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子死后,鬼皇噬月吞灵大阵自然而然就停歇了。
主人身死,那冒着暗红色火焰的鬼皇蝙蝠与他同命连枝,也跟着一同消散。
虚假的天空消失,浑圆的血月被替换成了洁白明亮的下弦月,街道上的人群恢复了神志,人们纷纷面面相觑,又有女子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毕竟大部分人都衣不蔽体。
凌晓冬和叶怡云并没有管身边喧闹的人群,他们齐齐抬头看向那月朗星稀的夜空。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袭白衣御风而来,衣炔飘飘,配上她盛世的容颜,宛如月宫仙子。
就是这月宫仙子怒气冲冲,柳眉倒竖的模样,看不见丝毫的温婉。
凌晓冬暗暗心想:不愧是师傅,生气都这般好看。
他现在终于记起了下山时忘记的事情。
“凌晓冬!”
月滢滢从夜空中飘落,凤目圆睁,快步走向凌晓冬,也不听他解释,抬手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个板栗。
“翅膀硬了是吧!一声不吭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自己跑下来玩?”
“师傅,你这是在关心我?”
凌晓冬许久不见师傅,欣喜地反问道。
“关心你?”
月滢滢抬起纤纤玉手对着脑袋又是一下,怒道:
“你借个钱能借到彭城?为师快要饿死在观里了!”
“滢滢!”
叶怡云望着五年不曾相见的小师妹,怯怯地呼唤了一声。
说实话她现在有些不敢直面月滢滢,本就心中对她有愧,现在还把凌晓冬带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最最关键的是自己为老不尊,和自己的师侄发生了这种关系。
此时她看月滢滢的眼神,就像作贼被抓到了一般。
“哼!”
月滢滢双手抱胸,扭头不去看她。
“师傅,云姨这次下山对我多加照顾,你们又没什么血海深仇,有什么不好和解的?”
凌晓冬看叶怡云绞着手指尴尬地站在原地,赶紧拉了拉月滢滢的衣袖为她好言相劝。
月滢滢眯着冷冽的长眸看着凌晓冬,冷声道:
“云姨?叫的倒是挺亲近的。”
凌晓冬腹诽着,这都算亲近?那叫云儿的时候你还没听到呢!
“叶怡云,旧账先不提,你私自把我徒弟拐下山是什么意思!”
“这个......”
叶怡云自知理亏,低着头,抿着嘴,不敢回答。
凌晓冬看自家云儿委屈的样子,大为心疼,赶紧为她辩解。
“师傅,是我让云姨带我下山的。”
月滢滢不悦道:“哎!你这逆徒,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她是你是师傅还是我是你师傅?”
“当然您是我师傅!师傅你看你匆匆赶来肯定饿了,这客栈的扣肉可是一绝,快来快来!”
凌晓冬硬拉着月滢滢的胳膊往店里拽。
因为客栈本就营业到很晚,客栈里的厨子惊异得发现自己怎么拿着把菜刀站在大街上,身边还有一群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在一阵骚乱过后,他们又重新回到客栈后厨忙活起来。
月滢滢在观内辟谷了三天,又一路御风,消耗极大,本来就饿了,也就任由凌晓冬把自己带进店里,暂时不去找叶怡云麻烦。
三人围桌而坐,虽然没人说话,不过毕竟食不言寝不语,气氛稍显缓和。
不一会菜就上齐了,这家客栈厨子的手艺确实不错,一桌子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看得人食指大动。
“来,云姨,这个补身子,多吃点。”
“好了晓冬,姨吃不下这么多。”
因为叶怡云大病初愈,又刚刚破了身子,凌晓冬对她是额外的照顾,连连给她夹菜,殊不知一旁的师傅脸色越来越难看。
月滢滢桌下的小脚猛地向凌晓冬的小腿一踢,接着又轻咳了一声。
“咳咳。”
咳完后故作不经意地瞄了凌晓冬一眼。
“师傅,你嗓子不舒服吗?我给你倒水去。”
凌晓冬会错了意。
月滢滢对他一瞪眼,又踢了他一脚,觉得还不解恨,踩着他的脚狠狠拧了几下。
凌晓冬被月滢滢这一套操作搞得摸不着头脑。
自己又哪里得罪她了?
还是叶怡云会察言观色,给月滢滢碗里也夹了几筷子菜,月滢滢倒也没有拒绝。
酒足饭饱后,三人决定留下来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回山。
凌晓冬又给月滢滢开了一间房,就在自己房间的隔壁。
叶怡云推门而入,凌晓冬很自然地要跟着她走进房间,结果被月滢滢一把拉住。
“你去哪!”
“去休息啊?”凌晓冬理所当然道。
月滢滢一脸不可置信,指着叶怡云问凌晓冬。
“你和她一间房?”
叶怡云发觉了不对,开口道:
“晓冬,你再去开一间吧。”
“不用了!”
月滢滢果断拒绝,警惕地看了一眼叶怡云,一指房门,对着凌晓冬道:
“滚到我房里去!”
“啊?”
凌晓冬人傻了。
与此同时,彭城郊外。
邵银华死死抱着无崖子的尸体,双目赤红,泪流满面。
“轩郎,我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
鬼修本就是逆天而行,修鬼道的修士都会被无形的天道惩罚,衰老的速度远远快于常人,可能三十几岁就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邵银华与无崖子无论曾经有什么恩爱情仇,如今人死如灯灭,也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位满腔仇恨的未亡人。
邵银华自知自己不是对手,哪怕现在去找凌晓冬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虽然自己解决不了凌晓冬,但是她知道有人肯定可以。
邵银华在林中挖了个土坑,把无崖子的尸身放入其中埋好,回首对着彭城凝视许久,才翻身上马,向京城奔腾而去。
凌晓冬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月滢滢就躺在他的旁边酣然入睡。
月滢滢是睡的香甜,可凌晓冬就睡不着了。
日思夜想的师傅如今就躺在自己身侧,淡淡的,熟悉的香气萦鼻,披散开来的发丝挠的他脖颈有些发痒。
凌晓冬侧头看去。
月滢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巧的琼鼻与纤薄的樱唇是那样的和谐。
睡着了的师傅宛如世间最精美的瓷器,如此完美,看上去又如此易碎。
不行,这样下去今晚别想睡了!
凌晓冬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爬出,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又转身慢慢合上。
他转头又来到了叶怡云的房内。
“云儿,睡了没?”
凌晓冬轻声唤道。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要是滢滢发现了怎么办?”
叶怡云看到他蹑手蹑脚地进来,着急地想把他赶回去。
“没事的,师傅一向睡的很死,天不亮她不会醒,来云儿,让一让。”
凌晓冬一边解释一边钻进了叶怡云的被子里,直接把叶怡云搂在怀里。
“别!我没穿衣服!”
叶怡云羞红了脸,她本来以为今夜就自己一个人睡,全身上下只穿了件轻薄的肚兜和亵裤,哪能想到凌晓冬如此胆大包天。
然而凌晓冬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怎么叫也不起来。
到最后提心吊胆一夜难眠的人变成了可怜的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