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来了?”
面前的女子娇小玲珑,五官精巧,是典型的江南美女长相。她的肩膀很窄,看起来格外瘦削,是那种很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女孩。在陆离心中,陈嘉宁是一个两面人,面对不熟悉的人时总是唯唯诺诺支支吾吾,面对亲近之人则会毛毛躁躁风风火火,和安百璃有点相似,但比安百璃更加极端。
对了,最大的特点是爱说反话。
“我不是说了要找你吗?大蛇丸,你可把我整的好惨啊。”陆离阴沉着脸,“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四下无人,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没人知道吧?”
“你跟踪我?”陈嘉宁忽然看向他身后,“王教授,你也在这啊?”
陆离没有回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嘉宁表演。陈嘉宁咽了咽口水,退了两步:“你怎么不上当啊?”
见陆离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她索性张开双手:“随便你怎么对我,我就当被狗啃了!”
若不是陆离熟悉这姑娘的性情,说不定还真信了她的鬼话。陈嘉宁有随身携带防狼喷雾的习惯,只要放松警惕靠近她,保准会被这姑娘喷一脸胡椒粉。她好歹是能够独自一人在木兰市打拼生存的女人,不是楚静怡那样娇滴滴的大小姐。
陆离露出一个急色的表情:“虽然长得一般般,但好歹是个女人,嘿嘿。”陈嘉宁肩膀一缩,压抑住心中的恐惧,颤颤巍巍说:“真、真在这儿吗?好歹,好歹找个酒店……”
“我忍不住啦。”说完就作势要抱上去,陈嘉宁忽然从口袋里抽出一瓶防狼喷雾,脸上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奸笑,正要按下喷头,忽然感觉手腕一紧,陆离的大手竟后发先至地钳住她的右手,反手将那防狼喷雾给夺下来。
“你……”
陆离暗暗摇头,现在的陈嘉宁还是有点稚嫩,若是上一世,这姑娘现在就要接一记撩阴腿了,力道比雅梦姐都重。你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不方便透露。“你还有什么手段吗?”陆离将那喷雾丢在草坪上。
陈嘉宁咬紧下唇,死死看着陆离,没有说话了。
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她不过是一个身材小巧的姑娘家,面对牛高马大的男人没有任何优势。这里又偏偏是江边最偏僻的地方,哪怕是大喊大叫都不一定会有人听见。
太糟糕了……就该宅在宿舍不出来了……如果不是和她们吵架,也不会遇到色狼了……她在心里懊恼着。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后悔,又想到生她养她的父母,一想到父母赐予的身躯要被色狼玷污,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别哭了。”陆离心肠一软,没了戏弄陈嘉宁的心思,心底那点火气也烟消云散了,“我和你开玩笑的。”
陈嘉宁擦了擦眼泪:“……你不是找我麻烦的吗?”
“本来想找你麻烦的。可见到你本人就不怎么生气了。”这就是贱的。
“哪有这样和别人开玩笑的?”语气有些恼怒了。
“对不起,对不起。”
“你、你真是开玩笑的?”陈嘉宁还是有点不相信。
“是的。是的。我叫陆离,是***的制作人,和你在阀门上交流过。”陆离连忙解释。
陈嘉宁眼泪逐渐停了,她瘪着嘴看了看陆离:“我叫陈嘉宁。”
我叫陈嘉宁。这短短五个字忽然击中陆离的心脏,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上一世与陈嘉宁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和陈嘉宁的初遇总是伴随着滑稽的矛盾,理念完全不搭的二人却能成为商业伙伴,缘分可真是奇妙。
“我现在能走了吗?”陈嘉宁语气还有些弱,“我在学校还约了同学。”约了什么同学?明明是找个借口溜走。
“你开盒的事我也不会报警的,咱就这样两清了行吗?”陈嘉宁弱弱地问。
似乎弄巧成拙了。陆离勉强笑了笑,好像弄得陈嘉宁不信任他了,果然开玩笑这种事只能在熟人之间:“对不起,是我玩笑开过头。”
陈嘉宁没回他,哼哧哼哧地跑远了,头都没回。陆离看着小老虎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愧疚。缘分果然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上一世二人有缘,这一世二人反倒有缘无分吗?
说到底,是他的惯性思维作祟,他一直把现在的陈嘉宁当作上一世的陈嘉宁罢了。
心情低落的陆离坐在江边,看着江风拂过水面捻起褶皱,又看见寿春鸟从河畔掠过。其实在见到陈嘉宁前,他内心设想过许多对话,想过把陈嘉宁拉进自己的制作小组,又想过帮她调解一下人际关系。可到头来他却忽然发现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又不是唐僧,哪能人见人爱?
该。
他捡起一块石子打水漂。他是个打水漂的行家,他最多一次能让石子在水面跳十二下。像这样完全放空大脑,自娱自乐般打水漂似乎也不错。就在陆离沉迷于打水漂时,身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你还在这儿?”是陈嘉宁。
陆离此时心态有了转变,倒是平和了许多:“你怎么又回来了?”
“现在都下午两点多了,午饭都吃过了。你就在这打水漂打了四个小时?”陈嘉宁有些讶然。陆离这才注意到这姑娘身后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原来都过了四个小时了?难怪肚子有点饿。陆离一边甩着瓦片,一边说:“只是在想事情,一不小心想太久了。”
我也喜欢在这里想事情。陈嘉宁心里嘀咕一句。她审视了陆离一番,见他依然在自顾自地打水漂,忽然心生一种古怪的感觉,既有同病相怜,又有幸灾乐祸:“我说你,不会也是和别人闹矛盾了才一个人在这打水漂吧?”
“也是,像你这样连场合也分不清就乱开玩笑的人,一定很不讨人喜欢。”陈嘉宁将别人对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试图打击陆离。她想看到陆离跳脚的样子,仿佛就是在照镜子。
谁知陆离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可能吧。”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他的朋友一直很少。人们总是喜欢把孤独与天才相提并论,事实是,天才的归天才,孤独的归孤独。
陈嘉宁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身上,愤恨地放倒行李箱,坐在草坪上发呆。
“怎么?不怕我了?”
“你真要是个坏人,我上午早就出事了。”她抱住膝盖,呆呆地看着河面,“我又不傻,仔细一想就想明白了。你就是乱开玩笑而已,当然,也算不上好人,好人才不会开盒。”
我不是开盒。陆离心中辩解一句。我对你太熟悉了,还需要开盒吗?
陈嘉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回到了这里。上午离开陆离后,她就回到宿舍,一个午饭的功夫,就又和舍友发生矛盾,大吵一架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搬出来一个人住。可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后,缺乏生活经验的她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租房,兜兜转转便又拖着行李箱来到常来的江边。
“喂,你叫什么?”她忽然喊了陆离一声。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忘了。”
真讨打。
“我叫陆离。”江边,石子在水面跳跃,发出清脆的啵啵声,与少年翩然的身姿组成一副清新的画卷。
“好难听的名字。”她忽然笑了出来,宛若精灵。
这是陆离和陈嘉宁在木兰市的第一次见面,也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