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着凉意与清爽,划过碧蓝的天空,拂过金色的小镇。
许多来自远方的银杏叶飘了过来,随着风飘到我的到庭院里,
我喜欢这样的秋天。
我坐在有些陈旧的木桌上,翻开厚厚的笔记本,看起在旅行时候记下的笔记。
“哥哥。”
靠在我肩膀上的女孩抬起头,冲我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了,小鬼?”
“和我讲讲你在旅行时候发生的事嘛。”
“这个…….那好吧。”
虽然,我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但现在也只好翻一翻笔记本,找到个还算像样的传说。“那我就给你讲个,在途中听到的故事吧。”
[很久以前有个花园,那里有繁多的鲜花,如同海洋一样,它们不受季节和时间的影响,一直盛放着。
在繁杂的花丛中有一座木屋,一个善良的女孩住在那里。
早上,女孩会起个大早,花上很多时间,在花园里散步,顺便和停在肩膀的鸟儿和蝴蝶聊聊天。
午后,女孩会坐在花园的角落里,拿出一支长笛,和着阳光,奏出美妙的乐曲。
晚上,女孩早早的回到家,在院子里观赏夕阳,同时等待一些客人的到来。
那些客人,是许多不同颜色的蝴蝶,它们是灵魂的使者,能把人们想传达的话语,传达给那些他们所想念的人。
女孩每晚都会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蝴蝶们,蝴蝶们也每次都能完成任务,把少女想传达的话,传达给离她很遥远的人。
女孩就这样,在花园中,伴着蝴蝶、鲜花,和身边的人,平静的度过每天。
过往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赞叹着这个花园的美丽。
这让女孩感到高兴。]
我合上笔记本,长舒一口气。简短的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
虽然这个故事像个幼稚的童话,但起码比那些絮絮叨叨的传说要好得多
“真好啊,我想去那个花园。”
身边的女孩有些期待着说。
“下次旅行的时候,我们就去那吧。”
“那太好了!”
女孩像小孩一样笑了起来。
我也用微笑回应着她。
可是。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我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我发现,我只是在自己拿着破旧的笔记本,在破烂的房子里自言自语而已。
没有女孩,没有秋天,什么也没有。
只有分文不值的无聊故事。
和什么也不剩的世界。
我愣了几秒,突然发出动物一般的惨叫,不知为何。
我对此并不担心,因为,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
我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
窗外的天已经微亮,鸟儿的啼鸣从不远处传来。
新的一天已然开始。
我突然感觉有些奇怪。
身体里像是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在我心中扩散开来,把一切吞没掉。
每次做完噩梦,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我颤抖的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脸上全是泪水。
“伊恩先生,我可以进来么?”
房间门外传来希的声音。
“可以的,请随意。”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希出现在我的眼前,有些担忧的微笑着。
“您在清晨的时候歇斯底里的喊了好久,把我吓了一跳,我有些担心,过来看看。”
“抱歉。”
“您做噩梦了?”
我有些无力的点点头。
希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空荡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一些。
“没关系的,希,噩梦而已,很快就会忘掉了。”我无力的笑道:“只要出去走走,就能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陪您一起吧。”
“谢谢。”
我背过身,换上一件薄薄的衬衫,然后拿上旧的不成样子的挎包,和希一起,走向屋外。
外面的风景,一如既往的美丽。
初春的寒冷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气息,和暖融融的阳光。所有的鲜花也因此,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四月份了,我想。
从决定在这里住下,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只是,我对这座奇怪的花园,还有名为希的小家伙,还是一无所知。
我问过希一些问题,但她总会有些刻意的回避。
不过,疑惑归疑惑,我实在喜欢这个地方。
并不是因为它的景色。
更应该是它的那种,能让我安心下来的魔力。
就像小时候读童话书时,那些被想象出来的,美丽而梦幻的地方。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花园里住着一个有些奇怪的小女孩,让我有些舍不得离开。
我看着希的背影,暗自笑了笑。
我们沿着花丛间的小径,走过被花围绕的森林,一直来到蓝色的河流旁。
流水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和希相视一笑,走到河边坐下。
“天气不错啊。”
希一边感叹,一边从背包里拿出我曾经见过的那本画册,还有许多我没见过的颜料。
“你要画画么?”
“嗯,能在这么好的天气里坐在河边,可是很难得的,如果不画点什么的话,就可惜了。”希说着,朝我笑了笑:“当然,比起这个,您应该饿了吧?”
