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未婚妻,是维新派的司铎卿,花瑶菏。
一位东西方的混血儿。
洛魄在本周目与她的唯一一次见面,是在科尔顿的底狱。
那个女人自称是他的未婚妻,可洛魄那本记载着之前周目发生的重要事项中,却根本没有记录“花瑶菏”此人。
“花瑶菏是教廷的司铎卿,但同时也算远东的官。可以为你在远东提供一些便利,再加上你和她之间相识过一段时间呢……”伊甸七世望着沉思的男孩解释。
“随您安排。”洛魄明显对于联姻对象是谁并没有太大兴致,只是随意地翻阅着手中那份档案。
“当然,与你的前未婚妻再续前缘也只不过是备用案呢。你还是稍微认真翻一翻,寻找你认为最适合的。”
档案上有朝廷的女官,还有比较受欢迎的公主,以及来自大家族的女孩。她们身着长裙或旗袍,打扮得光鲜亮丽。
她们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只要洛魄随口说一声,教皇国与远东就会立即着手准备,安排见面,然后敲锣打鼓地操办婚事。
能登上这份档案的女孩,不但要容貌过人,更需要有足够高的地位。
在这里,所谓“恋情”,也只不过是被明码标价的商品。
手中的档案摊在洛魄的手里,就像是一个工具箱,而他现在正在其中选取最趁手的工具。
但很显然,洛魄并不介意自己能多一个工具。
所以,寻找到最适合他利用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一页页档案快速地从他眼皮子底下翻过,在最末尾处,洛魄的眉头轻挑,聚焦在那个照片栏是完全空白的个人信息上。
“万麟山,御魂宗宗主,白酒云。”洛魄语气毫无起伏地念出声,他抬手指着照片的空白处,“她的照片栏为什么是空白?”
照片栏的位置明显没有被胶水涂抹的痕迹,所以并不存在在档案拿取过程中照片掉下来的可能。
说明这位女性,可能地位极高,但奇丑无比,所以在制作这份档案的人不愿意贴出来。要么是有人不愿意让这位女性被挑选,所以特地不将她的照片贴出。
“我也不清楚,这份档案在刚送来时,最后一页的候选女性就是没有黏贴照片的呢。”伊甸七世轻轻摇头。
“看她的身份地位,应当是远东某个修仙门派的宗主。
但是修仙门派向来讲究逍遥避世,就算是联姻也是找同样迈进修仙门槛的'道侣'。
另外,修仙的门派和朝廷的关系虽算不上势不两立,但也绝对不可能是'一家亲'。”
退一万步来讲,这样的女性都不太不可能出现在东西方联姻的花名册上。
“冕下在拿到这份档案时应当是有花些时间翻阅的,当时您对于这位白酒云小姐的信息也是抱有疑惑的吧?”洛魄扫视着照片栏下方的介绍,轻挑眉头。
与其他档案中的女性不同,这位万麟山宗主的信息只有寥寥几行,除了简短地说明了她的地位和势力范围,就再也没有对她进行展开介绍。
“当时我询问过远东的使臣,但他似乎对此事非常忌惮,随口敷衍了我几句就转移了话题呢。”
洛魄沉吟两秒,最终将档案丢回茶几,“那就暂且挑定这位宗主吧。”
“洛魄阁下向来和我一样遵循着利益至上原则。”伊甸七世微微眯起眼睛,“我想知道你这个选择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有人似乎很期许着我选她。”洛魄声音如往日一样平和与淡然。
“真是有意思呢,洛魄阁下为什么会抱着这样的想法?”
