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怎么说呢？我感觉你这就是有点自卑了。」海伦娜听完了梅瑟曼的话后如是说道。
「自卑吗？我倒是没有这个感觉，因为……因为……」
「你这就是有点自卑了，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这个样子，帝国大学内部不识字的侍从都多了去了，何必非得和那些好的人比呢？」
海伦娜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侍从除了学奴这种出生不需要太有文化，平日里只要会烧火炉和倒马桶就可以了。
「可是……可是我不想和他们比呀！说实话，我之前还在兄弟会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文化程度高的人，总感觉他们文绉绉的特别……特别……」
「特别什么？嘿！话说你这么高大威猛的女性居然喜欢文绉绉的人，等等……你这是不是在想暗示些什么呀？」
海伦娜灵机一动，饶有兴趣的看着梅瑟曼，可以说都快把眼前这个女人给看毛了。
「我没有暗示，只是……只是想变得有文化而已，我也想变成那种文绉绉的人，因为不论是我的父母还是领养了我的老铁匠都说过，识字和不识字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识字的话，就不用一直做这种体力活了。」
梅瑟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中充满了向往与遗憾，海伦娜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向往那些文绉绉的读书人，还是在怀念自己已故的父母和老铁匠。
「哈……哈哈哈！真是我听过最……唉～你搞得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这样子吧，去找一下《威廉大帝文录》，你要是能把那本书上的字认识个大概，其他的书即使再费力，你也能读下来很多了。」
海伦娜其实看着梅瑟曼的样子感到了一丝苦楚，因为对方说过的那些话她也曾听过，只不过这些话实际上已经……
「《威廉大帝文录》是吗？好的小姐，我马上去找！」
「对了！一会儿随便找个地方坐吧，那本书还挺厚挺大的，要是站着看的话会非常不方便。」
「啊？海伦娜小姐，侍从坐在图书馆不太合规矩吧！不是被别人看见了，不单单我会陷入麻烦之中，甚至有些人会用闲言碎语来说您啊！」
梅瑟曼两天是狠狠恶补了一下帝国大学内部的规矩，虽然要求学生们学习的时候不分贵族等级，但侍从和贵族还是必须分清楚的。
「帝国大学里头有一条说过：侍从在图书馆可以读书，但必须站在主人身后服侍左右，如果坐的话，被学校领导看见了……」
「得了吧，看书还得站着看？那多不爽啊！放心，有人问我替你挡着！反正周围的学生都在读书，他们不会在意你是侍从还是学生。而如果学校领导真的来了，我就说我站不起来只能坐着，不喜欢别人老站在我面前，所以我的侍从也必须坐下，就这么着啦。去找书吧，然后坐我旁边读，有什么不会的字就问我。」
「这……小姐，你对我真好，之前我在咱们来帝国大学的那段路上还瞧不起你，实在是……」
「嗨！别说这些啦，我海伦娜也不是记仇的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啊，行了，去找书吧！」
……
在希尔玛和他父亲的铁匠铺里，二人都在沉默且一言不语，今天他们和艾迪的争论，最终以谁都没有妥协而草草收场。但父女人都知道，他们一天不答应，艾迪就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来找她们麻烦的。
「女儿啊，是父亲对不起你！父亲的身份如果不是俘虏的话，你也不会有今天这种遇呀！」
希尔玛又听了一遍自己父亲的道歉，这已经是她今天自己第几次听见对方这么说了。
「没事的父亲，我在意这些的，只不过是有点儿担心你，毕竟你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那个老爱迪今天没有威胁动手吧？」
「他打不过我，你放心吧。即使他和他那帮子马仔一起来打我，我也不怕！」
希尔玛的父亲一边说一边撸起自己的袖子，彰显着他那已经有点萎缩的肌肉，不过这不看还好，希尔玛一瞅见自己父亲曾经结实的肱二头肌已经变小，甚至皮肤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松弛后，鼻子忍不住一酸，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父……爸爸，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希尔玛在内心纠结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决定把内心的话告诉父亲。
「我的好女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老爸我现在不太想提啊，毕竟咱们还得赶紧找房子呢。」
「找房子？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要搬走啦。」希尔玛的父亲轻描淡写的说道。
「搬走？爸爸，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帝国可是禁止咱们随便改变户籍的，而且自从您来到帝国之后注册的就一直是归属于学府城的匠户，咱们没办法改变户籍的，除非……」