听到这话,我的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一声,我的确有些饿,毕竟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啥东西都没吃。
“接着。”
希抛过来一个烤的脆酥酥的三明治,我咽了下口水,然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看您那样像几天没吃饭的饿鬼。”希笑嘻嘻地说,同时拿起画笔和颜料盘,在画册上画了起来。
她的双手像被施了魔法,被她握着的画笔灵巧的在纸上跃动着,蓝天,流云,还有载着花瓣的湖水,渐渐在纸上浮现。
并没有多么娴熟的手法,也没有什么高超的技巧,但能感受到,希沉溺于画中的认真。
时间就这么过了许久。
希的笔在画纸上停止了跃动。
“画好了。”
“诶?”
希很大方的把画册打开。
画中有溪流,森林,飞舞的落花。
一个少女站在溪流中,顶着满头的花瓣,灿烂而温柔的笑着。
她的长发飞舞,融入阳光中。
仿佛降临世间的天使。
少女有着和希相似的面容,却少了希脸上的天真和稚气。
“希,这是?”
“我妈妈,很漂亮吧?”
“很漂亮。”我由衷的回答“像一个天使。”
“天使…..吗?”
希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虽然只是一瞬间,虽然在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笑容。
“伊恩先生,您说,真的会有天堂那种地方吗?”
希依旧微笑着问道,但是,有许多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泪水,从她脸颊边滴落。
我明白她的意思。
希哭了起来,哭声很微弱,却好像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她低垂着头,用双手捂着脸颊,泪水不断从指缝中溢出,落到她身下的草地上。
我站在那,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脑海里编不出一句可以安慰她的话。
面前的小家伙,即使再怎么佯装坚强,也终归只是个小孩子。
无论如何,死亡和离别这样沉重的东西,她都是无法承受的。
只是,她将拼命将悲伤压在心底,始终不肯显露出来。
“希。”
我尝试着,叫她的名字。
“我没事的,伊恩先生。”
她声音颤抖着回答我。
我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直到很久,她的哭声才平息下来。
后来,气氛开始低沉起来。
希蜷起身体,把脑袋埋在膝上,沾满泪水的双眼无神的盯着河流。
我咬了咬牙,从挎包里拿出手帕,在溪水里浸湿,然后帮希擦掉眼角干涸的泪痕。
“还记得吗,小家伙,是你和我的说的,如果难过的话,可以用任何方式宣泄出来,何必隐藏着伤害自己?
如果希愿意,可以把悲伤倾诉出来,这样会好受些哦。”
我抹去希眼角的泪痕,微笑着说。
希的身子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些光亮。
“那…..如果您愿意的话,能听我讲个故事么。”
“当然可以。”
我笑着回答,满意的看着她的表情渐渐松弛了下来。
“我妈妈,还有这个花园,伊恩先生以前不是也好奇么,妈妈她……是个很厉害的画家。很擅长画花朵和更替的季节。”
“好像在我出生以前,她就和爸爸在这里住了下来。
当时这里还不是花园,只是一片空荡荡的草地。
但我爸爸是个园丁,能用很普通的种子,种出特别漂亮的鲜花。
不出几个月,鲜花就包围了这个地方。
每次爸爸种花的时候,妈妈就会拿着画册,把鲜花,和带着草帽的爸爸通通画下来。
他们本该很幸福的。
可在我出生后不久,爸爸就离开了。
外面的大人们互相打起了仗,我爸爸作为士兵被人家抓走了。
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
妈妈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但是,比以前笑的少了。
妈妈仍旧喜欢画画,只是有意无意的,把画画的对象转换成了我。
她也和爸爸以前一样,开始种起了花。
紫罗兰,郁金香,还有她最喜欢的雏菊。
甚至种的比爸爸还要好。
在我长大一点的时候,妈妈就开始用闲暇的时间教我画画。
但不管怎么样。
妈妈不喜欢旅行,从来都不喜欢。
后来,伊恩先生知道的,世界“毁灭”了。人们消失,被怪物吞掉了灵魂。
但还是有许多人的灵魂逃跑了,躲在了我们的花园中。
妈妈想保护他们。
于是,妈妈施了个魔法。
她把自己变成了花园边围绕的苹果林。
苹果林把花园藏了起来。
那些怪物即发现不了这里,也破坏不了这里。
花园成了灵魂们的家。
被灵魂伴随的花们,越来越茂盛,也越来越繁多。
它们盛放着,再也不惧怕干旱、严寒或是时间。
但,这么做的园丁,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妈妈去旅行了。
那是她人生的唯一一次旅行。
妈妈第一次笑着和我道别,说要离开很久,让我等她回来。
那时我还太小,不理解那场旅行的含义。
只知道,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还有她说的,回来的时候,会带着爸爸一起……”
希讲完了她长长的故事,轻轻的呼了口气。然后抬起头,对我用力挤出一个笑容。
“把讨厌的回忆说出来,感觉舒服多了呢,谢谢你肯听我讲完故事,伊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