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马勒戈壁的,怎么打不中这个混球啊!”
金属手指徒劳的扣住扳机死不松手,金属弹雨伴随着闪烁个不停的炽光,让蝙蝠面具的狞笑越发可怖。
舞个不停的太刀如疾风般穿梭于弹雨之间,身着黑西装的蝙蝠面具男如鬼魅般闪个不停,仿佛他是根本不存在实体的幽灵一般。
子弹在一瞬间就被一闪而过的数道白影劈成两半,弹尖飞散。
“嘘,睡吧。”
防毒面具下渗出鲜血,双目因惊惧而圆睁,几乎要挤出眼眶,青年人感到他的力量在流失,身体因此而变得沉重。
血液顺着他的脖颈滴落在西装上,面具男的蝙蝠面具之下只漏出猩红的瘆人微光。
“鬼,鬼啊……”
看着扑通倒地的防毒面具男,胖男人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捏着一颗红色霰弹,挣扎着填入染血霰弹枪的枪膛。
“碰!”
塑料弹壳旋转着被抛出抛壳窗,咔哒落地,胖男人面色狰狞的望着那毫发无伤的地狱恶鬼。
那些细小密集的霰弹本应让他当场毙命。
“你这家伙,不是人!”
“怎么还骂人呢,黄泉路又不挤,没必要给你的兄弟们让道。”
胖男人目呲欲裂,双目涌出浑浊的血液,痛苦不堪,喉咙里像是溺水了一般咕噜个不停。
“介错,上路吧。”
圆滚滚的物体随着血箭在地面上滚动着,无头尸体在一阵抽搐后便停止了颤动。
扭曲的蝙蝠面具掩盖不住那如寒冬般冰冷的视线,望着地上鲜血淋漓的尸块与折断的惨白骨茬,猩红的凶光在那暗红色的眸子中迸射而出。
“无论罪业多少次往复,都会与生命一同化为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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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潜进来了,只要把那个义体医生找到并悄**的带走就好。
擦了擦冷汗,好不容易渗透进漩涡帮据点的拉帕安,自然是想要偷偷摸摸的搞点值钱的好东西再跑路的。
躲在箱子里的拉帕安迫不及待的爬出纸箱并站起,但当她的视线触碰到手术床上时,便凝滞了。
血肉模糊,肋骨外翻,已经辨别不出人样了,从骨骼依稀能看出是一名女性,她的内脏与肌肉混合到一块,右臂不翼而飞,全身都有大幅度义体改造的痕迹,惨白的亮眼灯光将她的惨状显露无遗。
落在脚旁的那一颗眼球,涣散无神的瞳孔正盯着拉帕安。
虽说安帕拉在战场上见过比这个还惨的,不过这个和干脆利落的杀人是两个概念,她伸手摸了摸放在手术台上的手术刀和止血钳,触目惊心的血迹染红了这些本应由白衣天使来挽救生命的器具。
斜角钳,组织剪,线剪,咬骨钳,骨凿,骨锤,骨挫,缝针。
牙钻,钉枪,医用酒精,残留着绿色液体的注射器,暗红色的棉球附近飞舞着几只苍蝇。
枪,完好的子弹,散落一地的黄铜弹壳,和墙壁上的弹孔。
她的孩子也没能幸免于难,也和他的母亲一样被残忍虐杀。
那个男孩死前一定很痛苦。
根据数据库的匹配检索显示,这是那对路过抽烟时的拉帕安身旁并对她鄙夷不已的母子,是拉帕安见过的人。
调皮可爱的孩子六岁了,刚上幼儿园,贤惠的母亲才只有二十八岁,她有一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伴侣,她本应在幸福中度过余生,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厮守一生。
她的父母,她的爱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望着散落在地的污血与肢体脏器,手指缓缓拿起一副暗金色的超梦头环,蝙蝠面具遮住了她的整张脸,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超梦,一种如毒药般令人欲罢不能的AR设备,能让人身临其境的体验到别人的人生,戴上超梦设备,你可以从落魄街头的流浪汉一跃成为被美女簇拥的有钱有势高富帅。
无论情感,经历,还是记忆,都会被一模一样的复刻到自己的脑海之中,就好像自己本来就是一位玩世不恭,家缠万贯的花花公子哥。
而不是什么下水道里瑟瑟发抖的病鼠。
拉帕安经常在阴暗潮湿的巷道中看到那些坐在垃圾桶旁,一脸痴迷陶醉,衣服打满了补丁,浑身恶臭带着超梦设备的贫民,那些铁盒子仿佛把他们的魂都吸进去了。
脸上的肌肉扯着怪异的弧度,靠在墙壁上的身体不时颤动几下,肮脏硕鼠在他身旁掠过,啃下他的指尖,而那个流浪汉依旧还是那副令人反胃的幸福笑容。
这时,拉帕安才终于得以窥见这座腐败城市的一角。
光鲜亮丽的外表不过是个虚伪的空壳,它的内部污秽不堪,充满了扭曲的污泥与流淌着的脓水。
光是直视它都是对自我灵魂的一种亵渎与玷污。
高高在上,坐在私人豪宅中品着美酒,享受着日光浴的企业家,不顾底层穷苦百姓的死活,哪怕是一枚铜板也会让他们的眼睛睁的如铃铛般大。
硕大的机器隆隆响个不停,公司中的工作者们犹如巨型机器的零件般,一刻不停的拼命工作,只为在百姓的身上多榨出一点油水。
他们就如同机器的零件一样,毁坏了,或是因高强度加班而无法发挥完全的功效后,连保险金都领不到多少便会被抛弃,新的零件将会取代他的位置。
落入臭水沟后的他只能不甘的在污泥中挣扎,咽下恶臭的污水,要么在沼泥中落到底被溺死,要么拖着臭气熏天的残破身躯爬上岸苟延残喘。
他将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中,这就是他的余生,除非他有勇气用子弹结束自己的生命。
根治病因的唯一手段,只有让这座腐败的城市在群众的怒火中化为灰烬。
这就是星韵帝国?这就是人类大一统后的国度?其他的城市也是如此?
