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翅膀的狮鹫划过寂静的森林。
百兽沉寂,虫声尽灭。
斩断命运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面无表情的马蒂在害怕?
这样的感觉来的毫无缘由,实在是难以拥有让人产生自信的份量。
并不相信自己拥有着这种级别的直觉,便有些不知所措的抚摸着马蒂的头。
通过这种方式让彼此之间情绪放松些。
马蒂还略微的往后靠一些,看起来有些享受被摸头的感觉。
阿萨德没有拒绝的理由,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就从没有拒绝过任何事。
服从永远是他给斩断命运的第一印象,相处久了便不免觉得这个人格外的能忍。
一丝不苟的完成他人的要求,没有反驳没有怨言更没有自己的意见。
没有足够的耐性是绝对不行的。
若非偶尔还能够听到他在转述特申的过往,都不免觉得是否属于人的个性已经被抹除了。
沦为一个失去知性的肉壳。
考虑到特申对待部落民的恶意,这也不是什么想不明白的现实。
屈服永远比反抗更能活的久一些。
多余的特性不在能为生存提供庇护,舍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特申居民那深不见底的恶意,有时让外来者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毕竟那实在不像是对一个人应该做的事。
但凡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对方的人格,都不会觉得那是一笑置之的事情。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想要拥有良好的精神状态,从根本上就是不可能出现的意外。
或是察觉到斩断命运对部落民感兴趣,亦或者是阿萨德正在试图拼凑出部落的形状。
站在狮鹫前方的阿萨德,开始述说起曾经的过往。
第一次独自完成狩猎,第一次成功找到水源。
点点滴滴的过去透露着阿萨德的成长,以及隐藏在这份过往里面的寄托与美好。
连带着述说的声音也出现些许的不同。
不再如同过往一样只是在冰冷的陈述,仿佛是在讲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故事。
真切的带上上属于个人的情感。
阿萨德并不缺乏讲故事的能力,当他带上自己的感情后,更是进一步提升故事的感染力。
马蒂很快便沉浸在属于他人的过去里。
这份被他人转述的童年,里面所包涵的事情是那么的新奇。
气氛越发的融洽,便越发的显得旁人的多余。
比起自己还是阿萨德更加和马蒂更有共同话题。
阿萨德讲述的过往并不比特申的过往轻松多少,一如既往的让斩断命运觉得沉重不已。
沉重之中所包涵的那一丝愉快的情绪,也无法轻易驱散来自生存的重压。
食物的残缺,生存环境的恶劣,无时无刻都在彰显存在感的死亡。
使得那些在阿萨德看来颇为愉快的时光,也是那么的危险与不可控。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的话,还能够用生存环境的不同搪塞过去。
在听过太多关于特申故事的当下,比起融入两人的氛围,反而会散发出属于自己的排斥气场。
两者并不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很多人和物都是能在特申的小故事里找到后续和对应存在的。
阿萨德转述中越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人和物,越是能够让人清晰的认识到其中的关联之处。
一起熬过寒冬的同伴,收获猎物的丰收之喜。
到最后所能够联想到的仅有悬崖上风干的尸体,已经被物理意义上灭绝的物种。
阿萨德在述说着过往的一切,好似还在拥有着的事物。
斩断命运听到看到的,却只存在于述说中的虚无。
如果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阿萨德貌似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话题过于沉重,让斩断命运忍不住插嘴进去,讲起还没有进入特申之前遇到的人。
应该是部落民的少年。
关于部落民的话题还是很能吸引阿萨德的注意。
只是详细的情况,并不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能够了解的。
于是还算能够聊下去的气氛彻底被聊死。
马蒂只会乖巧的听从吩咐,与阿萨德相比没有太大的差别。
阿萨德在意识到可能自己讲得过往,有那么一些不太讨喜,也就没有再讲下去的念头。
突然听到的关于同族的消息,让他产生一些不安。
部落民的活动范围是被限定的,没有来自特申的准许是不允许随便离开的。
会让部落里的人离开划定的活动范围,不论是什么原因带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违反规矩的代价太高,特申人更是会进一步加重处罚。
狮鹫扇动着翅膀,弱小的森林让它感到无趣。
顺从指令的降落在一处陡峭的山峰上。
那是一座光是看着,就没人会想要攀爬的山峰,上面隐约可见一些建筑的遗留。
见到这样的场景,斩断命运不知道为什么,竟感觉不到一丝的意外。
这处所在不是部落民主要活动的地方,但绝对是部落民最安全的居住地之一。
部落民里的老人会在这里教导筛选后的孩子。
少数种植的农作物已经被连根拔起,用于种植的土地与四周的植被格格不入。
“要不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尝试性的询问着阿萨德,他从狮鹫上下来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第一次没有得到阿萨德的会应。
面对着背对着自己的阿萨德,斩断命运还是选择等候片刻。
虽然并不觉得这等候的片刻有意义。
仇恨既然能够支撑他人活下去,就不是能够轻易舍去的。
镇卫队的人让阿萨德一遍遍的复述着故事,或许只是将其作为一种恶意的体现,作为日常的乐趣来源。
可对于始终都在复述这些事的人,却是在一遍遍的加深印象。
在没有刚刚的童年过往加持下,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认为悲痛达到一定限值后人就会麻木。
但在两者相辅相衬的情况下,再回忆阿萨德讲述时的态度,斩断命运发现他的恶意远比想象的深沉。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是沉默中毁灭。
在那一遍遍的述说下!
隐藏在那绝对耐性下的心,恐怕早就已经变得极端扭曲。
“你会回来吗?”
“我想应该是不会回来,这里没有让我留念的地方,也没有让狮鹫留念的所在。”
没有留念但也没有仇恨,斩断命运只想这里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外。
这份回答不让阿萨德满意,却也让他放心。
一遍遍的复述着那些故事,便是因为察觉到这个异类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