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在港口聚集的人们仿佛看到了神话。
在他们的视线里,一道道刺目光辉自邮轮中亮起,在即将进入夜色的港口中,像是有烈日升空。
那仿佛是盘旋在天穹之上的三足金乌,为人们印证传说的神迹。
那是……什么?
人们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突然出现的“太阳”,仿佛在窥探天国的奥秘。
金甲卫兵也抬起头,他们直视着光芒,却在心生畏惧。
紧接着,蒸汽爆散,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在甲板上屈膝蓄力,然后弹射起步。
人们只能看到那台披着白色披风的钢铁怪物化作了惨白的幻影,那是隔着百米的距离都能涌上大脑的炽热感,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蒸发。
幻影在半空中拉出了一连串音爆,沉闷的回响不绝于耳,像是游荡在教堂之中的圣歌。
紧接着,卫兵们身上的甲胄爆裂开了,连同着他们身上的内脏一起捣碎,他们踉跄地倒退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死亡,而是像一团蛆蜷缩着倒地。
叶雪瑜愕然地瞪大双眼,周身的金甲卫兵近乎在一瞬间死亡,那种熟悉的秘银油气味仿佛让她又回归了那个屈辱的夜晚。
这位远东国主仗剑而起,极速在空中画出符咒,附着在剑身刺去。这一剑无比平凡,像是普通的直刺。
但她提剑的手平稳。
剑光如水,宛如明镜的剑身倒映着远方的渔火。
然后,传来无数的破风之声。
她的这一剑刺出后又连续利用寸劲多段横搅,没有任何多余的观赏性动作,仅是用最粗暴的方式将杀伤力提升到极致。
装甲人形甚至无法避开这一剑,因为刚才的引擎过载过后,导致了现在速度的锐减,洛魄只能操纵着装甲人形略微扭转躯体。
在暴戾的剑法与符咒的加持下,利剑竟刺开了装甲人形的肩甲,只差三寸就可以摧毁它的其中一个引擎。
但这番刺击的代价是让叶雪瑜陷入了极其短暂的僵直,装甲人形就硬顶着她的攻击,一掌拍在她的虎口,将那把长剑震落。
紧接着,冰冷的机械臂锁住了她的脖子,将她贯在地上,臂肘处升起的奥术手炮对准了她的脑门。
但叶雪瑜只是咬牙忍耐着疼痛,眼中是毫无掩饰的震惊……与喜悦。
胜负转瞬分出,那些刚从腰间掏出奥术枪的卫兵们同时停下动作。
他们的国主被挟持了,轻举妄动只会招致祸患。
“果然……果然,这才应该是你啊,老师。”即便叶雪瑜被锁着喉咙扣在地上,她依然断断续续地说,略显懊恼畏惧的神情中竟能觉察到一丝……期许。
洛魄沉吟了两秒,开始思索着这个在十秒钟前困扰着他的问题:
远东的女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花瑶菏也是,这位远东国主也是,挨了揍好像比他这个负责揍人的还高兴。
直到这个女人直呼洛魄为“老师”时,他才大致猜测出事情的原委。
这是一位与他有些“冤缘”的故人。
而且自己以前的行为,似乎很不讨喜,不然也不会招致这么恶劣的对待。
洛魄亲自为这位远东国主戴上镣铐,旋即让装甲人形提着她的脖颈起身。
从头到尾,阿菲莉都是僵在原地,处于旁观的状态,可她轻轻攥着拳头,若非她的情感被抑制九成,此刻她应该会振臂欢呼,然后拍手直呼大快人心。
洛魄面色如常地盯着女子清澈的眼瞳,但对方的眼神在和他短暂的交汇后就迅速移开了。
他知道这种眼神。
犯错的学生面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的教师时,也会是这般反应。
“陛下似乎对我带有不少成见。”洛魄脸上肃然狠厉的表情转瞬即逝,他又换上了那副标志性的浅笑。
“所以,鄙人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是为了与陛下平心交流。”
“我知道该怎么做。”叶雪瑜轻哼一声,她扭过头隔空高呼,“放下枪支,卫兵迅速保护民众撤离港口,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这边的高台。”
逐渐往这边围拢的卫兵果然停下脚步,成千上万的人们在卫兵们的催促之下,竟保持着秩序开始撤离港口。
这般教科书式的抢答属实让洛魄微微一愣。