「除非有一些贵族愿意接纳咱们。」希尔玛的父亲抢过女儿的话说到。
「是啊爸爸，必须得有贵族愿意接纳咱们，只有这样咱们的户籍才有可能从学府城变更到别人的名下，而且这几年皇帝陛下对于户籍的管理越来越严格了，不知道咱们这种迁出的户籍，皇帝陛下会不会允许，那些地方贵族又会不会收呢？」
希尔玛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帝国实行的是一套自上而下的严格户籍制度，比如有些人出生便是农户、有些人出生就是军户、有些人出生就是贱户……而像希尔马父亲这种人因为是俘虏的原因，一开始也是最低下的贱户，但因为是铁匠这种手艺人，并且在帝国大学辛辛苦苦干了两三年，之后终于成功从贱户提升到了匠户。
而这种户籍制度造成的另外一点就是人们不能轻易改变自己的职业，而且也不能轻易离开自己居住的地方，比如学府城和皇城周边生活的人就是皇领的户籍，而住在其他公爵和侯爵下属的百姓就是当地公爵领和侯爵领的户籍。
「这个我知道，户籍什么的我当年自己亲自办过，而且我也不怕没有人收留，毕竟你父亲我这么多年还是积累了一点儿人脉的，就比如说两年前毕业的萨加·史蒂芬森，他从不歧视咱们，而且还经常来我这里锻造武器，像他这种人虽然不多，但是我还是能想到几个的，这些学生十有八九已经回到自己父亲的封地当储君或者封臣培养了，我打算最近这段时间给他们写一封信，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收留咱们。」
希尔玛的父亲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由的轻蔑一笑，因为他此刻心里其实也没有底，毕竟他这种铁匠对于大部分贵族来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可以说除了史蒂芬森家族之外，自己还真没有几个能指望上的大贵族了。
「啊？萨加吗？他确实还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啊！没，没什么……」
希尔玛一听到萨加·史蒂芬森这个名字就有点不开心，毕竟她打心底知道这位史蒂芬森家族的公子哥是为什么老来找他父亲打造武器……
［父亲可能都不知道，萨加刚入学的时候还好，但自从他升到三年级开始就老是缠着我，有时候甚至每天都在兽笼外头等着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蜜水，我当时是害怕他担心而没有说罢了。］
希尔玛至今都记得萨加这个帅小伙看似温柔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微笑，而她也尽力和对方保持着相近如宾的感觉，直到有一次他才从对方一个喝醉的朋友口中得知——他们其实就是看上自己的身体了，而且这帮小伙子还打赌谁最后能得到他的初夜，谁就是他们当中的大拿……
［唉~那个轻浮的男生……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
「没事的孩子，史蒂芬森家族可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他们一家代代都有“公平者”的称呼，我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加上当年萨加和我关系处的都不错，应该还是有点希望的。」
［这些我也知道啊，只是如果咱们真迁过去的话，可能那个萨加又要缠着我了……］
希尔玛内心突然有了一种刚离开虎口又入了狼穴的感觉，但此刻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和父亲提萨加的事情，所以只能闭嘴不言了。
「话说回来了希尔玛，你在兽笼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吧？你先回去吧，反正周围的街坊邻居和艾迪都走了，我想那个混蛋也不敢在你去兽笼的路上做太出格的事情，但我怕他还会不老实，你这两天尽量早点儿回来，工作时不要随便出兽笼，明白吗？」
「父亲，我……我其实可以请一天假的，兽笼那边我可以让姜菜去，我就留在家里陪着你吧。」
希尔玛刚一说完就看见自己父亲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老男人面露难色的说到：
「我也想让你陪着，不过你的工作是校长安排的，而且非常的重要，倘若让他知道你消极怠工的话，会为咱们未来迁户造成麻烦的。」
「说是这么说，可……可我担心你的安全，万一艾迪……」
希尔玛的父亲摆了摆手，起身走到了铁匠铺门口，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决定了这两天铁匠铺关门不开业，咱就和艾迪那老混蛋硬耗，看他能不能耗得起！」
「父亲，你……你还是这么倔啊……」希尔玛看着有点儿像老小孩的父亲，无奈的吐槽到。
「女儿，这不叫倔！这叫有骨气！哦对了！咱们一男一女那两个房客……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的，你也不要和他们说，因为这件事情和他们没关系，我可不想牵扯太多无辜的人进来。」
「额……爸爸……其实……姜……」
希尔玛变得有一些扭捏，因为他很想说自己已经把这件事情和姜菜说了个大概了。
「其实什么？」
「没什么！爸……我就先去兽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