“按照排序,第一名与最后一名往往都是最容易让人记住的。不仅如此,有人利用了人性自带的好奇心,故意不粘贴她的照片以及删减她的介绍描述。
另外您在询问使臣时,使臣看似忌惮,则更像是给这位女性营造出一种神秘感。
如果有人不希望我选这位女性,大可以在将这份档案交到我手上时候悄悄将这一页撕除。
这一系列的做法看似对这位女性很是排斥,实则是有人想用这种方式来博取我的眼球。”
洛魄抬起头看了女人一眼,略显无奈地摊手,“冕下,您如果想让我挑选这位宗主大可以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伊甸七世愣了两秒,旋即轻笑起来,“果然……几乎什么都瞒不过洛魄阁下啊。我确实想让你将她挑选为联姻对象,因为这样能更方便地接触秘法。
不过,我只是将她的档案放到了最后一页。在这份档案刚送来时,她的照片栏确实是空白的呢。”
“与其他人被动地登上这份档案不同。
使臣说这位万麟山的宗主是花了重金主动让人将她的信息登上去的呢。”
……
……
远东之国,万麟山
清晨的迷雾久久不散,在这幽深的山谷之中抬眼看向四周,便只能望见连绵崇山的宏伟轮廓。
即便是那携带着泥土气息的肃杀山风都难以驱散这迷雾,晨曦的光线穿过这迷雾,所透出的光辉都带上了山谷本身的凄冷。
久久回荡于山壁的狼嚎更是为本就寂寥的山谷增添一种神秘之色。
无人曾想,这如潮水一般涌动的迷雾之下,竟深藏洞天。
成百上千的府邸林立在山谷间,形成宛如丝绸的条带状聚落。整个聚落无论白天夜晚近乎灯火通明,不知何为昼夜的他们终日难以晒到真正的阳光。
“万麟山”不是山,而是幽深的山谷。
御魂宗,则坐落在其中。
它坐落在山谷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外人找到,借助着地势,可以很好地通过扩大山谷处的迷雾来藏匿踪迹。
因为,御魂宗与其他的门派不同。
它是魔教。
但作为魔教,它却是官方认可的门派。
十年前西方的机械技术流入远东。正统修仙门派坚守修仙底线,执着于传统的慢热式修仙。
而魔教本身就流传着速成式的邪法,再加上融合了西方的机械技术,一时间整个远东魔教兴起,八年时间内正统修仙门派近乎被赶尽杀绝。
而白酒云,就是在八年前引领魔教兴起的女人,十六岁时她便当上了御魂宗宗主,在整个修仙界只手遮天。
有身着道袍的弟子推开了一扇殿门,拱手俯身行礼:“白宗主,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托人让朝廷在那份档案中添上您的名字了。”
“不错。我已知晓了。”一个女人放下手中的羊皮书,在阴影中发言。
一张黑色面纱蒙住了女人的口鼻,但却能见面纱之上那双透彻水灵的宝石绿眼眸,透过这双眼眸感受到淡淡的冷意。
她的肌肤雪白,但这种肤色却难以形容,就像是被蛛丝浑身包裹一般,白皙中带有轻微的苍白之色,可她的肌肤却能够透露出光泽。
但这位弟子迟疑了两秒,并未立即离开,而是试探着询问道,“弟子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女人的视线始终聚焦在书上。
“宗主您常说我们的每一分钱每一分力都要发挥最大的价值。可这一次,您仅是为了让一份联姻的名单上添上自己的名字,就花了足足五万两黄金。
这是我们整个宗门需要一个月才能赚取的钱财。”
“你可知,我们被人称为魔教,却能够站在修仙界统领地位的原因?”白酒云那对祖母绿的眼瞳带着凛冬般的冷意。
“因为,我们肯和朝廷合作。我们是最先引起并融合西方机械技术的宗门。”弟子略微思索,随后回应。
“在十年前,有一位天才破解了西方流传进来的机械技术。而我正是靠着他破解的机械技术让整个宗门脱离了僵局。
从某种意义上,他是恩人。
八年前,那位天才受到家族拖累被流放。如今他挟势而归,你难道不应用某种方式来逢迎吗?”白酒云的视线终于从羊皮书上移开。
“弟子明白了。”这位弟子愣了两秒,旋即起身退去。“可是就算您斥重金将您的名字登上档案,他也不一定选您啊。”
“他是否选我是次要的。”白酒云轻轻摆手,“他只需在看到档案时,得知在远东有这么一位故人在等着他便足够了。”
“弟子彻悟了。”那名弟子愣了几秒,最终拱手告退。
“不,你不懂。”在弟子迈出殿门时,她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殿内略显昏暗,身处山谷的御魂宗几乎不见天日。只有一盏秘银灯将桌台照得透亮。
随着一声叹息,羊皮书合上了。
女孩揭下面纱,露出了美的不可方物的面容,她素手轻抵着胸口,仿佛是睡梦中的呢喃。
“您再见到我时,一定会失望的吧……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