若非这个女人之前刺出的那一剑过于果决与阴狠,他都要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自愿被挟持的。
“陛下是明智之人。”洛魄默默注视着逐渐被放空的港口,然后扯住了她乌黑的长发,强迫着对方直视自己。
但洛魄视线下瞟,便看到龙袍下女子的腿肚子都在痉挛,那是极端的恐惧,她只不过是让所谓的坚毅与不屑虚浮在脸上,身体自然的反应出卖了她的想法。
这不是一位统治者在受到挟持时应有的反应,更何况对方的战力还不低,奥术铳都打不穿的甲胄竟然被她一剑刺穿。
这位远东的国主,一直在佯装镇定。
他有点好奇,这位反派角色曾经在远东对这位国主做过什么耐人寻味的事情,能致使她忌惮畏惧到这种地步。
洛魄双手插兜地望着这位被拘束起来的女子,就这样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迟迟没有开口。
其实他大有办法把港口里所有的卫兵全部干掉,但那样性质就变了,挟持还有一点谈判的余地,但屠杀将会导致他直接与整个远东为敌,打乱他之后的计划。
洛魄在片刻沉默后,缓缓张嘴。
但这位远东国主在他开口吐字的那一刻,就用极快的语速抢先回应。
“在此后,我会放弃追究此次袭击的责任,并归咎于我手下士兵不听令的挑拨,他们会被判为干预外交的叛国贼。
你依然是来自教皇国的贵客,之后关于你联姻的事情我不会干预。”
极强的自知之明。
洛魄轻挑眉头,咧嘴轻笑,“可是陛下。
我在前往此地时,曾遇过八艘远东的战舰,他们可没有像现在的您一样友善。我要怎样才能知晓您方才所言的真实性呢?”
老师,还是之前的那个老师。
稳重与低调,能心平气和地做出狠辣到极致的事。毫不怜香惜玉,所行的一切事都只是为直达目的而作出的铺垫。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叶雪瑜仰着头,桀骜不驯的神色彻底褪去,她现在仿佛正扮演着受训的学生,检讨着自己的过失。
恐惧与兴奋并存,她颤抖着解释,“我无法证明我刚才所言的真实性。
但是,我既然知晓老师有摧毁那八艘战舰实力,出于忌惮我也不会动手。
你可以杀了我,然后与远东为敌。
比起这个结果,选择相信我才会让你的远东之行更加便利。”
叶雪瑜并未求饶,或者是述说些能勾起久远回忆的往事。
那一年半的教导,让她对这位曾经的老师的为人再清楚不过。
只谈利弊,不论交情。
洛魄咧嘴轻笑起来,“陛下所言极是,我在此地的行程想要顺利,永远都绕不开您啊。
但假如,我杀了你,然后乘上“波塞冬号”离去,似乎您就白死了啊。”
叶雪瑜呆了几秒,望着那直顶着她脑门的奥术铳,以及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庞,内心发寒。
她本以为自己成为了君王,就可以忤逆他,一雪当年的前耻。
叶雪瑜妄图用身份与地位作为要挟。但她并不知晓男孩是否有撕破脸皮的本钱,假如他真的跟他所说的一样,就在这高台上杀了她,然后乘上邮轮逃离呢?
毕竟他也许本就对这片天地抱有恨意,是她的国主父亲亲手杀了他一家上下,并将他逐出远东。他借此机会迁怒到她身上,也合乎情理。
教皇国的本意也许是想联姻,而联姻的最终目的是促进双方经济文化的交流发展。
但要是远东的国主遇刺,远东群龙无首,内部战乱纷飞。那么西方列国趁着这个机会扩张领土,显然比联姻的收益更大。
他赌上的是一趟联姻的机会,她赌上的却是自己的性命和整个国家的安危。
“老师,当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吗?我们或许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叶雪瑜无计可施,只能打上感情牌。
洛魄忽然讪笑一声,险些将一句“你寄吧谁啊”脱口而出。
“陛下方才刁难我的时候,恐怕也没有念旧情。”
洛魄微眯双眼,浅笑依旧。
他姿态轻柔地搂住了女孩的腰肢,开叉的龙袍之下的白丝包裹着紧致的大腿,裸露在丝袜与禁忌区之间的领域像是烤熟的白奶酪,饱满而富有弹性。
她腰肢纤细,常年的练武让她保持着健康与美丽。
感受着手掌里的柔嫩细腻,洛魄笑意更盛。
咔嚓
与此同时,保险栓开启。
洛魄的奥术铳贴着她的额头。
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