想再跑下去了。到某个角落等死吧,嗯,这样就好。怀着这样的思绪,少年随意地进入了一个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