“赚了不少啊,拍这玩意还真是挣钱。”
“嘘,别谈这个,新任老大可听不得这些,都是上任老大丢下的烂摊子了,别再说了。”
“哈,这能有什么,那个新上位的怎么可能听得到,这里只有你和我,难不成他还能长一百只耳朵啊?怕什么啊你。”
拉帕安默不作声的将超梦头环放回原位,藏了起来。
诡异的沉默。
“听哥一句劝,这行业是不道德,可这挣的可比老老实实的私运军火要多得多,新任老大不让干?那咱们离开漩涡帮自己闯出一番天地,不也行吗?”
“大不了加入其他帮派就是了,别这么死板,你说是吧,给点反应啊?”
“况且这行又不是只有咱们漩涡帮干,清道夫靠黑超梦片子和贩卖人体器官赚的盆满钵满你也是知道的,大家都一样烂。”
“给点反应?你意见如何?”
“那些人的生命就不是命吗?”
低沉的嗓音极其压抑。
“切,就你还黑社会呢,杀只鸡都手软,怎么挣大钱啊?”
他的同伴嗤笑了两声,房门随着咔咔声被打开。
“你又不认识他们,能有什么心理压力,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罢了。”
“……”
“死了又能如何,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习惯就好,更何况又不是你我主刀,怕什么?怕那几个家伙的幽灵来找你是吗?”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想给这几个家伙的坟墓前送几束花啊?给他们的家属发放抚慰金?当着他们的面痛哭流涕的道歉个不停是吧?”
“别说了。”
“哈,总有一天你会懂的,新来的楞头青不懂事,不撞南墙不回头很正常,很快你就会明白了,咱哥们吃的就是这口饭。”
墙壁发出轰隆巨响,那个低沉的嗓音咬牙切齿。
“你这是背叛,这已经是过去式了,新任老大立的规矩全部被你抛之脑后了!他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我也不会。”
“切,死板的家伙。”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拉帕安缓缓站起身,沉默着,将暗金色超梦头环收走,叹了口气。
人类那些屁大点的破事,本来她是不想管的。
动作轻柔,饱含对往昔的怀念与感叹,手掌温柔的搭在了身后雪色太刀的刀柄上。
“恶徒之血,必将再次将你染红,真是造化弄人。”
血,到处都是血,触目惊心的血,她能透过墙壁,感受到每一个人类的心跳,心脏的鼓动将鲜美甘甜的血液通过动脉泵往全身,黑暗无法阻挡她的视线,反而让她的感知变得越发清晰。
这让中午才刚刚摄取过血液的安帕拉再次对鲜血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求。
强忍下对于鲜血的渴望,雪白的太刀噌的出鞘,随手转了几个刀花,银光骤闪,刀尖直指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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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疯子?什么赛博疯子?”
壮硕男耸了耸肩,挥手示意漩涡帮喽喽出去。
“你是想在最佳VIP位观看吗?快,出去出去,没看我正和医生小姐相见恨晚吗?”
“弟兄们都被放倒了啊!没想到,老大你居然是这种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连平时最关爱的兄弟都能随意抛之脑后的人啊!?”
“诶呀,这位小姐可是说了,她不觉得自己是人类吔!”
壮硕男突然又像个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萎缩的睿智一般爽朗大笑。
小弟仅剩的一只眼睛中闪过一抹异色,将营养餐放到桌上,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肌肉男关上了打火机的机盖,火焰随之熄灭,蜘蛛义眼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的点了点金发少女的脑门。
“人啊,不能忘本,你总不能因为对人类失望了就‘啊!我不做人了!我要超越人类’,是吧?”
肌肉男憨憨的笑着,面前这个一脸迷茫困惑的少女可真是把他给逗笑了,金发少女的古怪话语让他想起了曾经自家的那个傻女儿。
“好了,妮妮,振作点吧,这不是你的错,人又不是你害死的。”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的医术再精湛一点,他们也不会死,要是那时候下定决心再多上一点吗啡,他们也不会死……”
裹紧了身上的白大褂,哽咽着,泪水依旧流个不停,瞳孔猛的紧缩,金发的少女突然就崩溃了,泣不成声,像是想起了什么。
“唉,那没办法嘛,人都成那个样子了,哪怕伊斯瑞尔祂亲自下凡肯定也没法给人整活了,我知道你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振作点吧,妮妮。”
“不要叫我妮妮,我叫艾芙妮。”
“哈哈,行吧行吧,医生小姐。”
蜘蛛眼义体中闪过一抹不明不清,像是怀念,又像是凄凉的落寞,壮硕的男人站起身,手摸了摸兜,掏出半截烟卷,却见那仰面看着他的金发少女面带质问之意。
“好好好,不抽烟,俺不抽烟,乖,俺去去就回,你在这待好了。”
不顾艾芙妮的排斥和反对,男人强硬的把她拉到桌前摁在老板椅上。
“不吃饭怎么能长高?傻丫头,地上脏跟你说了你还不听嘞?”
男人咯咯的笑声让身着白大褂的金发少女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